隔天,王洪與趙婧之在衆人的擁簇下,去了火車站,告別衆人後,向北而行。
王洪的想法是先回老家看一眼,趙婧之卻是想先去北平,再去老家看一下。用她的話講,能霸佔王洪一天,就是一天。這就沒話可講了,先去北平吧。
張之江給他們定的是頭等車廂,順便還給兩人辦了個公務通行證。
頭等車廂最舒服,可票價也高,兩人差不多一百塊大洋了,一般人也買不起。
錢多,待遇自然就好,設備華麗,座位寬大,地上鋪有地毯,化妝室、衛生間等一應俱全,還附帶臥鋪,花些錢就可以躺着睡覺。
此外,茶水咖啡一應都有,中餐西餐俱全,不說一般的小炒,喝紅酒吃牛排也沒問題,給錢就是了。極爲奢侈。
兩人在這裡新奇的不得了,也捨得花錢,一樣樣的嘗試着,感受人生的另外一種滋味。
可兩個小間諜就沒這麼好受了。
伍洋佐和林秋正年齡不大,都是二十出頭,給日本人賣命,看重的就是錢財。
他們來不及買臥鋪票,其實也買不起,只能一付苦大仇深的樣子,擠在三等車廂裡。
兩個人在加入日本人的情報組織時,明明說好了,只做探查情報間諜,誰想,壓下來個剌殺的任務來。
探查情報,主要採取各種合法的、非法的手段竊取情報,或者刺探機密、進行偵查活動。
剌殺就麻煩多了,找合適的機會開槍,開槍後還得確保目標死亡,然後,還得安全離開。憑他們兩個人,一人一把手槍,半拉子的訓練,執行這任務的危險性實在太高了。
因爲要看清王洪二人進了哪節車廂,兩人連個座都沒搶到,只能躲在車廂口處,小聲的密謀怎麼行動。
商量了半天,就準備在深夜裡,直接開槍擊斃王洪夫妻。
可是,在火車上剌殺,是一個技術活兒。
他們先是發現,三等車廂與王洪的臥鋪並不相通。等在火車停下來時,兩個人跑到車下一看,王洪所在的臥鋪車居然好幾個人守在車廂口處,檢票上車,沒辦法混上去。
想站在窗外開槍吧,可一等車廂的車窗又高的看不清裡面。
從車廂頂上爬過去?這難度太大了,他們兩個也沒這本事。
兩個小間諜大眼瞪小眼的想了半天,商量了一下,就準備等火車到了徐州站時,一個人在外面對着臥鋪車廂的窗戶亂開槍,然後跑掉,另一個人等裡面的乘客跑出來時,再行剌殺王洪。
徐州火車站站臺上,上車下車的人羣,還在擁擠中。
突然槍聲響起來。
負責開槍的伍洋佐也是倒黴,配發的手槍不知道是沒擦試好,還是槍支質量原因,他只打響了一槍,還打到了車廂皮上,第二槍就沒打響。
無奈之下,他只能狂奔而逃。
留下林秋正,在傻等着頭等車廂裡的人出來。
只有車站的警察聽到槍聲,跑來了,看了兩眼,見沒人受傷,四處盤問一下,就溜走了。
整個過程,頭等車廂裡的人,人都沒出來一個。
這林秋正就傻眼了,餘下他一個人,更不知道怎麼剌殺了。還好,等火車要開時,伍洋佐把槍丟掉,又擠上了火車。兩人想來想去,只能一路盯梢,找機會往回發消息,讓別人接手吧。
王洪和趙婧之還在那裡考慮着吃什麼東西,隱隱約約聽到一聲槍響,趙婧之嚇了一跳,立刻抓起小手包,就要把槍拿出來。
冬天一過,這薄衣服,趙婧之的小手槍沒地方放,只能放在隨身的小包裡。兩人沒想到,這坐在火車裡,也有槍聲響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着他們二人來的。
王洪趕緊按住她,對面還坐着兩個大文學家哪。
兩個大文學家是京派作家,一路上,他們大談着如何寫作,把小夫妻給震住了。
乘務員也跑過來看了一下,見沒什麼異常,就又跑了出去。
不一會,火車又開動了。
兩人見沒什麼事兒,就放下心來,享受着頭等車廂的新鮮和舒服,這一路就平平安安的進了北平。
下車往站外走時,車站外一片討生活的人,多數操着東北口音。
以二人的眼神,卻發現這裡不時出現明搶暗偷的事兒。
北平的賊偷分爲很多種,江湖人管他們這行人叫“老榮”,又叫“鑷子把”。老榮是他們總名兒,在火車、電車上偷東西的,叫吃“輪子錢”;吃半熟臉的人叫吃“朋友錢”;夜裡偷的叫吃“黑錢”,白天不做活兒;專在白天偷的叫吃“白錢”,夜內不做活兒;“高買”,是專吃金珠店、綢緞店、銀行銀號的。
卻有一種很特別的老榮,叫做“攢冷”。
自己攢冷,也就是自己入伍當兵,每逢出來的時候,表面上瞧他軍裝整齊,好像是個軍人,卻藉着軍裝去做偷兒的活兒,你要說他是小偷,他就衝你瞪眼,大吵大鬧的,甚至還要賊喊抓賊。老百姓們都說,這賊偷有護身的皮兒,不好惹。
兩人就遇到這麼一位。
一個瘦高個子,穿着灰軍裝,在王洪正在跟趙婧之說話的時候。從王洪身邊經過,撞了王洪一下。
王洪立刻感覺到,那人的手在碰他的瞬間,伸向了他口袋裡的錢包。
他一巴掌抽在那個當兵的手上。
那當兵的卻摸着手大叫:“你要幹什麼?”
王洪看這這賊喊做賊的樣子,也懶得理他,揮揮手讓他走開。
誰想這當兵的胡攪蠻纏起來:“你們是幹什麼的?證件拿出來,把包打開,給我檢查一下”。
王洪見到他這一副不要臉的樣子,笑了笑,說道:“你想檢查嗎?”
那當兵的說:“你沒看我是幹什麼的?”
王洪眼神一凜:“你在幹什麼?給你臉你不要臉嗎?趕快走開”。
趙婧之把手伸到包裡,用眼神示意着王洪,要不要拿出槍來?
王洪對着她搖搖頭。
畢竟這裡是車站,人來人往,這又不是日本人手下的漢奸,沒必要開槍,何況,不遠處還有幾個警察站着。
就準備繼續叫輛黃包車,先到孫祿堂先生家的附近住下來。
可是這個當兵的,穿着灰軍裝,站在那裡唧唧歪歪,非要檢查二人。
王洪忍無可忍,一腳踹了他的臉上,把他踢翻在地。
隨後,拉着趙婧之就外面走。
可不遠處的警察,在這當兵的騷擾王洪二人,他們不管,王洪踢翻了這當兵的,他們跑了過來。
這當兵的還倒在地上沒爬起來,見到幾個警察就喊:“他們打人,抓起來”。
幾個警察笑嘻嘻的走到兩人面前:“先生女士,跟我們走一趟”。
看到這蛇鼠一家的樣子,王洪帶了些怒氣:“最好看清楚點再說話,不要得罪了人,連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
幾個警察繼續笑嘻嘻說:“呀哈,能讓我們死的人啊?老實跟我們走一趟,別讓我們動手”。
說罷,便要從腰中掏出手銬。
趙婧之一怒之下,把手槍掏了出來,對準了這幾個警察:“你們到底是警察還是小偷?”
幾個警察收起了嘻笑的樣子:“你們幹什麼的?”
王洪嘆了口氣說:“別管我們幹什麼的?你先把這個賊給我抓起來”。
幾個警察說:“抓賊的事好說,麻煩你們把證件拿出來”。
王洪便把張之江給的那通行證掏了出來。
誰料幾個警察看過後,又讓二人拿出槍證來。
王洪覺得這幾個警察有點過了,警賊一家也就罷了,見到帶槍的人還不收斂一下,真着自己是個面捏的菩薩了,他就低頭打開自己的箱子:“一人一顆子彈夠不夠?”
說罷,他把自己的大肚匣子也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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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說:武術走的彎路很多,戚繼光時代(軍陣武術),就打擊了一次民間的花梢武術。民國時,中央國術館的人(散手)又打擊了一次民間的花樣自說自練武術。到50年代時,官方武術界又致力於對“唯技擊論”的批判,在長達30年的時間裡,取消了對抗形式的武術比賽。這中間的斷代太多,現代人說傳統武術時,不包括戚繼光,說現代武術時,不包括散手不包括軍警武術。所以武術能不能實戰,全看說的人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