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北京見聞
在徐東求學從軍的幾年間,大清帝國發生了很多大事,但都和徐東具體的生活關係不大。
比如在皇帝及老妖婆被趕出北京後,想通徹的大清繼續開啓新政。這個被慈禧自己 親自毀去的政治變革,在之後的幾年裡,慢悠悠的改着。
但對於涉及到根本的制度問題,一直沒有深入論證,因爲皇權是唯一和排他的。
在腐朽肌體上的局部更新,挽救不了生命。而被過分透支的部分或者被有意催生的的部分,往往成爲致命疾病的起源。
這一點非常像後世的西醫,哪裡疼治哪裡。從不去論證疼痛的起源,只是大量的使用抗生素,大量的採取截肢,剜肉,動手術的辦法。
此時的大清,新政尤在,只是掌權的女強人已死。孤兒寡母的,造成主少國疑的不良狀態。
此時的攝政王才二十幾歲,他手裡根本拿不出合適的人才,完全沒有班底。其實大清不是沒人才,只是不敢用,比如袁某人,比如在南方鼓吹革命的孫大炮,又或者是流亡海外的康有爲、梁啓超。
但是這些人都是漢人,且都被打擊成逆賊、反叛者。這個時候缺乏自信的攝政王,不敢啓用。無恩威者,難以降服人才,也不知道此時赦免康梁就是行帝王術,可惜攝政王不是這樣玩的。
作爲獨掌中央的第一人,在漢族大臣張之洞死後。就被一羣口口聲聲喊着要誓死保衛大清,大權不能旁落的滿清貴族包圍。這些除了會喊狼來了,會繼續吸食大清血液外,一無是處。
當然滿人裡面也是有人才的,比較有才華的也有,比如良弼、鐵良,端方。但是更多的完全是吸血鬼和搗亂者。比如與袁某人關係匪淺的鐵帽子王爺。
在政治特權上不願退讓半點,又繼續維持:集中華之物力結萬國之歡心的國策,顯然無法持續。
南方的起義不斷,暴亂頻繁,國家的財稅已經交給洋人看管,此時的大清只剩下一個軀殼。
要不是有曾國藩、李鴻章、張之洞等鼎力維持,早就要毀在各種暴動之中。
徐東帶着幾個隨從,來到了北京。在幾年裡,時常有和董歡、叨老三等聯繫。
雖說董歡沒有讀過書,但每次徐東寫信回去,她都是要看好幾遍的。只是不知道她看的是信上的字,還是寫信的人,又或是信裡提到的徐東又取得什麼榮耀、成績的好消息?
在一棟大院子處,徐東見到了董歡。數年不見,董歡變得成熟許多,不再青澀。作爲大清的女子,其年齡早應該嫁人了。
徐東沒有見到夫人,夫人去訪客了。徐東只好在府中靜坐,董歡在一旁伺候。
不久一個少女出現了,徐東猜測應該是載潔。很多年前在山東的府上見過。她身邊跟着兩個男子,走進一看,原來是馬二和牛三。這個當年意思意思的傢伙,已經強壯威武很多了。
“小格格好。”徐東站起來問號。
“徐小軍官你好啊”,載潔笑嘻嘻答。
然後就開始了少女心的八卦,一直追問着軍營生活。好在馬二牛三也一直有在軍隊訓練,故此故事在起頭是圍繞着徐東,在徐東故意引導下,變成了馬二牛三的從軍故事。
就這樣,幾個少年人,嬉笑着鬧到天黑。然後一起吃飯,慢慢的等着佟夫人的回來。
掌燈到晚上九點,格格一行人回來。然後單獨和徐東見了面,一起喝茶,聊起了天。
在聊天的過程中,徐東知道了許多內幕。如今的朝政表面上平穩,但實則波濤暗涌,各地都發生了兵變,各種起義不斷,比較有名的是安慶起義,搞死了端方;廣州起義,雖說被鎮壓,但大清在地方上的統治,真到了風雨飄搖的狀態。
雖說各地的總督基本上換成了滿清自己人,軍隊也派遣了很多的自己人去接管,但是效果不好。
除了新軍有點戰鬥力,八旗子弟完全廢了。各地的治安完全廢棄,土匪叢生,雖然還不至於要到處發生殺官造反,但也相差不多。
如果不是剛經歷太平天國,捻軍、義和團運動的動亂。弄死了那幾千萬普通人,此刻造反的早就成羣結隊,烽煙不止。
而改革又處處是要花錢的,不花錢的事情一件也沒有,這就把攝政王的腦袋都要搞炸了。
唯一能做的是每天整治吏治,查撤昏聵貪腐的官員。雖說是在總結歷史上變法運動的經驗之後的實踐,但因爲民族主義的偏見加上官僚主義的利益捆綁,最後毫無成效。
除了等罪更多的權貴官員外,毫無收穫。
“也許攝政王以爲吏治清明可以挽救大清。”徐東徐徐的說出自己的意見。
“自古以來,治國先治吏。”格格毫無疑問的說“王爺也算是找到着力點了。”
“現在效果不好,但這個是暫時的。”然後補償說道。
“也許吧”,徐東不想和格格爭辯。關於變法中革新吏治的操作,從來不是錯誤,只是成效都不大。貪腐的頑疾是歷久彌新的故事,哪怕扒皮充草,嚴刑峻法都無法根治。
又或者從來就沒有既得利益者是真心願意去根治腐敗。畢竟特權就是腐敗的溫牀,當權就是腐敗的基石。後世常說的,絕對的權利導致絕對的腐敗。
雖說有志士仁人去嘗試和設計各種反腐倡廉的思想體系,但實踐中效果仍然不好。
在王朝的末年,大規模反貪腐運動是統治層的高風險行爲,大明朝的終結就是歷史的塵埃。
不過這些話題,是不適合談論的,看着天色已晚,徐東自覺閉嘴,告辭回房。
第二天一早,格格又外出了。沒辦法徐東只能繼續呆在府中。不過今天過來找他的不是載潔,而是另外一個少年人,他叫載連。
和他一起喝茶聊天的過程中,他知道了五大臣出國考察的故事,知道了這個事情的結果。知道現在皇族中對於君主立憲,走日本、德國的路子,已經有了不少人的支持。
只是還有很多的權貴階層成員不想放棄自己的特權,一時紛爭不止。同時也害怕一旦君主立憲,造成權利外溢或者其他,故此一直沒有確定方案。
但維新執政的後果已經越來越明顯。新政帶來的好處是實實在在的,比如建鐵路,開礦山,通郵政,辦企業。
同時預備立憲的工作一直在準備,時間也有近十年。大多數立憲派的成員已經變的失去耐心。
外加革命黨的暴力衝擊,似乎已經到了必須嘗試組建內閣的時候。
聽完這些情況,徐東說了句“君主立憲挺好,內閣是需要趕緊成立的。”
“對啊,現在皇帝年幼,完全無法施政,內閣施政和攝政王攝政其實沒有本質區別,只是說法不同。”載連說:“但是當皇帝成年以後,其實還是有區別的,是不一樣的。”
捨不得的越多,註定要失去更多。徐東不能告訴他,天下大勢已成。任何投機取巧的糊弄都無法阻擋歷史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