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
陸青的聲音很輕,很淡。
白衣女孩低着頭:
“回恩公,我叫素心。”
素心,到是個好名字,跟她的人一樣。
陸青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繼續開口道:
“你與屋內的人並無親戚關係,你一個大閨女去醉紅樓那樣的煙花場地賣藝,就不怕玷污了你的清譽嗎?”
叫素心的女孩搖了搖頭,開口道:
“若是沒有婆婆,素心早就死於戰亂。如今婆婆身患重病,我一個弱女子實在是想不到任何辦法去幫她治病,只能憑着小時候習得的一點技藝掙幾個藥錢。”
素心說話的時候目光十分的真誠,可以看得出來她講的是真話。這個小院雖然破爛,但她的身上卻有着截然不同的氣質,那是自小身處優越家境中才能養成的禮儀教養。
“素心姑娘,祖籍何處?”
素心低下頭:
“祖籍山東,後因戰亂與家人失散逃至此地。幸得餘婆婆收留小女纔不至於橫死街頭。”
言語間很是難過。
在這亂世之中,勢單力薄的姑娘家能夠有一方容身之所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陸青微微點頭:
“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素心擡起頭:
“小女子家徒四壁,不知有何物能與恩公交易?”
在她的眼中,陸青是一個有權有勢又有貌的大官人,能與她一個窮苦人家的弱女子有何交易?
誰知陸青並沒有急着回答她的話,卻幽幽開口道:
“你在醉紅樓的時候先前的人請你去你拒絕了,而我讓人請你的時候你沒有拒絕,我能大膽的猜測是因爲這身軍服嗎?你對這身軍服有特別的情誼?或者是,對穿着這身軍服的某個人存在着特殊的感情?”
素心有些詫異的擡起頭,雙眼正好對上陸青那漆黑的雙眸,心跳漏了一拍:
“恩公……”
她是怎麼得知自己的小小心思的。
“你喜歡付少帥。”
沒有疑問,是肯定的語氣。
素心臉色微紅,連忙矢口否認:
“我……”
陸青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的笑:
“你彈的那首曲子是鳳求凰,見到我們穿的是付府的軍服後毫不猶豫的願意跟我們走。只是爲了想要多接觸一下與付少帥有關的人或者物吧?”
她只是說着自己的推測而已,並沒有告訴她自己的眼睛能看穿人的內心。其實在醉紅樓的時候陸青只看了她一眼,就看穿了她全部的心思。眼前這個姑娘喜歡付伯南,非常的喜歡。
正好陸青覺得她也不錯,沒逃難來之前是大家閨秀。雖說家庭被毀了,但是自小培養的氣質還是在的。而且內心也善良,心思挺靈敏的。這樣的姑娘陪在付伯南身邊,陸青也是放心的。
於是她纔會循着氣息找到這家小院子來,她要將這姑娘弄到付伯南身邊去。
一臉平靜無波的她沒有人能看穿她在想什麼。但是陸青那漆黑的雙眸卻能看穿世人的心思。
陸青話已至此,素心也不在好多說什麼。
微微點了點頭:
“是,我是仰慕付少帥,但是我也明白我與他有云泥之別,不敢做任何多的幻想。”
正因爲如此,付伯南送她回來時她沒有說任何的話。甚至都沒有告訴過付伯南她就是一年前付伯南從土匪手中救下的那羣難民的其中一個。也沒有求他救自己的婆婆。她不想付伯南同情她。
陸青到是挺讚賞這小姑娘的勇氣,沒有過多的扭捏。
伸手將她扶起:
“你可否願意進入付家,做付小姐的隨身丫頭?”
以她跟付詩詩的關係,讓付詩詩收留一個人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我可以進去嗎?”
素心十分的開心。
陸青微微笑了笑:
“只是你一個官宦家的小姐,如今淪落到做人丫頭的地步,會不會不習慣。”
素心連忙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
“素心爹爹雖然是前朝官員但卻被起義軍給殺了,全家人只逃出來素心一個。早就不在是什麼官宦家的小姐,現在只是一個孤女而已。”
“那你屋內的婆婆呢?你打算怎麼辦?若是你進入付家,她,自然是不可帶去的。”
陸青說着還特意看了她一眼。
素心咬住下嘴脣,是的,她不能丟下身患重疾的餘婆婆獨自離開。
陸青嘴角的笑意更深,從腰間摸出一包小小的藥粉:
“這個,你加在那熬煮的湯藥中,餘婆婆不出兩天定會歸西。到時你就可以進入付家了……”
她剛說完,素心一臉不敢置信的瞪着她,視線落到她手中黃紙包着的藥粉上:
“你這是什麼意思?要我殺害婆婆然後進入付家?”
陸青點頭:
“沒錯,這就是我們的交易。你把她的命給我,我保你坐上付少夫人的位置。”
“請你出去。”
素心手指着院門,聲音有些高。臉上也有些怒意。
陸青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的笑:
“裡面那婆婆就算神仙在世也救不了她了,你這樣做只是快點結束她的痛苦而已並且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何樂而不爲?”
付夫人破除封印的那一天,便也是屋內人離世的時候。這在當年就已經說好了的。
一個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人與一個自己朝朝暮暮惦記的位置,是誰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
素心的拳頭握得緊緊的,牙齒咬住下脣,一字一句的開口道:
“我說了,你給我出去,立刻。”
陸青微微笑了笑,將藥粉放在一邊的砂鍋上:
“我幫你……”
說着揚起手,黃色紙包裡的藥粉全都從砂鍋的那個出氣口處灑了進去。
“不要……”
素心一把撲過來打開蓋子想要阻止,那些粉末卻早已經融入了湯藥中。
“你……”
素心揚起臉,因爲憤怒臉頰變得通紅。
陸青無所謂的看了她一眼:
“就把這湯藥拿給她吧,我在這等你。”
“你給我滾出去……”
素心站起身,雙手去推着陸青的身體。
原本緊閉的木門吱呀的一聲打開了,一個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拄着柺杖的人彎着腰站在門口。腐爛的氣息從屋子裡飄了出來。
“素心啊,今天的藥怎麼熬了這麼久啊……”
蒼老無比的聲音,乾癟的臉上皺紋跟老樹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