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袖珍洗完澡出來,打開電視,看到電視正停留在《Gamer》播放的電視臺,她想了想,按下遙控器,轉換到別的頻道。
“你不是喜歡看這個嗎?”無名雙手託着下巴問。
“不喜歡了。”袖珍冷冷的應道。
“可是裡面有你呀。”
“就快沒了。”
“爲什麼呀?”無名歪着腦袋問。
“沒了就沒了,沒有爲什麼。”
無名垂着眼簾,半自言自語的說:“大人的世界好複雜。”
袖珍心裡覺得好笑,但也沒吱聲,繼續愣愣的看着電視,沒想廣告了一會兒,這個頻道也在放《Gamer》,她剛想轉檯,無名就說:“不要轉好不好?我想看。”
袖珍看了他一眼,他正用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便把遙控器放下了。
這是她跟德犬第一次做情侶搭檔的那一期,幾個主持人被圍在人肉牆內做躲避球遊戲,幾個男生保護袖珍一個人。本來無名還看的笑呵呵的,看着看着,臉色就變得嚴肅起來,他轉過臉,問:“袖珍,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嗯。”跟無名說話的時候,袖珍總是問一句答一句,可以不多說話就不多說。
“抱抱代表什麼?”
“嗯?”袖珍對他的問題表示疑惑。
無名把臉湊近她,問:“你跟德犬抱抱,代表什麼呀?”
袖珍這才明白,原來他是看到她玩遊戲的時候跟德犬親密接觸,表示好奇啊。她漫不經心的說:“抱就是抱,沒有什麼啊。”
“不對,有什麼的。”無名一臉堅持。
“有什麼?”
“嗯……”無名吸了口氣,好像絞盡腦汁一樣,最後說:“沒什麼的話,你剛纔爲什麼說,親親抱抱之類的都不許無名看?親親是喜歡,所以抱抱也是喜歡,對不對?”
袖珍尷尬的翹起嘴角微微一笑,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誒!她故意拖長尾音說:“嗨……!誰說的?”
無名站起來,跑到她跟前,挨着她的身子說:“你喜歡德犬,還是宇恆叔叔?”
“誒?”袖珍被無名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
無名小臉嘟着,認真的說:“我看到宇恆叔叔抱你了。”
袖珍被他說得臉都紅了,原來這小傢伙是在試探她對宇恆的感覺啊。就說下午怎麼老纏着宇恆,還總幫他腔,原來是在給他製造機會啊。袖珍支支吾吾的說:“你不是說你什麼都沒看見嗎?”
“我是騙你的。”
“小屁孩……”袖珍白了他一眼,假裝不在意的啃薯片。
無名一下子把她手裡的袋子抓下來,說:“那你喜歡德犬多一點,還是宇恆叔叔多一點?”
袖珍無奈,只得做罷,說:“兩個都不喜歡。”
“不喜歡?”
“嗯。”袖珍點點頭,做出認真思索的樣子。
無名“唔”了一聲,小眉頭湊在一起,好像有點爲難,半晌才問:“那,那袖珍你是不是也不喜歡無名?”
“……”袖珍停下啃薯片,舌頭在嘴巴里繞了一圈,不知道該回答他什麼,好一會兒才說:“你怎麼會這麼想?”
“嗯……”無名又想了想,說:“你會抱德犬,也會抱宇恆叔叔,但不會抱無名。”
袖珍聽了,心裡有點淡淡的哀傷,這孩子,怎麼什麼都察覺得到呢?可是,她真的不喜歡他嗎?聽到他說這些話,她竟然覺得很內疚。
無名沒再說話,繼續坐下來看電視。看到袖珍勝出的時候,小傢伙樂不可支,笑聲咯咯,袖珍看着電視裡的自己,如果是平時肯定覺得很搞笑,可今天,她一點都笑不出來。她忽然很想跟他說話,讓他不要覺得自己不喜歡他。
“你們班,有沒有人看這個的?”袖珍問。
無名點了點頭,說:“嗯。”
“哦……”袖珍有點驚訝,恍然大悟的說,然後又弓下腰,問:“看的人多嗎?”
無名又點了點頭,站起來,好像來了興致一般,說:“好多小朋友都看的。”
呵,她差點忘了,這個小朋友,老是管別的孩子叫小朋友!
無名慫着兩根月牙般的眉毛,說:“你知道小朋友們最喜歡誰嗎?”
袖珍好奇起來,小心的問:“誰呀?”
無名這個問題倒被自己問倒了,他撓了撓腦袋,想了半天,還拿起手指頭數起來,一邊數一邊念着“誰誰誰喜歡誰”,好像在做算術題。袖珍輕輕的笑了笑,問:“有這麼難嗎?”
無名數到第十個手指頭都沒了,也數不清,最後抱歉的笑起來:“不知道,不過好多小朋友喜歡你。”
袖珍有點得意,看來她觀衆緣還不算差嘛。
“我好煩惱的,每次他們提起你的時候,我都不能說你跟我住在一起。”無名失望的說,“好像有什麼秘密一樣。”
“婆婆叫你不能說的嗎?”
無名擡起眼皮,點了點頭。
袖珍鬆了口氣,小鬼倒也有這個好處,不該說的話絕不亂說。她用鼓勵的語氣說:“無名,你要記得,在小朋友面前都不要說認識我。”
“嗯,說了他們也不相信,嘻嘻!”無名一副得意的樣子說,又問:“你怎麼說你要沒了呢?”
“什麼?”
“你剛纔說的,說你很快就不在電視上了。”
無名的語氣裡有些失落,袖珍聽着也帶點感傷。電視上的他們,笑的那麼燦爛,每一個鏡頭的拍攝都精益求精,每個遊戲都是斟酌再斟酌才擬定的,誰在看的時候,會想到這麼高質的節目,才播幾期就沒了呢?
晚上,無名趴在沙發上睡着了,媽媽還在洗澡。袖珍關掉電視,剛要起身進屋,又看了無名一眼。他穿着彩虹色的毛絨睡衣,看起來好不惹人疼。袖珍忍不住輕輕的走過去,將他從沙發上抱起來。
這輩子,第一次抱自己的孩子。
不知爲什麼,這麼小的身子,好像能填滿她的心房。她輕輕的把他放在牀上,幫他蓋上被子,開了盞最暗的小檯燈。坐在牀邊看他睡覺,這是第三次,在他牀邊看他。無名翻了個身,把臉對着她,好像在做夢一樣,嘴角微微往上翹了一下。
“小鬼,這次是找到爹地,還是找到媽咪啊?”袖珍笑着自言自語。
躺在牀上,打開微信羣,看到主持人建的羣都在聊《Gamer》停播的事,從大家的留言來看,節目再播一期,後面就沒得播了,就算儘快復工,至少也得停播一個月。本來這個羣是大家建起來吐苦水用的,每次累的要生要死的時候,就在上面發發牢騷,可現在,大家的情緒很是擔憂啊,情況看起來不樂觀。
纔多久的節目,這麼快就倒了,這像話嗎?袖珍想起白天見到華天修時,他憔悴的樣子,好像好幾天沒睡過覺一樣,不禁有點心疼。話說回來,華天修那樣的工作狂偏執狂,怎麼會在工作上出了這麼大的岔子呢?就算資金短缺,憑他的脾氣,不會說停播就停播的。雖然袖珍不懂得節目如何運營,但她總覺得,這種問題不應該出現在華天修身上。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一擲千金,更不會讓所有人都跟着他冒這麼大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