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二十三名八旗武官、護衛,早已被收繳了兵器,那甲自然也是被剝了個精光,鍾維澤等官兵捆綁這些戰俘時,定然不會有半點疏忽,是故這些最後的八旗官兵,都僅僅穿着內裡小衣,都跪在地上瑟瑟抖。
即便跪在蘇翎面前的這三百二十三人是八旗殘存的最後一撥人,可還是有着等級差異,這第一排跪着的,便是八旗旗主,隨後,纔是固山額真一類的高級武官,再往後,則是職位稍低的武官,至於那些護衛,當然是排列在最後的。
蘇翎率衆人來到跟前,這些八旗武官個個都低着頭,等候召喚,甚至八旗旗主們還都琢磨着要如何措辭,方能換得更好的待遇。不過,這一切,都被蘇翎的那四個字化爲影。鍾維澤這近半年一直伴隨着蘇翎左右,對蘇翎的命令可是完全不會猶豫,帶着數百黑甲騎兵一擁而上,那第一刀,便是由鍾維澤下手的,自然,大名鼎鼎的皇太極,人頭也是第一個飛上半空,骨碌碌掉在地上。當然,緊接着,便是一片最後的哀鳴聲,這比砍瓜切菜,費不了多少氣力。
這跟着蘇翎來查看最後的八旗官兵的,包括郝老六等人在內,可都對這一幕有些吃驚,當然,這程度自然是不同的。老六、趙毅成等人均知自己大哥絕不會讓這些人活着,但這死法可有多種,這一趟本以爲大哥要問上幾句,卻沒料蘇翎僅僅是看了看而已。
至於袁應泰,可就意外地多。這跟着蘇翎過來,原本也打算說幾句譏諷的話,出口悶氣。
當初在遼陽被逼得要舉火,說是“壯舉”,可也是無奈,這回顛倒過來,作爲文官,那嘴皮子上的功夫,也得用上一用,當然這得在蘇翎問完之後。但眼瞧着鍾維澤帶人一聲不吭地便將眼前這數百人砍殺殆盡,袁應泰可是張着嘴,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話來。
“將軍,”袁應泰說道:“這留着獻俘多好?”
獻俘,自然是要向皇帝討賞的。這軍功定然是跑不掉地,可這活捉與斬殺,對蘇翎來說,都是一樣,但對朝廷,有活的戰俘,自然是一件極有面子的事情。這與袁應泰想出口氣的意思差不多,說不定朝廷面子上找回來了,這賞賜可就要再加幾成。
袁應泰說這句話時,那邊鍾維澤已經幹得差不多了。當然,袁應泰說這話可不是想挽回那些人的性命,不過是帶着些惋惜而已。這一仗如此結束,蘇翎的話,可算是一言九鼎,無可違抗。
蘇翎轉眼瞧了瞧袁應泰,笑着說道:“袁大人,還是省些糧食,準備春耕。”
“那是。那是。”袁應泰連忙說道。
說話間。鍾維澤已經完成任務。帶着黑甲騎兵列隊站在一邊。等候命令。
蘇翎沒有再看那滿地地屍體、頭顱。而是擡眼望向依舊冒着硝煙地瀋陽城。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袁應泰動了動嘴脣。卻到底什麼話也沒說出口。只望着蘇翎地側影。與其餘武官一樣。靜候命令。
就在這一刻。蘇翎作爲遼東第一人地地位。便在無言之中牢固地樹立起來。這不需要任何言辭。只從蘇翎身後一種武官、包括老六、趙毅成等這些兄弟在內地目光之中。便是能看到明證。
蘇翎眼中地瀋陽城。城牆是不存在了。那城內曾經容納數萬人地屋舍。多數已成了黑乎乎地殘址。不過。倒還是有些房屋躲過了炮火。甚至滿城地熊熊烈焰。也未能波及。仍然能看出完好無損地樣子。這大概能佔一成之數。倒比蘇翎估計地。要好得多。這瀋陽城。必然是要重建地。既然還有能住人地地方。自然要方便不少。
“袁大人,”蘇翎輕聲說道。
“在,”袁應泰連忙應到,“將軍有何吩咐?”
這話,聽起來可跟以往有些不同。蘇翎察覺到這裡面的微妙變化,轉眼看着袁應泰,略作一想,便接着說道:“袁大人,這瀋陽城裡,便由袁大人帶人去收拾了。最好在三日之內,要收拾乾淨。這眼見着天氣轉暖,不要有疫病出現纔好。”
“是。”袁應泰說道:“將軍放心,這些我定會小心地。當年在地方上,我也曾處置過時疫,定不會有所疏忽。”
“好。”蘇翎說道:“那便拜託大人了。”
“將軍客氣了。”袁應泰似乎此時才恢復了些,說道:“這一日,我可是等的有些心急了。將軍,我這便回去安排。”
說完,袁應泰便去了。這乾淨利索勁兒,倒是令蘇翎有些不太習慣了。
此時鐘維澤上前,說
將軍,那城內雖說被火燒了大半,可還有不少金銀財
話並未說完,但聽到地,可都知道是什麼意思。袁應泰管轄的兩萬多輜重兵,雖然也按照蘇翎所頒佈地軍紀行事,但畢竟不是蘇翎親訓,那些官兵可難說會不會趁機財。瀋陽城裡經此一役,能燒着的自然沒剩多少,可金銀珠寶卻是燒不壞的。那八旗既然由薩爾滸、界凡退了過來,這些東西可必然是要帶走的。誰也不清楚到底能有多少。但從八旗旗主所交上一部分來看,恐怕論車裝也得上百。
儘管蘇翎下令殺光八旗時,並未詢問那些八旗依仗的努爾哈赤的寶藏下落,這多少有些可惜,但想必瀋陽城內還是藏了不少。這些東西,可沒人不喜歡的。
蘇翎聽了,便說道:“這些還是由你去辦。左右你們這哨探總部,眼下可都閒下來了。怎麼辦妥當,你去張羅就好。”
“是。”鍾維澤應道。
趙毅成此時笑着說道:“大哥,怎麼說哨探閒了?這仗可未必都打完了?那八旗散落在各處的,怕也不會少了。”
蘇翎一笑,說道:“我是說眼下嘛。這仗,可未必不打了。”
一聽這話,郝老六可是來了興趣,連忙上前一步,問道:“大哥,你說往哪兒打?”
蘇翎瞧着郝老六,笑道:“着急了?這回打得不過癮?”
老六咧着大嘴笑道:“要說戰果,那自然是沒得說。說過癮嗎,可是一點沒有。”
蘇翎說道:“這一次能打成這個樣子,可要好生琢磨琢磨一下。日後,不會都是這次這個樣子,各營,怕是要再調整一下。”
老六說道:“大哥,這會兒說這個,是不是早了點?”
蘇翎瞧了瞧天氣,估計了一下時辰,便說道:“也罷,等回營裡再說。”
說罷,蘇翎便帶着一衆武官回營去了。
實際上,隨着蘇翎帶着一種武官返回大營,也即是宣佈,這次瀋陽大戰正式結束。真要按後面傳說的那樣,這瀋陽一役,可是以八旗殘餘武官盡數斬殺做的結尾。這場不死人戰役的結果,在蘇翎所部各營裡,是以一張張笑臉顯現出來的。
蘇翎返回大營之後,便下達了一連串的指令。這可都與歡慶有關,後方運送過來的酒,不必限量,原本也是定量的肉食、小菜,也敞開了配給。只要不耽誤各自的任務,就是醉上一場,也不算違紀。命令傳達之後,便可從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中,聽到官兵們的反應如何。
的確,就是醉上一醉,又有何礙?此時的遼東,蘇翎所部已經沒有了敵人,根本就不必擔心有任何威脅存在。
這種場面,可是多少年沒有過了。或說,遼東都司自大成立以來,從未有今日這般安穩過。蘇翎今日下令斬殺了八旗所有的武官,可是令那些就算能躲上幾年的散兵遊勇,也沒了聚集的名義。
努爾哈赤的八旗可都是打出來的,這強的征服,在努爾哈赤在時,那是無人敢抗拒,可這一倒,怕就是要掉個個兒,無人敢順了。
三月初一這夜,各營出了當班輪值的小隊之外,所有的官兵都在大碗喝酒,大碗吃肉。那些下半夜輪值的,雖然看着兄弟們高興只能忍着,但也沒有敢於違紀的,這再等上幾個時辰,可就敞開了喝了,這幾個時辰又有什麼難的?
這日下午,遼東經略袁應泰便抽調出一萬五千名輜重兵,進入瀋陽城,開始收拾殘局。與城外那些人馬一樣,這最主要的,便是焚燒屍體。袁應泰對輜重營的指揮早已熟悉,再說,那營裡的武官,可都是袁應泰一手提拔上來的,是故儘管輜重營沒有其餘主戰各營練得辛苦,卻也能令出即行。一萬五千人馬先是將瀋陽城城牆處開闢出數十處通道來,然後才趕着大車收集屍。好在瀋陽城內的大火早已解決了大半的問題,是故這城內,可要比城外的輕鬆不少。
成千上萬具屍,被分做數以百計焚燒,光是那灰燼,便足夠填滿壕溝的了。
這夜,蘇翎也召集了各營的主官,在大帳中設宴,算是爲此次大戰歡慶。以蘇翎一貫的習性,這開場白也不多,對於武官來說,也用不着那麼客套。是故這沒多久,大帳內便熱鬧起來。
蘇翎端着酒杯,轉向蒙古友軍的主官喀什克圖,這頭一句便是:“你可想真正的打上一場騎兵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