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呼喊就如同沉入了那深水譚中,濺不起半點漣漪,不知道什麼時候,唐欽禹冰冷的呼吸已經落入我的耳廓,漸漸地,一點一滴的,如同一條冰冷的蛇,鑽入我的耳中。他在向我的耳中哈着氣,我渾身都因爲這忽然而來的寒氣凍結住,話說不出,步子也邁不開……
他飄到我的面前,在我的頭上印上一個吻。
“酒酒,搬來和我一起。我不想看到你慌亂,害怕。”他說的話很深沉,就有這麼一種魔力,讓我點頭。
但是我的腦子裡仍然保持着那股理智:“不結婚,我接受不了陰陽親。”
他聽了,沉默了,我只聽到空氣裡傳來我慢慢沉靜下來的心跳聲。就在我即將離開的時候,他拉住了我的手,對我說:“我同意,但是酒酒,我想讓你知道。我們一定是會在一起的。”
“到時候再說吧。”
……
我再回到醫院裡的時候,醫院一切恢復正常,我爸聽說我要暫時住在唐家,也沒有說什麼。雖然他的臉色並不好看,但他也尊重我的決定。
我很擔心醫院裡又會有很多奇怪的東西來騷擾我爸,甚至會害了他。但是唐欽禹告訴我,只有我在的時候,纔會像是一個吸鐵石一樣吸引着周圍遊蕩的鬼魂,或是有意識或是無意識的向我靠近。
讓我害怕的是網絡上的靈,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也要整我。
走出醫院,就有一輛豪車停在醫院的門口。看到我出來,就有穿着黑衣服的人向我走來,態度恭謹的對我做出一個邀請的姿態:“少夫人,老爺讓我來接你回家。”
周圍不少的人都將注意力轉到我們這裡,頓時我臉上緋紅,尷尬的很。看我的樣子,十七八歲的,現在這個社會,結婚未免太早了。更重要的是,我對這個稱呼很不好意思。
“走吧,這是我的人。”身旁唐欽禹提醒道,我這才上了車。
再一次到了唐家,外面仍然乾淨的不見一點邪祟,但是我知道,裡面就不一樣了。我躊躇着不知道該不該進去,門口早已有人在那裡等着,站成兩排,低着頭,態度恭謹,穿着整齊一致的服飾,我下車的時候,就有人向我走來,是在宴會上看到過的,好像是唐家的管家。
那管家向我笑了一下,雖然感覺不到笑容裡的溫度,然後轉向我身旁的地方,那是唐欽禹的位置,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句:“少爺,歡迎回來。”
唐欽禹點點頭,帶着我走進唐家,碩大的唐家大院,種植着不知道多少來自日本的櫻花,二月,也開得滿樹滿枝的,這次我再仔細的看着,滿院子的落櫻,都是粉嫩粉嫩的,芳華萬千。可是當唐欽禹帶着我往裡面走進去的時候,你周邊的櫻花,全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着顏色,粉紅轉向殷虹,我轉向身後,看向那些已經變色的櫻花,不可思議的看着因爲我們的遠離又變成的粉紅。
“花……”我喃喃自語,不可思議的開口,帶着疑問又帶着驚異。
唐欽禹牽着我的手,笑了一下。
“酒酒,這是我的地方,所有的東西,都是屬於我的,以後也將屬於你。我的櫻花,可是也有心情變化的。”
櫻花也有心情變化?只是因爲心情變化?我還以爲,只要是鬼經過的時候,他們都會變成殷虹呢。嚇了我一跳。
漸漸地,我發現身後已經沒有其他人跟着,只有唐欽禹帶着我,向偏僻的別院走去。就在路上的時候,我竟然碰上了唐欽禹的爸爸,唐叔叔。他坐在石桌旁,和另一個兩鬢斑白的人在下棋,看到我們來了,放下棋子,忙招呼我坐過去。
我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他,卻在剛想要走過去的時候,那坐在他對面的人忽然不見了。我驚異的看着唐欽禹,他安慰着我,對我說:“那只是我們的僕人,古時候的棋聖。”
古時候的棋聖?
我驚奇不已,覺得唐家真的是很邪乎,小時候怎麼沒發現?
正在我猶疑的時候,唐家的家主已經向我開口了:“酒酒?家父好點了吧。”
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的我的父親,我點點頭,眼神因爲害怕而遊移不定,身體也不知道是怎麼坐在他對面的,他打量着我。沉默在我們之間擴大,在這個時候,老爺子忽然開口,卻是對着唐欽禹說的:“你先回避下,我有事情和兒媳說。”
我一嚇,唐老爺子竟然直接叫我兒媳,我看向唐欽禹,卻發現他已經不在那裡了。
他不在,我面對唐老爺子,心裡莫名緊張起來,我不知他怎麼想的。他一定以爲我進了唐家的門,就是默認了我和唐欽禹的關係,但是隻有我和唐欽禹知道,我們之間達成了不結婚的協議。而他剛剛叫我兒媳,唐欽禹也沒有反對,這讓我很憂心也很擔心。
“唐叔叔,我不是你的兒媳。”不管怎麼說,我不能讓他這樣錯下去,得及時糾正才行。但我這話剛落,唐老爺子的臉頓時就冷了下來,什麼話也不說,就這麼瞪着我。
“安酒酒?其實我對這門婚事是有成見的。我想你也知道,我兒不是普通人,配得上他的人,一定不是簡單人。不然,一定會影響到我們唐家的血脈。像是唐家這樣的大家族,血脈的傳承可以說是頭等大事。酒酒,既然你也不喜歡這門婚事,我也不必對你再有所隱瞞。”唐老爺子端坐在那裡,語氣平靜,就像是在訴說一件極其平凡的事情。
我點點頭,對他說:“是,我的確不喜歡這樣的婚姻。求老爺子成全。”
聽到唐老爺子的話,他是不贊成這場婚禮的,我心裡似乎找到了希望,他可比所謂的靈有用多了。他是唐欽禹的爸,唐家的族長,更是唐家大財閥的當家人。我相信他一定有能力可以幫到我。
“我只想過正常的日子,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學生,參加一年一次的高考,追求我想要的人生。唐叔叔,我承認,我配不上唐欽禹,所以我請你幫幫我。讓我擺脫他心臟帶給我的壓力。”我說明自己的想法,唐老爺子點點頭,我們知道彼此的想法,也剛好達成了一致。
他這時候笑了一下,是慈善的笑。
“你這麼想,我很高興。要你成爲欽禹的夫人,我和族裡的人商議了很久,但是欽禹不妥協,我們說什麼都沒用。酒酒,你先安心住在這裡,等到了時候,我自然會安排你離開,到時候,欽禹也會對你失去興趣,不再糾纏你。”他說得輕巧,但是我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辦法,才能達到這樣的目的。
我是獨自一人離去,也沒有一個人給我指路,似乎我闖入了不該闖入的地方,只感覺陰暗的角落裡,有什麼在注視着我,但是卻根本不出現在我的面前。我走走停停,唐家太大了,我來過唐家,卻只是冰山一角的地盤,當我沒入其中,忽然有一種自己太過於渺小的感覺。我走到一個分岔路口 ,只見路口忽然出現一抹影子,白花花的,輕飄飄的影子,在幽僻的小徑上突兀的出現,我站在距離她十米外的地方,卻怎麼也看不清她。我想上前去問她怎麼找到唐欽禹。
離她越來越近的時候,我猛然看清她的長相,就是在那一刻,我忽然看清的。這怪異而離奇的感覺讓我慌張,更讓我害怕心驚的是,她竟然沒有臉。她慢慢的向我飄過來,對,是飄過來的。我想起唐欽禹對我說的話,我在這裡是安全的,不會有什麼會傷害我。所以我打起勇氣,儘量不讓自己看起來狼狽。
剛剛見到漸變的櫻花,與唐老爺子對弈的鬼老頭,現在看到這無臉女鬼,我雖然害怕,但想到唐欽禹說的話,我安心了不少。硬着頭皮站在那裡,勇敢的問她:“唐欽禹的房間怎麼走?”
她站在我面前,也定住了。我以爲她會回答我,雖然我心裡還是很忐忑,這是我第一次沒有尖叫着和鬼談話。她靠近我,臉近乎就要貼着我的臉,忽然,我感覺到她的五官漸漸地在我眼前顯現出來,我想要推開她,而她的手卻在同時按住了我的手。
忽然,我看到她漸漸清晰的五官,那模樣竟然和我一模一樣。
正當我驚異的張大嘴巴時,她也張大了嘴巴,一副驚訝的模樣,她的樣子讓我熟悉又害怕,這分明就是我,分明就是我。可是她剛剛明明是無臉女鬼,爲什麼現在又有了我的一張臉?
“少夫人?你就是我們的少夫人?你說,如果我有了你的臉,是不是,也可以成了你?”
我搖搖頭,她也跟着搖頭。我憤然又害怕的開口:“不,我就是我,你永遠做不了我。”
“不,我就是我,你永遠做不了我。”她忽然學着我的樣子,搖頭,眼神漂移也近乎和我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