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衆彷彿置身在洶涌的音樂旋流中,全身每個細胞都隨着音符的撞擊而興奮,整個空間完全被音符所侵佔,在場的人無不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這個嶄新的樂隊第一次公開亮相,便以對音樂的獨特詮釋,爲樂隊貼上了黑馬的標籤。
沒錯!幻樂團的確是一匹黑馬!
他們沒有面部扭曲抽搐地嚎叫,沒有讓人眼花繚亂地四處瞎蹦躂,沒有八匹馬拽不回來的跑調噪音,沒有要人命的形體表演噱頭,有的只是漂亮至極的音樂、實力和信心構建的強大氣場。雖然最初他們登臺沒有人看好,但效果卻絕對震撼,全場的人幾乎都在瞬間被秒殺!
酒吧安靜如黎明時分的城市。
燈光打亮,幻樂團全體成員收起樂器,向臺下致謝。燈光再次暗了下去,臺下突然爆發出掌聲,一聲、兩聲、三聲……掌聲瞬間如雷!
臺上的五人相視一笑,快步走下舞臺。
恐怖樂隊的“鞋子投擲者”攔住簡約:“喂,咱們的事還沒完呢!”
簡約在他耳邊低低地丟下一句話:“明天下午四點,西野公園,不見不散!”然後兩隻手搭在雷蕾和李劍的肩上,半推着他們向酒吧門口走去--北冥也是對的,因爲有靜紙音,他們不能隨便動手,所以還是暫時先退一步爲好。
大家出了暗殿演藝酒吧,紫炎問:“簡約,你剛纔和那位‘鞋子投擲者’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簡約纔不告訴他呢,什麼事情讓這傢伙摻和都會變壞。
一直沉默的雷蕾飛快地看了靜紙音一眼:“簡,他們……就是你的新樂隊夥伴?”她就算再目中無人,也知道上次和靜紙音比琴的時候,人家是讓着她的--也正因爲如此,她看到,甚至想到對方,就會覺得尷尬難受,甚至還有羞辱……
簡約“嗯”了一聲。
李劍低頭不語,雷蕾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恭喜你……你們!”自從被北冥也的琴煞到之後,她的張狂性格倒是收斂了很多,“今天,我們給大家添麻煩了!”
“沒什麼,下次打架再來喊我們!”朵咪看着雷蕾的一身紅衣和紅髮,很好奇地問,“他們爲什麼找你麻煩?真的是因爲穿衣打扮撞色了?”
雷蕾搖搖頭:“那都是藉口。”
“啊?”
雷蕾表情複雜地看看簡約,語氣裡頗多幽怨:“視線解散之後,我和李劍接到‘審判樂隊’的邀請,便到暗殿酒吧商量--”
“恐怖樂隊一向和審判有宿怨,怕我們加入審判,就來威脅我們!”李劍忿忿地說,“人要倒黴,吃S都趕不上熱的!要是視線還在,誰敢來找麻煩?”
簡約默然不語。放棄視線成立幻樂團,他雖然也有很多不捨,但並不覺得內疚。
紫炎在一邊火上澆油:“那麼--祝你吃口熱的!”
李劍很生氣,瞪了他半天,終於還是“熱情”地邀請了他共享。
看到事情已經解決,北冥也說:“你們慢慢聊,我們先回去了!”說完,拉着靜紙音走了。他不太喜歡與不相干的人打交道,而且,靜紙音隨時都會出狀況,與外人多待一秒都危險,所以還是早回家早安全。
沿着長長的馬路,靜紙音一邊走,一邊去看北冥也--平時,她要麼在他的腳邊跑來跑去,要麼待在他的衣袋裡,很少有機會這樣與他並肩走在路上,也很少能在這樣的距離和角度凝視他、仰望他。
他的個子很高,身形修長挺拔,走路的姿勢非常優雅。與一盞盞路燈擦身而過,昏黃的光線變化裡,他的臉也忽明忽暗,顯得朦朧、柔和、神秘和--寂寞。
是的,這個俊美的男孩是寂寞的。
即使是站在萬衆矚目的舞臺上,微笑地面對着萬衆歡呼,他仍然是寂寞的。只是,他會把自己的情緒掩藏得很好--她卻看得到他心裡的孤獨。
靜紙音悄悄地嘆了口氣:“北冥也--”
“嗯?”北冥也側過頭。
“你不開心,是嗎?”
北冥也有些驚異:“爲什麼這麼問?”
“因爲我感覺--你好像很疲倦的樣子。”
北冥也怔了一怔,然後脣角彎了一個微小的弧度:“沒有啊!”
“真的沒有?”靜紙音認真地望着他的眼睛。
那雙朗星般的黑眸帶着溫柔的笑意,可他越是表現得若無其事,她就越覺得,他其實是在掩飾內心真正的感覺。
北冥也淺淺地笑了一笑:“好吧,你說有,就有。”
靜紙音做出擦汗的動作:“這個問題--是我說了算的嗎?”她嘟着嘴跟在他的身後,“其實,我也覺得挺累的。”
“爲什麼?”
“老是提心吊膽的唄!”靜紙音嘆着氣回答,“站在舞臺上的時候,我好害怕,萬一要是變回去可怎麼辦。”
北冥也沉默了片刻,忽然展顏一笑:“我們去吃拉麪吧!”
望着對面街邊的“牛師傅拉麪館”,靜紙音輕輕地“啊”了一聲,然後無比沮喪地嘆了口氣--牛師傅拉麪館和愛戀甜品店之間,還是那一堵窄窄的牆。
下午的第二節課結束,簡約拿起書包,從教室的後門走了出去。
教室對面的窗臺上,坐着一個人。
他懶洋洋地靠在牆壁上,頎長的腿舒展着,手裡捧着一本書,隨意地翻看。秋天的陽光不太強烈,他的頭髮泛着一層淡淡的柔輝。
簡約微有些愕然:“北冥也?”
北冥也放下書:“嗯!”
“今天我有些事情,暫時不能參加排練了。”簡約說。
“我猜到了,所以在這裡等你。”北冥也站起來,漫不經心地問,“地點是哪兒?”
簡約注視着他,好半天,脣角挑起一絲笑意:“西野公園。不過你沒有必要和我一同去,畢竟這件事和你沒什麼關係。”
北冥也把手插進牛仔褲的口袋,漫不經心地回答:“誰知道呢,也許--我很閒吧。”
“紙……靜紙音呢?”
“在這裡。”北冥也在胸口輕輕地按了一下。
簡約的目光在他胸口上停留片刻,搖搖頭:“帶她一起去,很危險。”
“讓她一個人待着,更危險。”上次一眼沒顧到,就差點被大蜥蜴吃掉,至今想起來還後怕呢。
靜紙音在口袋裡聽他們說話,覺得有點不妙,怯怯地小小聲問:“你們……要去哪裡啊?”
“去處理一點事。”北冥也將一隻小小的錄音筆別在衣服裡面,將音量放到最低,“喏,你要把這些內容都記下來,晚上回家要考試的。”
“這是什麼?”靜紙音聽着錄音筆發出的一串英文,臉都黑了,“已經下課了耶!”
“誰讓你上課的時候睡覺啊,”北冥也溫和的聲音帶着笑意,“當然要補回來!”
“我……我又沒睡幾分鐘!”靜紙音極其鬱悶地嘟囔着。
這兩個人,雖然一個在教訓一個在頂嘴,但誰都可以聽得出,他們語氣裡的親暱。
簡約的目光黯了黯,轉向別處。
暖暖的秋陽,薄薄的雲縷,遠處電線上的麻雀,牆角街邊的白菊,高大青蔥的尤加利樹--據說,尤加利的花語是“命中註定,總會相遇”吧?
他的脣角揚了揚,有些煩悶,有些自嘲,還有些意味不明的東西在裡頭,將書包扔過肩頭,用食指勾住帶子:“走吧。”
紫炎和朵咪並排坐在暗殿演藝酒吧門口的臺階上,一人捧着一個冰淇淋甜筒,有一口沒一口地舔着,表情都十分鬱悶。
“他們真不夠意思,去玩也不‘吱’一聲!”紫炎一邊擺弄手機,一邊發着牢騷。
“還是聯繫不上?”朵咪在甜筒上小小地咬了一口。
“兩個人都關機啦!”紫炎忿然說,“有好玩的不帶咱們,我跟他們沒完!”
“你想幹嗎?”朵咪很有興趣地問。她和他雖然總掐架,但搞惡作劇的時候,基本上還是能保持一致的。“北冥也和簡約兩個人都很機警,貌似都不太容易整。”
“他們不好整,有一個好整的啊!嘿嘿!”紫炎很“陰險”地笑。
“啊,你又要拿小不點兒出氣?當心那兩個男生和你翻臉,到時候別說我不幫你啊!”
“切!做人要做到你這麼僞善,還真是不容易!”紫炎擺出一副瞧不起的樣子。
“我纔不是僞善,我是有其他好玩的。”朵咪將冰淇淋全吃掉,在紫炎身上擦了擦手。
紫炎一把將她的手拍開,滿臉的嫌惡:“髒爪子,別摸我!”
朵咪也不在意:“你看到那個人沒?”
紫炎把外套拉緊,離她的“魔爪”遠一些:“什麼?”
“隔壁咖啡廳裡,有個人一直在盯着咱們--別回頭,你從對面商店的玻璃窗上看。”
紫炎假裝不在意地擡起眼睛,對面商店的玻璃窗上,映着一個人影,長長的捲髮,輪廓很美,但是光線不太好,面容看不太清。
“是那個女的?”
“嗯,她好像是特意坐在那個位置的,可以很方便地觀察咱們。”
“你太敏感了吧。她看咱們幹嗎,又不認識!”紫炎不以爲然地說。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她是愛上你了呢!”
紫炎頓時樂了:“那倒有可能。”
朵咪白了他一眼:“別做夢了你!”
“什麼叫做夢啊?你看,她起立了,我跟你打一塊錢的賭,她一定是來跟我告白了。唉!我每天都要拒絕好幾個女人,很辛苦的,人長得太漂亮,真是煩惱!”紫炎很自戀地撥撥頭髮,整整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