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情況?大凶邪祟要襲擊陽關嗎?不是吧,這都算是我們人族的第二道防線了。”
捂着嘴的關山月含糊不清的說道。
他說的也沒錯,這也算是人盡皆知的人族戰略了。
西境那座人爲打造的長城,是整個人族防禦禁忌邪祟的第一道防線,而這陰陽二山外加陽關,便是第二道防線。
以禁忌之能……西境長城肯定是扛不住的,到時大戰過後,剩餘活下來的走陰人都將退守陽關繼續抵禦禁忌。
山頭抵禦邪祟這種事……柳白也經歷過。
先前在峴山的時候就是如此,爲了那虛無縹緲的日落山,打到一半,峴山當中的邪祟衝了出來,當時峴山上邊的所有走陰人,都以身鑄就了一道血肉長城。
這種事,無關對錯。
只有立場之分。
就跟禁忌想着東征一般,誰都想着佔據中原這塊好地方,而且邪祟以人爲血食,人又以邪祟爲陰珠。
所以這就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應該不是。”
柳白看着天幕之上愈發濃厚的烏雲,其中紫雷翻滾,頗給他一種當時在幻境之中學熵變之雷的感覺。
“走,我先把你送進陽關裡邊再說。”
關山月聽到這話肅然心驚,“把我送進去?”
這裡雖是已經能看到陽關了,但以他們的腳程,就算全力奔襲的話也得是大半天的時間。
這怎麼可能?
正當關山月疑惑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飄在了空中,不,是自己在飛!
有人提起了自己後背的衣裳。
“這……”
他難以置信的轉頭看去,心中恍然驚覺,原來這始終跟在自己身邊的“胡公子”,也是個修第二命的走陰人!
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竟是修第二命了?!
這得是何等的天資和出身。
趴在柳白背後的小草見狀,忍不住哼哼了幾聲,很是驕傲。
柳白也發現了,關山月眼中也沒什麼失落和卑微,有的只是像打了雞血般的鬥志昂揚。
‘心智倒是不錯。’
柳白心中嘀咕了句,也就這麼轉眼間,便已是到了這陽關前。
他一眼掃過,見到上頭已是有人想將自己攔下了,便是稍放緩了速度,斥聲道:
“江州走陰人胡尾,特來守衛西境長城!”
城關上的人好像是對他怎麼查探了一番,不過眨眼間,那股警惕和威懾的感覺就已經消失,城頭之上也是有人連忙喊道:
“胡兄速速進來。”
柳白身形一閃而逝,也沒在這城牆上邊停留,而是筆直落入了城關之內。
一眼望去,這陽關矗立在兩山中間,南北已是極寬,東西更是看不到邊。
儼然都和州府之城差不多了。
想來也是,走陰城畢竟是前線交戰之地,就算是有着長城守衛,但是依舊有些千奇百怪的邪祟闖過層層守衛,進入到這走陰城中。
而且加之那走陰城本就不大,所以根本就不適合做那貨物集散之地。
因而這陽關城會繁華至此,也都是有原因的。
此刻,柳白兩人從此城外進來,但是這城內卻是有着衆多走陰人躍起,落向西面城關之地。
柳白一眼掃過,自己成了那逆行者。
只是這一剎那功夫,飛起的元神走陰人就有數十個了,神龕都有十幾個。
如此場景連柳白都有些驚訝。
這還只是陽關,只是這麼剎那功夫,就已經有這麼多了,這要是放在西境長城之上呢?
那又得是何等光景?
眼見着又是好些人去往城關,城外又是進來了好幾個人。
顯然也都是跟柳白一樣,這會才從關內趕到這城關的。
柳白帶着關山月落到這街頭,四周好些百姓和低階走陰人都紛紛進屋躲避。
“你在這附近尋個地方先躲着,我上去看看。”
柳白說完也沒管這關山月同不同意,身形躍起便是再度去往了城頭。
“哎——”
關山月還在喊着像是有什麼話想說,可柳白已是離去了。
這一刻,戴着草帽的少年仰頭看着衆多走陰人在烏雲雷幕之中劃過天際,好似一道道離弦之箭奔向對面靶心,好似燭光流火,少年眼中滿是希冀。
柳白身形還在半空,只是稍稍低頭,便已在自己臉上附了一張人皮,遮掩了自己外貌。
至於氣息,沒見過自己的認不出自己的氣息,能認出的……那也無妨了。
他身形跟着落到城頭,但結果卻發現,自己特麼的竟然還沒這城垛高。
站在這什麼都看不見!
無奈他只好身形飄起,懸浮在這城頭,直至和其他人齊高。
兩旁的元神走陰人起先見到柳白過來,還想着調笑一二,以爲是誰帶上來的小娃。
可等他們見着柳白身形飄起之後,就笑不出來了。、
有些甚至還主動的拱了拱手,見面打招呼。
柳白也不是那不講理之人,還了一禮後,趁機問道:“諸位老哥,這陽關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不成是有什麼邪祟鬧事不成?”
旁邊一個穿着紅袍的高大男子笑道:“陽關鬧事,那可是王座都不敢來,更別提這關內的邪祟了。”
“小兄弟是從關內過來吧?”一個滿頭白髮披散的青年男子緊跟着說道:
“如果是的話,那不知這事也正常了。”
“的確,小弟剛從江州那邊過來,前腳剛到這陽關。”柳白笑着回答道。
先前說話的那紅袍男子緊跟着就解釋道:“其實這事也是初次,先前我們陽關也沒有過,所以才都想着上來長長見識。”
“陽關又名生死關,而當初的先輩們在建立這陽關之際,又還在這陽關之前打造了一道……鬼門關。”
“鬼門關?”
柳白有些驚訝,沒想到世上真還有這東西。
旁邊有人回答道:“嗯,現在就是傳火大人持了元帥的諭令,在此打開這鬼門關,好將關內一些死去的先輩亡魂引渡前往走陰城內的萬墳山中。”
“等到了禁忌東征之時,這些先輩們的亡魂也能再出一份力。”
那白髮青年男子雙手攏袖,看着天幕之下紫雷滾滾,緩緩說道:“其實就跟你們關內那些一姓裡邊的祖宗祠堂差不多,供奉的是自家先人。”
“只不過我們走陰城的那座萬墳山,供奉的是整個人族的先人。”
“這次他們都要在爲我人族出自己最後一份力了。”
四周聽到這話的人,無不肅然起敬。
但是這白髮男子眼神中卻帶着絲毫不加掩飾的嗤笑。
柳白也是從這白髮青年男子話中聽出話來,他不是關內人,他是關外人,也即是說,他是走陰城內土生土長的走陰人。
關外人對關內人一向不怎麼友好,也沒什麼好態度,這點柳白是知道的。
畢竟這千年來,雖說關內也有層出不窮的走陰人前往這西境長城鎮守。
但真正替人族擋下這禁忌的主力,卻還是這走陰城內的衆多走陰人們。
雖然其間也有些人從這走陰城內離開,去往了關內定居。
但絕大部分都還選擇了留守,而且有人走就有人來,有人來過這西境長城後,見識到了這裡的情況,自然而然也就選擇了留下。
可歸根結底他們又不是什麼罪人,只是生於此長於此,便是接下了這抵抗禁忌的重任。
而關內人則是天生在關內,就不用承擔這副責任。
他們對關內人不友好,也就都情有可原了。
絕大部分能來這西境長城的鎮守的關內人,也都理解他們這情緒。
要是不理解的……也都不會來了。
就幾人這麼稍微說話的功夫,異象便是起來了。
就在這陽關大門之前,天上烏雲猛地翻滾一陣,隨即便好似落下雨幕一般,層層烏雲落地。
在這陽關前的空曠地裡邊逐漸凝聚顯化。
柳白見到如此情形,則是往先前說話的那個紅袍男子身邊飄了飄。
後者見他過來,臉上也是露出個笑容。
“這位老哥,我想問問,我們守在這是有什麼危險嗎?”
柳白小聲問道。
他記得先前在半路遇見的那個老頭可是提醒又提醒,說來了這陽關之後速速通過,否則大事發生,可是會有身死危險。
一旁的白髮青年聽到柳白這問話,像是失笑道:“你家祠堂的先人還會害你不成?”
柳白沉默半晌就明白了。
那老頭估摸着是自己都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從西境長城回到這陽關,一見又有大事發生,就趕忙溜了。
想來已是,一個修第二命的走陰人,放在關內就是“竟然是修第二命的強者!”。
可放在這關外,尤其是這個時候的關外,那可就是“區區一個修第二命的小輩。”。
所以柳白沉默了片刻後,忽地說道:“我家沒有祠堂,我也沒有先人。”
孃親不認柳家,柳白自然也不認。
所以他說這話自然是沒什麼毛病了。
可他這話在別人聽來可就不是了,什麼樣的人才會沒有先人?沒有祠堂?
從小不知身世的孤兒纔會吧。
這種事,自然也不會有誰拿出來開玩笑,所以眼前這少年既然這麼說了,那就必定是真的,是實話。
白髮青年也是想到了這點,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愧疚。
覺得自己不該說這話,也覺得自己冒犯到了這少年。
“那我們留在這是?”
“看熱鬧。”
紅袍男子笑呵呵的說道。
柳白也就明白不再問了,也就在這時,天上落下的層層烏雲終於圓滿足夠,在這大地之上形成了一道高達數百米的巨大雲霧之門。
天幕之上則是還有着一道道天雷落下,紫光閃爍間劈打在這鬼門上邊,激起迷霧陣陣。
也就在這時。
“嘭——”
一道沉悶的聲音響起,隨之這漫天烏雲都好似被威逼上去數丈,連那不斷閃爍的電蛇天雷都被驚嚇的縮回了雲層之中。
爲何?
因爲……鬼門開了!
那道雲霧匯聚而成的灰霧之門,像是被人從裡邊推開了一道縫隙,緊接着一道紅色鬼影便是從中飛出,最後站在了這鬼門上邊。
縱使此刻大霧瀰漫四野,烏雲籠罩天頭。
可在場的這些人,哪個不是修出了第二命的存在?
甚至連神座都有在這看戲的。
所以自然能清楚的看見那道身形,其身穿一件火紅長袍,背對着城關方向,能看到他這長袍背後也是有一團跳動着的火焰。
一團實實在在的火焰。
其頭頂則是頂着一道白骨骷髏觀,露出的頭顱卻也是一團灰霧。
像鬼,像邪祟,多過於像人。
“還沒死呢……”
柳白心頭好似響起小草的聲音,正當他想問問的時候,這城頭之上卻是響起了一道齊呼。
“見過傳火大人。”
柳白後知後覺,才知道原來這人就是這走陰城內的傳火者……
在這衆目睽睽之下,傳火者舉起右手,只見他那灰霧右手之上赫然出現一碗鮮血。
他就這麼將這碗鮮血緩緩灑落在這鬼門關的前頭,同時正聲道:“傳走陰元帥敕令,今日,於這陽關道前,重開鬼門關!”
聲音滾滾間,鮮血灑落鬼門關前。
在這灰暗的雲霧籠罩之下,鬼門關內赫然伸出一雙巨大的血手,每隻血手都有着六根手指,粗大無比,指甲銳利尖長,上邊似是還帶着鱗甲。
這雙血手就這麼將這鬼門關推開。
隨着大門徹底被推開,這雙血手也就縮了回去,消失在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柳白也來不及詢問這到底是什麼,只知道這鬼門關前邊隨即便是出現了一道道鬼影。
他們從關外而來,徑直踏入鬼門關。
一個個仰着頭,挺着胸,有些甚至還在有說有笑的,眼中並無絲毫畏懼,甚至頗有種慷慨激昂的意味在裡邊。
鬼門關上,不知何時連那傳火者都已經下來,不再居高臨下,而是站在這鬼門關旁邊,朝着眼前這羣鬼影拱手。
城牆之上衆人無不肅穆,也不用誰提醒,一個個都對着那道鬼門關,對着鬼門關前的那羣人族先輩,彎腰拱手。
他們是一羣生前死後都爲了人族安危而奔走之人。
不知名,不知姓。
只知死後仍奔走山川,遠走關外,護佑着人族天地。
柳白也是長揖不起,耳邊盡是些鬼笑言語之聲,等着這聲音徹底消散之際,他纔跟着衆人擡頭。
鬼門關不知何時已經消失,那位走陰城的傳火者也是不見了蹤跡。
天幕之上的烏雲也是正在緩緩散開消失,絲絲縷縷的陽光穿破烏雲,灑落人間,照耀城頭。
而這城牆上的衆多走陰人也是紛紛起身,有些更是放聲大笑。
“人族壯哉!吾輩壯哉!”
“人族有諸位先輩在此,何懼那禁忌邪祟?”
“先輩剛過鬼門關,咱們走快些指不定還能在萬墳山前遇見他們。”
“帶上好酒,今日之事,宜痛飲!”
“……”
看着這一個個縱身離開城頭的走陰人們,再回想着剛剛見到的那副場景,柳白心中也是難免心生感慨。
初次來這陽關,便是見到了如此大光景,這讓柳白難免有些心情激盪。
不同於關內的齷齪鬥爭。
關外有的只是殺祟,如何殺更多的祟,相對來說,也都能簡單些。
正當柳白想着回這城關裡邊去找關山月,再一塊前往走陰城的時候,忽聽背後有人喊住了自己。
倒也沒喊真名,只是喚自己“柳兄”。
聲音還有些熟悉。
所以柳白止步了,回頭看去。
一個身着紫袍的年輕男子,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不是那雷家雷序又是誰?
只是他這次身後站着的,卻不是雷家家主雷火了。
而是換了一人,一個面露苦相的中年男子,身上命火氣息濃郁,給人一股溫暖的感覺,像是剛晉升修爲沒多久。
柳白憑藉過往經驗推斷,這是個神座,就是不知道是本尊高坐還是元神高坐了。
見着柳白回頭是一副陌生的面容,雷序稍加錯愕也就反應過來了。
他背後那苦相男子也是急忙施了一禮,“見過柳公子。”
“雷兄怎麼在這?”柳白也沒做毫無意義的僞裝。
雷序見柳白承認,也就鬆了口氣,微笑着說道:“我來西境長城已經月餘了,這次回城關這邊填補些用具,沒想到正好遇見這事。”
“還能在這遇見柳兄,倒是巧了。”
“我是剛從家裡過來,剛到這城關。”
“那同往?”
“好。”
柳白也沒拒絕,反正他也沒準備在這城關裡邊多待,不如先去這走陰城內,以及這西境長城上邊長長見識。
隨即三人便是從這城頭下來,柳白又在原先那位置見到了關山月。
這草帽少年只一見到柳白的聲音便是忍不住呼喊,“柳公子,先輩過境鬼門關,何等壯哉啊!”
他握着雙拳,有些激動,可又不敢高聲言語,只好壓低了嗓音。
可剛說完他又看到柳白身後落下的那兩道身影時,明顯有些侷促了。
柳白從小就在鎮子里長大,柳娘子也沒將他當成什麼富家公子養。
甚至就連馬老爺那烘臭腳的房間柳白都沒少待。
所以關山月跟柳白相處起來也自在,但雷序可就不是這樣了,出身九大家之一的雷家,自從被選爲天驕後,更是被當做下一代的家主培養,再加上自身天資本就極高。
這種高貴疏遠的氣息,近乎是與生俱來的。
“這是我朋友,關山月。”柳白笑呵呵的解釋道。
雷序聽聞這話,當即便是多看了這草帽少年幾眼,以爲其有什麼過人之處,可是看了好幾眼也沒發覺異常。
“雷序。”他擡了擡手。
背後的那苦相男子則是沒說話了。
“走吧。”
說完也不用柳白使力,這已是神座的苦相男子便是帶着他們仨,筆直掠向了西邊。
身如長虹貫日,速度奇快無比。
關山月還是頭一次體驗神座的速度,頓時經不住瞪大雙眼,使勁瞧着,只見四周山川如流光掠影。
陽關和走陰城之間的這段路,也都盡是沙漠戈壁。
不見絲毫綠草古木。
柳白頭一次來,也在好奇張望着。
苦相男子見着柳白也在看之後,便是逐漸放緩了些速度,好讓他看個仔細。
沙漠之中,柳白看見有白骨骷髏從沙地裡邊爬出。
也看到了一具具乾屍僵硬的行走在戈壁,還有一個個長着人頭的怪鳥在吞食着腐肉。
凡此種種,跟關內那些藏身大山大河之中的邪祟大不相同。
其間所過之處,雷家的這個神座男子也曾數次出手,命火燃燒邪祟無數。
“快到了。”
雷序倏忽開口。
柳白跟關山月齊齊收起目光,擡頭看去。
只見在前邊的戈壁升起了一高地,高地上邊都是一些被風蝕腐化的土牆石柱。
目光穿過那些土牆石柱,便能見到裡邊似有些房屋建築。
“這就是……走陰城嗎?”
關山月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他看着眼前的場景,跟他臆想中的完全不同。
風沙遍地起,滿眼盡蒼涼。
雷序“嗯”了一聲。
那苦相男子則是帶着衆人拔高身形,於是柳白便是見到了一副此生難忘的場景。
只見在這矗立在荒漠戈壁的走陰城西邊,一堵高聳入雲的城牆,南北綿延不知多遠,只知一眼都望不到邊。
城牆上密佈着道道傷痕,有些地方甚至都還缺失了磚塊,露出一整個窟窿。
一眼望去西邊,目光透過這漫天飛舞的黃沙,還能看到一夥人從城牆上邊垂下繩索,在這城牆上邊修修補補。
像是在爲接下來的禁忌東征做着充足的準備。
只是這麼幾眼功夫,就能看見這走陰城內有着一道道身影飛起,升入雲端去往了城頭。
也能見到城頭上邊有着一道道身影落入城中,頗爲熱鬧。
這苦相男子帶着幾人落到這走陰城東邊的城門口,還能看出些城牆的痕跡。
“柳兄可有去處?若是沒有的話不妨來我雷家落腳,正好我們也能彼此交流一二。”
雷序微笑着邀請道。
“不了,我娘有在這邊給我找人。”
還是黑木。
只是這話柳白就沒說了。
一聽柳白說娘,雷序也就急忙收起了笑容,他背後那苦相男子也是急忙朝柳白拱了拱手。
關山月都有些錯愕。
一來是雷序的稱呼,“柳兄”,說明先前的胡尾是個假名?
假名也就罷了,現在眼前這倆出身高貴的人只是聽着“胡尾”說了聲娘。
就得低頭行禮。
那這“胡尾”的娘,地位得是有多高?
直至此刻,關山月才意識到眼前這個看似平和的少年的恐怖。
“那我們就先走了,對了,雷家在走陰城內的住處是在洞口街三號,柳兄隨便找人一打聽就知道了。”
“到時等柳兄得了空,可別忘了過來一敘。”
雷序在柳白這看來,就是個妥妥的世家公子,不管是說話還是神態,都極爲得體。
“好,會的。”
柳白笑笑,也就目送着他倆離開了。
他的目光很自然的又落到了關山月身上,後者此刻也是有些畏懼和遲疑了,小聲喊道:“柳……胡公子。”
“我姓柳,叫柳白,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要我幫忙不?”
雖然只是剛到這走陰城,但柳白覺得安排個人……應該也就一句話的事吧。
“不用了不用了。”
關山月像是聽到了什麼驚恐的事情,連忙擺手道:“柳公子能將我帶到這走陰城來,我都已經感激不盡了,不敢再求其他。”
“我自己進城內去歷練歷練便好了。”
關山月說完朝柳白深深大拜。
“也行,那你去吧,若是在城內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柳白想了想,便是從須彌裡邊取出一張符紙遞了過去,“捏碎便好了。”
關山月有些猶豫,想接又不敢接。
柳白手抖了抖。
他這才連忙在身上擦了擦手,然後極爲鄭重的雙手接過了這張符紙。
小草看着他離開的背影,這才小聲說道:“公子,你對他怎麼這麼有善心嘞?”
爲什麼?
興許是因爲他也有個愛他的娘吧。
柳白笑笑也沒說,只是仰頭喊道:“黑木?”
剎那間,一個原本坐在城頭上苦修的俊秀男子倏忽睜開了眼,他先是朝這走陰城的東邊看了眼,然後纔回頭看向北邊的城牆。
他喊道:“元帥?”
他聲音未曾落下,便見着自己已然到了走陰城東邊。
眼前一個少年正看着自己,兩兩對視,面面相覷。
柳白也是沒想到,自己只是喊了聲,這黑木竟然真就出現了,依舊是那伏安的樣貌,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有些錯愕。
“柳……柳公子?”
黑木總是覺得有些尷尬。
“是我,託前輩的福,還好我娘稍微有點實力,這才從白家手底下逃得了一命,不然黑木前輩現在就只有燒香的時候才能看見我了。”
聽着柳白的嘲諷,黑木:“呵……呵呵。”
柳白:“你笑什麼?”
“我屍體有點不舒服。”
黑木扯了扯嘴角,然後深呼吸一口,這才正色道:“柳公子你就放心吧,只要是在走陰城內的這段時間,你的安危就包在我身上。”
“好,我準備明天先去一趟禁忌看看。”
黑木又“呃”了幾聲,說不出話來。
他也知道柳白是故意這麼說,但偏偏白家那事,也是他對不住柳白。
說白了點,自己這當師父的都還健在,結果自己的大仇都落在了弟子頭上,這種事哪說得過去?
更別說這事最後還是柳無敵幫忙解決的了。
見黑木的表情愈發難看,柳白這纔沒再爲難,轉頭走入了城中。
“住處什麼的都有吧?”柳白問道。
“有的,這些都已經備好了,你小子跟我來便是了。”
黑木性子也灑脫,剛見面的時候還柳公子,現在就變成你小子了。
柳白也懶得在意這些,跟在黑木後頭,穿行在這走陰城內。
最後來到了一個長着老柳樹的巷口,柳白剛想着踏進去,便是見着裡頭走出一個披散着頭髮的邋遢男子。
他低頭看來,和柳白對視一眼。
“咦?”
“是你!”
兩人皆是認出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