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番彌香在長久殿裡飄散,馮麗坐在香爐前貪焚的呼吸着它清新的氣味。。
“娘娘,禮服已經備好,還請您更衣。”長久殿的掌事宮女如意是拓跋燾從懷仁殿親選來的,最近都是她在教授馮麗宮中禮儀。
“知道了如意。”馮麗緩緩起身,讓宮人們侍候着梳洗了一番。
“問安、跪天地、侍宗族,今天祭典的順序我理對了嗎?”馮麗問如意。
如意爲馮麗整理着繁複豔麗的織錦衣道:“是的娘娘,在宗族宴上您與皇后同坐皇上左邊,列席皇后之下。”
“知道了。”馮麗輕吁了一口氣,兩個宮女爲她擡着數遲長的拽地裙裾出了長久殿,一路上如意又重複了一遍祭天大典的禮儀。
“前面那是皇后的輦車。”輦車駛進天廟林苑,如意在馮麗輦車邊輕聲說。
“本宮現在要下去問禮嗎?”馮麗問如意。
“現在不必,待車到天廟,先者爲長,娘娘您需待皇后下了車後纔可下車,到那時再向皇后行禮。”
如意是拓跋燾爲她找的人,想來拓跋燾也不願意她丟臉,所以在宮庭禮儀方面,她對如意是言聽計從的。
下了輦車,她恭恭敬敬的向皇后行了三叩拜的大禮。。
赫蓮皇后笑意盈盈:“起來吧妹妹。”
二人挽着臂齊走。
皇后擡頭就看見盛放的白玉蘭,對馮麗道:“不覺間已經開春了,這太廟的玉蘭花是宮中最美的,可惜這裡不能常來,如果妹妹不嫌棄,有空就到姐姐的坤泰殿賞玉蘭吧。”
“能得皇后邀請,是妾身莫大的榮幸。”馮麗笑容滿面的接受邀請。
二人所過之處。皆是太監宮女下跪行禮的聲音。
“御使大人。”纔到天廟外就遇上了御使賀蘭文俊。
“臣參見皇后娘娘。”賀蘭御使行過跪禮,起身時睨見皇后身旁的馮麗,神情不禁閃過一絲驚異,雖然賀蘭文俊早聽說馮昭儀像極了當年的尚王妾妃,但沒想到竟像得如此出神入化。
馮麗看出了他的異樣,忙 低下了頭。皇后也看出了御使的驚訝之色,介紹道:“這位是新晉的左昭儀。”
“參見昭儀娘娘。”賀蘭文俊迅速收起異色,恭謹的行了禮。
就在御使見禮時,右昭儀尉遲靜欣也到了。
“妾身給皇后、左昭儀問安。”尉遲靜欣珊珊而道。
“免禮。”皇后輕揮玉手道。
尉遲靜欣學着馮麗挽住了皇后的另一隻臂,邊上石階邊道:“說來。。左昭儀獲封已有三個月了,妾身還沒送上賀禮呢。”
“姐姐如此掛念,已讓妾身深感受寵若驚。”馮麗皮笑肉不笑的回給尉遲靜欣一句:“至於禮物。妹妹更是受不得的。”
馮麗還真不知這次她又要送個什麼“大禮”。
“妹妹此言差已,如今是您居上位,何來受寵若驚?”尉遲靜欣一樣的皮笑肉不笑,說的話頗有點針尖對鋒芒,。
馮麗掃了一眼她,還以婉爾一笑。如今是尉遲靜欣在爭風吃,馮麗自知何必在皇后面前爭這個上風,只淡淡說:“那我這個做妹妹的就卻之不恭了。”
尉遲靜欣也抿嘴而笑,二人隔着皇后對視了一眼,繼而各看各的風景再未言語。
依照禮制,要等天廟中的法鐘響起。臣子妃嬪纔可按地位高底進入天廟,而此時尚早,馮麗一行進了廟前的候殿。裡面已經列坐了不少近臣和皇親。
大家才行過禮,主事太監將她們三人引入上座。一落坐,尉遲靜欣就迫不及待的示意她的隨身太臨:“陸仁,把本宮的禮物拿來。”
陸仁很快從候殿進來,擡了一樣數尺高的物件。用紅布蓋得嚴嚴實實,讓在場所有人都不禁好奇。
當着朗朗數百人。尉遲靜欣扯開了紅布,一個金身送子觀音象就呈在了衆人眼前,一時間天廟候殿裡沒有一個人敢支聲。
赫蓮皇后看着這金光逼人的觀音像,眉頭微微一鎖,卻再未言語。
馮麗也是略略遲疑,果然是個燙手的山芋,馮麗自知貴爲左昭儀,一旦自己得了子,那麼將會如宗愛所說,直接危脅到皇后的地位。而尉遲靜欣當着從多要臣皇親送上這麼個禮物,看似殷勤祝福,實則是挑深皇后和馮麗間的裂痕。
接,馮麗無疑是在向皇后叫勁。不接,自己入宮已是半年有餘,眼見着獨寵於專房,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今天要是當着這麼多人拒絕這送子觀音,不免讓人覺得提不得軟處,失了昭儀的氣度。
就在馮麗左右爲難時,尉遲靜欣已將送子觀音雙手奉上。
馮麗坦然接過沉沉的送子觀音,掃視殿中,知道自己正被數百雙眼睛盯着,她轉身便跪在了皇后面前:“妹妹借花獻佛,將這個觀音送給皇后娘娘,娘多子多福,是魏國社稷最大的幸事。”
本已沉靜的候殿更是寂寧如水,大家轉眼望向皇后,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大家都在等着皇后的回話。
“謝謝妹妹。”皇后上前接過觀音像遞給隨身的宮女,笑吟吟的扶馮麗起身。
看到皇后笑,馮麗繃得滿弦的心緒才得放鬆,暗自吁了口氣,回過神來才暗暗自愎尉遲靜欣的這個道算是解了。
法鍾齊鳴,候殿中的人盡都收了閒心,各自的隨從都就了位,侍候着主子按身份地位先後入廟壇。
在號角的鳴奏中,七個宮女齊整列隊,衆星拱月般的圍着皇后出了殿。
皇后一出,如意就示意馮麗和五個隨行宮女在殿門口列隊,緊跟皇后十五步,左昭儀也進了廟壇。
魏國的天廟高大恢宏,氣勢如虹。禮樂聲停下時,所有的臣子皇親都已就位,大家都跪在廟壇石階下的青石闊地上,等待着唯一能上得臺階的九五至尊駕道。
一聲嘹亮的號角,馮麗轉眼而看,百人中心的御道上,鸞駕和華蓋依次進了廟壇,接着她就看到拓跋燾出現在金燦燦的錦旗御幡下。
他今天穿的是大裘冕,富麗又威嚴的服飾穿在他身上,讓馮麗感到他壓人的氣勢。
拓跋燾在衆人的跪拜下踱入廟壇,馮麗看着他晃然失神,就在昨夜,她還和這個男人悱惻纏綿在暖榻中,直到深夜他還爲她蓋被,但現在的他卻高高在上,冕冠下的墨色眼眸被五色綖旒玉擋住,馮麗看不到他眼神,更摸不着他的心思,只感覺站在廟壇上的他離自己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