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凌淅騎着山地車來接我。騎山地的凌淅很帥,那是我沒有見過的凌淅,黑色休閒褲,白色上衣和馬甲,微長的頭髮斜斜的遮住半邊眼睛,回過頭看我的時候,劉海很瀟灑的甩到後面。陽光下,那個畫面那麼美。
他招呼我上車,車上沒有安後座,只在後輪裝了兩個火箭筒,整個山地車帥氣得一塌糊塗。我扶着他的肩站上去,用一種很高的姿態,看着眼前的路,覺得心情是那麼那麼的好,一種豁然開朗。
凌淅踩動山地,我摟着他的脖子,那是怎樣一種親密的動作,可是,我卻覺得一切是那麼自然。他能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讓人浮躁的心平靜下來,我站在他的山地車上肆無忌憚的笑着,張開雙臂,像一隻飛翔的黑雕。
到了老地方,沐日他們已經在等住了,還有,見到了很久沒見的左昀。雖然她依然對我冷淡,可我還是很高興她能來參加凌淅爲我辦的生日會,我知道,其實,要不是沐日出面,她是決不肯來的。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從窗戶照進來,讓時間都變得好像放慢了腳步,要爲我們停下似的。我好喜歡這樣的感覺,謝謝他們這麼用心的爲我考慮。
大家一起喝着飲料聊天,聽着休閒吧裡的沙發音樂,一切是那麼美好,美好到許多年以後,我還是會一直不停的想起這樣的時光。
我們一直坐到黃昏,夕陽的餘暉讓我不捨,美麗的東西總是消失得特別快,就像每一天都會消失的太陽一樣。我和沐日看着落日的時候,世界彷彿都安靜了,沒有了那些嘈雜,沒有音樂,只有一個空寂的世界,只有我和沐日。
直到太陽被建築物擋住,我才依依不捨的收回視線,不由的感嘆到,好快啊,太陽一下就沒了,馬上,天就會黑下來。
凌淅摟着我的肩,他知道,我是怕黑的,我想,其實沐日也懂,甚至比凌淅更懂,凌淅懂我,是因爲我曾經告訴過他,而沐日懂我,是因爲我們是同一類人,我們經歷過彼此經歷的,所以才更能瞭解對方的感受。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有服務生拿來了插着蠟燭的蛋糕,上面15根蠟燭閃着微弱的火光,就像我搖搖欲墜的生命。寧悅帶頭唱起了生日歌,在大家的祝福下我吹滅了能實現願望的蠟燭。我沒有許願,因爲不知道要許什麼願,閉上眼睛的時候我腦子一片空白,沒有期盼,沒有願望,沒有。
燈光亮起,我纔看到眼前這個蛋糕,是好大的一個冰淇淋蛋糕,大到足夠我們5個人吃到飽都吃不完,上面寫着“祝亞爍生日快樂”。我很感動,因爲有朋友主動爲我過生日,因爲有朋友至少還記得我,因爲這至少代表我對他們來說還是重要的,只有真正覺得你重要,並且真正把你放在心裡的人,纔會記得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日子。
我的生日甚至連我的家人都不記得幫我慶祝了,我在他們心裡,有或沒有,可能也真的沒有我以爲的那麼重要吧。
除了蛋糕,沐日他們還點了別的小吃,啤酒上來,我們開始大肆的慶祝,喝酒、玩色子、打牌,把吃不完的生日蛋糕上的奶油抹得到處都是。寧悅的酒量不好,可是大家開心,免不了多喝些酒,纔不到九點鐘,寧悅就已經不行了,迷迷糊糊的說着胡話,我看今天也在這裡耗了大半天了,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上頭,該散就散了。於是我跟大家宣佈,生日會我過得很開心,謝謝大家願意來參加生日會,大家玩得也都差不多了,讓大家早點回去休息。
一幫人鬨笑着着來到一樓,凌淅去結賬,我扶着已經站不穩的寧悅,和沐日、左昀在門口等他。結好帳之後,凌淅來找我們,他讓我等他去拿車,沐日也起身讓左昀等他,我看到他們兩個朝同一個方向走去,不知道是怎麼樣一個狀況。
再回來的時候,他們各自牽着一輛車,同樣都是山地,卻是不同的款式、顏色和材質。凌淅的山地白色鋁合金車架、碟剎制動系統;沐日的卻是黑紅碳鋼車架、V剎制動系統。兩種車一看就能看出車主的身份和地位,凌淅的車比起沐日的來說,絕對不止貴上一點半點。
我看着兩個人的車,雖然都很不錯,可是……都是自行車,而且都沒有後座架。兩個男生三個女生,怎麼走?寧悅還醉成這樣。
一下我也傻眼了,什麼情況?我以爲沐日是去接了左昀和寧悅然後三個人一起來的,可是看眼前的狀況,肯定有一個人是自己過來的。我有凌淅接送,落單的肯定不會是我,那左昀和寧悅,誰是落單的那一個?
我看向沐日,左昀還和以前一樣,很自覺主動的站到他身邊挽住他的胳膊。我知道,落單的一定是寧悅,想到這,我的火氣騰的一下就上來,看着兩個男生開口道,怎麼回事,你們兩個?爲什麼會是騎了兩架單車過來?小淅騎單車來接我,阿沐爲什麼你也是騎的單車?我從沒看你騎過單車,你明知道悅悅是一個人,爲什麼還只載了左昀過來?你們竟然讓悅悅自己一個人來這裡,這裡的治安怎麼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悅悅是我們這羣人裡唯一一個不會打架的,現在時間也晚了,她喝成這樣你們讓她一個人怎麼回去?!
沐日和凌淅都互相對看了一眼,我知道,我的話戳中了他們的回憶,三年前那件事對他們來說,應該永遠都不會被抹去了。
我扶着寧悅,繼續問他們,現在怎麼辦,寧悅這樣,我肯定不會放心她一個人回去的。
沐日撥開左昀的手,主動請纓當護花使者,說到,要不,我送她回去。
我說,她喝成這樣,怎麼坐你的車啊?
他說,我的車讓左昀騎回去,我打車送悅悅回去。
我看了眼他的車,再看了眼左昀,不放心的問到,你這車,她能騎嗎?
他不在乎的揮手說到,不要緊,她都不知道騎我車多少回了。
我看到左昀咬着嘴脣很怨念的站在那裡,很顯然,她是希望沐日能載她回去的。
我低下頭看了看靠在我肩上的寧悅,看樣子,也只好這樣了,點頭說到,好吧,只好這樣了。說完準備把寧悅扶到沐日那裡,剛扶她站好,只聽她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凌淅,送我。”說完轉身又抱住了我。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我們頓時懵了,這丫頭到底醉是沒醉啊?怎麼忽然就冒出這麼一句來了呢?我看着他們兩個,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安靜了好一會,凌淅纔開口到,要不,我送她回去吧,讓阿沐騎我的車送你,他的車讓左昀先騎回去。
我想了一陣,只有這樣了。我們在路邊攔了一輛的士,把寧悅扶上車,凌淅也跟着上了車,報了地址,車子向寧悅家的方向開去。
送走寧悅,我們和左昀告別,最後左昀騎走了凌淅的車子。沐日堅持要用自己的車送我,我說,讓左昀騎小淅的車沒問題嗎?她沒騎過呢。沐日大大咧咧的說不要緊啦,他家那麼有錢,一架自行車不算什麼啦!
我對他無語,這不僅僅是車的問題好吧,左昀沒有騎過這個車,對車子本身的性能就不是很熟悉,我是擔心她出事啊。
沒事啦,沐日安慰我說,這種車性能上都差不多,本身就比普通自行車要安全,我幫她把坐凳調低一點就好了。他邊說邊幫左昀調試坐凳高度。我看着他調車的樣子,那種認真,足以讓人可以完全的信賴。
寧悅不情願的騎着車走了,我站上沐日的車,在夜裡,他把車騎得像風一樣。暮日的肩和凌淅是不同的,他的肩,寬而厚實,溫暖的脊背讓人有滿滿的安全感。是的,如果說,凌淅可以讓人覺得安心的話,那麼沐日,就是給人足夠信賴的安全感。我這樣想也許對凌淅不太公平,可是,安心和安全感,還是不同的吧。
在回去的路上,沐日毫無防備的問了我一個問題,他說,你覺不覺得,悅悅對小淅的感覺,不一樣?
我還不是太明白,寧悅和凌淅,他們會怎麼樣,兩個都是對我很重要的人,他們,沒什麼吧?
沐日繼續說到,你認爲,今天晚上悅悅真的醉了?
我實在不明白他想對我說什麼,我拍了一掌他的背,說到,你到底想說什麼啊?悅悅和小淅,他們怎麼了嗎?
沐日停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才說到,沒什麼。
真是莫名其妙,我在心裡這麼想。
到了樓下,我下車問他,要上去看看“飯糰”嗎?他擡頭看了我家窗戶,說到,不了,大晚上的你帶着個男生回家,我想,應該不是很方便。
我聽出他話裡有話,也擡頭看了一下我家的窗戶,有燈光。沒想到,竟然有人在家裡,我想起來,沐日每次送我回來,家裡窗戶都是沒有燈光的。我拍拍他的肩,感謝他的理解,叮囑他回去的時候路上要小心,然後轉身上了樓。
我本來沒有打算要再去窗邊看看的,卻還是鬼使神差的來到了窗邊,我看見了沐日調轉車頭準備離開的背影。原來,其實一直有一雙眼睛,默默的關注着我,只是,我從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