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就是這個楊善,不過他現在任都察院右都御使,我也說不準爲何要派他去,只是我算到他此次出行必定會帶來血光之災,陛下請想雙方交戰還不斬來使,如此代表我大明去出使蠻夷瓦剌,他們怎麼會斬了來使引起禍端呢?”于謙說道。
朱祁鈺點點好似恍然大悟一般說道:“你的意思是?朕明白了,寡人到時候指派楊善去出使瓦剌,然後不給他過多的經費也不送給也先相應的禮物,寫給也先的國書上也不寫迎回朱祁鎮的事情,這樣也先必定勃然大怒,到時候不僅要殺了朱祁鎮還要殺了楊善,正迎合了你所算的血光之災這個卦象。”
于謙滿臉笑容的說道:“陛下真是聖明啊,國書可以這麼寫,但是也不能一點禮物也不送,否則會落人口實,不管是朝中羣臣還是瓦剌那邊都會授之以話柄,給他們經費和禮物,但是要注意量,一定要少之又少。一旦也先殺了朱祁鎮我們也可以說是也先不知道皇恩浩蕩,貪戀錢財認爲您給的恩典不夠,不識好歹之下才殺了太上皇的,到時候可謂是名正言順。光派楊善去還不夠,我們要做到表面上足夠的重視,讓工部侍郎趙榮化爲使臣讓他們共同出使瓦剌,陛下您看可好。”
朱祁鈺的確是倦了,打了個哈氣說道:“於少保一切隨你吧,朕先去休息了。”說着轉身向大殿外走去。于謙看着朱祁鈺的背影微微一笑,自言自語着:“陛下你終於長大了,大明的江山有望了。”
一天之後南京的夜晚,盧韻之正在盤膝打坐,不停地吞吐着胸口的惡氣,映着月光周圍有無數鬼靈來回晃動着,在盧韻之的體內進進出出,過了許久盧韻之吐出一口鮮血,然後擦擦嘴角,耳畔又響起夢魘時常變化的聲音:“用鬼靈療傷你也真想的出來。”盧韻之苦笑一聲說道:“沒辦法啊,我雖然略通醫理,但是與王雨露比起來卻又有天壤之別,再說治療我現在的傷需要的珍貴藥草即使有錢也買不來的,所以只能用鬼靈暫且療傷了。”
“可是如此一來,治標不治本啊,雖然性命不足以擔憂,但是嘔血的毛病卻會隨時復發,一旦復發反而病症會加劇,你可要慎重考慮啊。”夢魘說道。盧韻之卻是反問道:“那你還有別的方法嗎?”夢魘沉默了,盧韻之滿意的笑了起來:“夢魘不必爲我擔憂,我知道該如何做。還有我會盡快找到方法讓你脫離我的身體,只要你爲禍人間我一定不與你作對。”
盧韻之繼續閉上眼睛然後橫臥在地上休息起來,天矇矇亮他才翻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精神抖擻的去劈柴了,他脫光了上身揮起了斧子一下接一下的劈着木樁,劈了一個時辰他卻仍然不休息,盧韻之不僅僅是爲了讓身體儘快恢復更主要的是他在等一個人。
盧韻之聳着耳朵聽到身後有一陣腳步聲傳來,於是加緊這劈砍口中卻念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好一個蘇軾的念奴嬌,真好,阿榮你給我介紹的人果然名不虛傳啊。”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在盧韻之的背後響起,盧韻之微微一笑並不驚慌,他知道他要等的人來了,這座宅院的老爺楊準。盧韻之迴轉頭去,雙手一抱拳低着頭說道:“阿盧給老爺請安了。”
一箇中年男人站在阿榮的身旁,一身紫羅綢緞顯得十分精神,他滿眼含笑的看着盧韻之,然後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老爺?”盧韻之急忙回答道:“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只聽聲音宏偉有力,器宇軒昂除了老爺還有何人配的上這個聲音,最主要的還有.....”那男人笑着說道:“還有什麼,但說無妨,你擡起頭來說話。”盧韻之慢慢的擡起頭,滿含熱情的說道:“最主要的是鄉音未泯,聽起來格外親切。”說着盧韻之竟然有些聲音哽咽了,其實心頭暗罵自己自從用了續命秘術以來性情大變,竟然有點像朱見聞和高懷一般擅長弄虛作假溜鬚拍馬了。
那個男人自然就是宅院的老爺楊準,聽了盧韻之的話,也想起了自己身在大興的故鄉,盧韻之滿口北京城內話與大興方言相差無幾,一時間竟然也淚眼朦朧起來,嘆道:“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未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阿盧是吧,你也是順天府人?”盧韻之點點頭,楊準仔細打量起盧韻之,突然驚得一愣,天下怎麼能有如此標誌之人,作爲一個傭人站在自己面前更是不卑不亢,沉浮若定這氣魄這感覺着實讓人喜歡。於是楊準說道:“我聽說你識字,你我又算是同鄉,今後你就來書房當我的書童吧。等熟悉一下,我就帶到處轉轉,跟我見幾位大人。只要你好好幹,老爺我會提拔你的,阿榮你也幹得不錯,阿盧這傢伙的確和我胃口,你兩人各賞一兩銀子,一會你帶阿盧去府庫領錢。”說完衝着盧韻之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阿榮和盧韻之衝着楊準的背影拱手彎腰,待楊準離去阿榮興奮的跟盧韻之說道:“你看,我說怎麼樣,我說怎麼樣!老爺用你了吧,從今天起你就不用幹這種累活了,你我以後共同跟着老爺少不了打賞。”盧韻之笑了笑說道:“多謝阿榮哥了。”
從此時起,盧韻之開始了他的書童生活,他是十分享受這樣的生活的,除了每日裡可以在書房飽讀詩書以外,更是有了大把的時間用鬼靈療傷。而與楊準幾次不經意間的交談之後,楊準大爲震驚,認定盧韻之即使不是文曲星下凡,也是才高八斗之人,幾次慫恿盧韻之去參加鄉試,自己可以爲他保舉,而盧韻之則是連連稱謝後推辭開了。自己身爲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參加科舉一旦中舉豈不是自投羅網。
時間過得很快,四五天後楊準已經習慣每日來書房聽盧韻之談古論今,講一些自己不所不知的辛秘之事,兩人經常秉燭夜談,越是談下去楊準就越是佩服,乾脆稱盧韻之爲先生,不再敢用阿盧來稱呼。而盧韻之在宅院中的地位也無人能及,每個人都對老爺的先生恭恭敬敬,不過盧韻之性情本來就平和,對衆人也是客氣。
又是一個秉燭夜談之後,楊準準備前去衙門辦公,卻聽盧韻之幽幽的說道:“不必去了,禮部衙門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