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洪被殺的第一現場找到了,位於城東大沙區達信西路達豪村南安街二巷13號四樓出租屋內。
米月看了看地圖,這裡是一片尚未改造的城中村,距離明光集團總部約4.5公里,方圓500多米的地區,密密麻麻擁擠着數百幢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4至6層層高的民宅,達豪村的東面,是一片大型物流貨櫃車的集散地,米月敏銳地意識到,如果集團內部有毒品的藏匿地和轉運地,應該就在這一帶了。
米月看了看現場,這是一套面積不到80平米的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小居室,鐵門鐵窗,沒有被撬痕跡,室內物品堆放整齊,沒有出現打鬥等痕跡,室內全是瓷磚地板,地板上有擦試痕跡,擦試地板的布拖把就放在房門邊,拖把上沒有發現指紋,判斷兇手是被害人的熟人,在受害者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將其捂住口鼻,致其窒息死亡,之後將地板上腳印以及拖把上等痕跡擦試乾淨後離開的。不過,楊茹還是在拖把的拖布中找到了幾根人的毛髮,只等DNA化驗結果。
“怎麼發現這個地方的?”米月問。
吳昊道:“通過監控一路跟蹤來的,問過這裡的房主了,這個程洪是三年前在這裡租的房,雖然每次都是提前一年預交一年的房租,但這人卻很少來這裡住。目擊證人證實,農曆29日晚上8點左右到晚上10點多鐘,這個房間有亮燈,有幾輛電摩從這個房間下面開出來,往南安街方向去了。”
“繼續查訪周圍的監控視頻歷史軌跡及居民及商店門鋪人員,重點是家用電器商行以及藥店,這個程洪與些什麼人來往,有什麼物品在這一帶流入流出,我預感,在這一帶,是毒品的藏匿地和轉運地。”
吳昊看了看周圍,面有難色:“要在這裡找出毒品來,只得大海撈針了。”
米月道:“這兩年多來,毒品從塘壩村子裡運來,放入倉庫,再從倉庫出貨,經過這裡的物流分流出去,走的必定是固定的路線,先查監控,再根據監控鎖定物品,再查目擊證人,以及程洪的聯繫人。”
米月佈置完畢,她自己也要重新去會會一個人:程洪的女朋友阿歡。
米月越來越覺得,這個阿歡不是她所交代的那麼簡單。
阿歡,實名李曉愛,湖南邵東人,初中畢業,1991年出生,原在中人保險公司工作,三年前認識程洪後辭職,幫着程洪在塘壩村監管制毒作坊,她供述,程洪對她說是制西藥的原料,她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是在製毒。
米月哼了哼,要相信這丫頭片子說的話,鬼都會笑出尿了。
米月見到阿歡時,看她一雙眼睛紅腫得可怕,比起上次見的她,明顯憔悴得多了,明白她是知道程洪遇害的事了。
“知道程洪是被誰害的嗎?”
阿歡不說話,眼神呆呆的,搖了搖頭。
“達豪村南安街二巷13號四樓出租屋,你去過嗎?”
阿歡點了點頭。
“爲什麼在那裡又租了房?他在那裡幹什麼?”
阿歡搖着頭:“我纔去過兩次,只在那裡待幾個鐘頭,我怎麼知道他在那裡幹什麼!”
米月冷笑:“李曉愛,你以爲什麼都不說,我們就相信你的話了,你把我們這些公安刑偵當小孩子哄了?我還是提醒你一句,我們收集證據的渠道很多,你不說,不等於就沒有你什麼事,從事這種犯罪行爲,會判得很重的,你沒有主動交代的從輕情節,到頭來一旦結了案,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阿歡低着頭不說話。
“你不說,我們心裡也有數,比如,程洪的同夥,你不可能連一個人都不認識,程洪在達豪村南安街乾的什麼事,你也不可能不知道,甚至你監管的塘壩村製毒作坊,你不可能不知道是在製造毒品,還有——”
“你不要說了!”阿歡吼了一聲。
她擡頭看了看米月,咬着牙道:“你們只要抓住殺害程洪的兇手,給我報了仇,我什麼都說!”
“好!”米月點了點頭:“兇手我們是一定會抓住的,但是,我們要抓住兇手,也要你的配合呀!你什麼都不給我們提供,我們怎麼去尋找真兇?”
“他身邊的人,肯定不會殺他!”
米月嘆息了一聲:“李曉愛,你動動腦子好不好,你知道他爲什麼會死嗎?是你們團伙的上頭,要滅他的口,上頭下達的指令,他身邊的人,哪怕同他關係再好的人,也是要執行。我們看了程洪被害的出租屋,門窗完好無損,室內沒有任何打鬥痕跡,這說明,程洪就是在他的那個出租屋內,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捂往口鼻,窒息而死的,要不是他的熟人,他們進得了那個鐵門嗎!要不是熟人,他能一點防備都沒有嗎?這殺他的人,除了他身邊的人,還會是別的人嗎!”
阿歡的眼淚充滿了眼眶。
“他手下有兩個兄弟,一個叫他阿農,一個叫他阿衝。”
“實名叫什麼?”
“我也不知道他們的實名,只知道一個個子不高,一米六五左右,身材瘦小,一個身高體胖,身高一米八幾,練過功夫,一般一兩個人不敢靠近他。”
“他們倆人說話是哪個地方的口音?”
“應該都是本地人口音。”
米月根據阿歡對兩人身貌的描述,繪了圖像。
米月一面安排吳昊拿着人像繪圖到達豪村南安街尋人辨認,一面把圖像送到“飛識”人像應用系統比對辨認。
很快,吳昊的辨認工作有了線索,兩個人都尋到了,一個叫何小寶,男,江東惠城人,1991年3月出生,初中文化,正是刑滿釋放的“錘頭黨”成員。可惜的是,經對三具燒焦屍體的顱骨復原比對,已確定何小寶正是具中被燒人之一。還有一人,湯偉,男,1992年9月出生,高中文化,正是達豪村人,現在逃。
米月不禁問楊茹:“何小寶是刑滿釋放人員,應該有犯罪人員基本數據庫,爲何說找不到他的比中記錄?”
楊茹搖了搖頭:“我們也奇怪,我們在幾個現場找到的痕跡證據,偏偏就沒有他!”
米月已沒有了往日的鎮定,咬牙切齒道:“全國通緝湯偉!馬上!我要活人!”
米月馬不停蹄,查兩人在達豪村的活動監控記錄、手機通話記錄以及親友和社會關係。同時,米月向孫局建議,將廳“12.28”專案組與“1.16”案併案。
“併案?”孫局的臉沉了下來,這就意味着,他組織的這次“1.16”案,最終落得個不了了之,最後只好以省廳禁毒總隊組織偵破收場。
“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有必要這麼做嗎?”孫局不願如此善罷干休。
“如果不併案,我作爲廳‘12.28‘專案組的成員,不可能全部身心投入到‘1.19’案工作中去,何況,現在已經確定,這兩起案件本身就是一個團伙所爲。”
“要不,我把你抽回來?”
“你死了這心條吧,他們也在節骨眼上,還能讓你釜底抽薪!何況,並了案,省廳也有很多我們需要的更多的資源,我們想怎麼查就怎麼查,想怎麼抽人就怎麼抽人,我們的工作不是更順了嗎?”
孫局向省廳遞交了併案報告,當天,省廳便批了下來。
“哼!”孫局一臉苦笑,對米月道:“你看看,他們可是一點都不糊塗,平時要答覆我們的一個請求報告,拖也得拖上個好些天!”
既然併案,孫局也便被請進了省廳“12.28”專案組,專案組也進行了組織調整,讓孫局擔任行動組組長,米月等孫局的原班人馬,還是由孫局負責,集中力量組織查找涉案嫌疑人員。
米月對湯偉的通緝令發出去的第三天,湯偉在雲南瑞邦中緬邊境的口岸被查獲。
“好懸呀!跑得到挺快,差點就要出境了!”
長期心情壓抑的米月總算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