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倉成次郎沒有了時間的概念。
他已經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他每天都在重複着相同的煎熬。
如果現在可以死去,他發誓自己一定會毫不遲疑的。
正常的人類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審訊。
而就在田七再次被換進來之前,藤倉成次郎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招供!
是的,一個之前他多次想起,但卻斷然被自己否決的決定。
他知道只要自己這麼做了,肯定會被他們大肆利用。
甚至,自己將永無翻身機會。
但他還是決定這麼做了。
他從來也都沒有想過,不用刑具的審訊,會如此的可怕。
精神上已經完全崩潰。
他徹底的放棄了。
所以,當田七還沒有開口,他便主動說道:
“在上海的時候,我捲入進了谷繁原道事件,並因此而受到了牽連。我的心裡非常的不甘心,我覺得自己並沒有錯,我纔是無辜的。”
這是他的真心話。
可是這話聽在田七的耳中,他知道,藤倉成次郎放棄了。
田七微笑着說道:“不要着急,慢慢說,我對你在上海的那些事情不感興趣,但我覺得,我們之間終於向好的方向發展了。”
藤倉成次郎面色死灰,因爲他知道對方最想聽到的是什麼:“你是向問仁牙因灣之戰嗎?”
田七還是笑着,沒回答。
藤倉成次郎沉默着,沉默着。
田七很有耐心。
對方,只是還沒有突破那道坎而已。
終於,藤倉成次郎開口說道:“我們失敗了,慘敗,我,我跑了……”
“然後呢?”這還遠遠不夠,田七一聲嘆息:“說吧,把我想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然後你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這話似乎具有這莫大的魔力,此刻,藤倉成次郎再也不管不顧了:“我被俘了,被美國人俘虜了!”
他做夢也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說出這樣違心的話。
可是,能夠休息對於此刻的藤倉成次郎來說太具備無可抵擋的誘惑力了。
“然後呢?”田七不緊不慢地說道:“你爲什麼又出現在了馬尼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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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邁出了第一步,藤倉成次郎也根本就不在乎了:“你要問的是‘艾克’嗎?好吧,我就是那個‘艾克’。現在你滿意了嗎?現在我可以睡覺,並且沒有任何人打擾了嗎?”
“別急,你爲什麼那麼急着解決掉谷口澀閣下?”田七並沒有打算那麼輕易的放過他。
藤倉成次郎深深一聲嘆息:“因爲他太厲害了,他的存在對於我來說是不可原諒的。”
行了。
田七也沒想到竟然那麼的順利。
他拿過口供仔細看了一下,讓藤倉成次郎簽了字:“好了,參謀長閣下,恭喜你,你可以好好的睡眠了。”
……
巖淵三次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牆壁上的那副地圖,一刻也都不肯離開。
他已經看着這幅地圖快要一個小時了!
這是他剛剛得到的一份情報。
不是關於戰爭的。
而是關於盟軍運輸線的情報。
是的,一份姍姍來遲的情報。
盟軍在太平洋戰線是由海軍和一條水上供應線維持的,這個供應活動是這次戰爭的組織方面的奇蹟之一。
這次有史以來最大的海、空攻勢,牽涉一千四百艘艦隻,背後有將近二十五萬戰士來支持,他們全依賴由運輸覬只組成的一條水上運輸線供應,要從美國越過大洋以最後的努力運來每一樣物品,從一粒子彈,一品脫冰淇淋,一加侖油直到高效炸藥子彈。
光是養活岸上和水上的士兵,就是一件龐大的後勤工作,每個月要從太平洋彼岸運來二萬五千噸新鮮和冷凍食物,還要運兩倍於這個數量的乾糧。
從麪粉到餅乾。
太平洋戰爭進行了三年多,這種大規模的供應工作有增無減。
供應線的起點是西海岸碼頭和倉庫,這些倉庫要供應從波特蘭、舊金山和聖迭戈航行來的貨船和油船。
到一九四五年,夏威夷變成了一個龐大的油和生活用品的供應站。太平洋總司令部副司令約翰·亨利·托爾斯中將做出規劃使這裡成爲後勤點來供應南部和中部太平洋
各基地。
象努美阿、聖埃斯皮裡圖島以及惠靈頓這樣一些港口,都曾經是飛機中間停留港口,曾經提供食物,維持所羅門羣島和新幾內亞攻勢
現在它們已經被大型水面供應基地所代替,這些水面基地是美國海軍修建大隊的工程師們在埃尼威托克島、誇賈林島和烏利西等環狀珊瑚島的隱蔽的環礁湖中建築起來的。
大規模的穿梭活動從貯藏大般的艦隊開始,它們運載一切食品,從水壺、飯盒到燃料油,在島嶼的環礁湖中停泊,運輸船從這些貯藏大船艦隊把食物直接運到最前線。
從看到美軍的運輸清單上出現“水壺、飯盒”開始,巖淵三次就清楚,日本已經不可能取得戰爭的勝利了!
是的,這是一場完全不對等的戰爭。
日軍已經斷絕了物資補給供應。
馬尼拉的物資根本不足以維持一場戰爭。
但是美國人呢?
他們竟然還在向前線的戰士輸送這些東西!
甚至,還有口香糖、打火機、娛樂設備。
巖淵三次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不,這些情報,絕不能讓那些士兵們知道。
否則,他們會喪失最後的一點信心和勇氣的。
“閣下。”
小磯少左走了進來:“羽原一光求見。”
巖淵三次一顆心往下一沉。
來了嗎?
終究還是來了嗎?
那個他想得到,但又害怕得到的情報?
“讓他進來吧。”巖淵三次振作了一下精神說道。
沒一會,田七走了進來。
巖淵三次率先問道:“結束了?”
田七點了點頭說道:“是的,結束了。”
“對他用刑了嗎?”
“沒有,司令官閣下,按照您的吩咐,我們妥善的對待了參謀長閣下。”
巖淵三次沉默在那裡,過了一會說道:“是那樣的嗎?”
他每句話都問的沒頭沒尾。
可田七卻繼續回答道:“是的,這是參謀長閣下的口供。”
巖淵三次拿了過來,仔細看了一會,手微微有些顫抖。
很久之後,他起身,聲音非常低聲:
“知道了,羽原,帶我一起去看看成次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