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桌。
三碟小菜分別是醬牛肉、鹽拌花生、炒蠶豆兒。
這已幾乎是小酒肆最好的下酒菜,再豐盛那也不可能,既沒大廚也很難弄來那麼多食材。
酒也的確是好酒,上了年份的小花雕。
兩小壇的酒,在城鎮里約莫着能賣上七八兩銀子,在這偏僻地兒,價格自然更爲昂貴。
這也幾乎是酒肆裡最好的酒,再貴些,也不好銷售出去。
當然,也只是個表面上的東西。
黑心手在這裡開酒肆,自然不真是單純賺個酒錢,只是太貴的酒水拿出來,平白會惹人懷疑。
故而即便這江家少爺口氣恁大,說酒不好便要燒了店,他也不會真傻着搬出個上百兩銀子的瓊漿玉`液,那純屬是自找沒趣兒。
江誠親自端上的酒菜,酒端上來沒討到一個銅板的賞錢,反被那粉面少爺嫌棄身上衣服有怪味兒,一腳踹了個跟頭。
這一個跟頭他是配合着對方纔滾出去的。
現在滾得漂亮,滾得讓對方暢快,待會兒他也就能更順利的讓對方死得痛快。
一羣家奴看着江誠那狼狽樣兒哈哈大笑,兩名一左一右被江流兒用在懷裡的美姬同樣輕輕笑着。
笑容輕得像起了漣漪的湖水,卻帶着些譏諷和高高在上的意味。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馬騎,像江誠這樣的店小廝,下等人中的下等人,他們也就戲耍着圖個樂子。
“你過來,把這酒水喝一碗。”
佩刀護衛一把揪起江誠的身子,將他按到了桌旁,面前就是那一小壇花雕。
這個位置,這個角度。
他和江流兒之間挨着不過兩尺的距離,甚至眼角餘光都能瞅到對方眼神中流露出的嫌惡和不屑。
江誠有自信能直接暴起一掌拍死這江流兒,都不需第二掌的,玄冰神掌的威力絕對能夠要了這粉面少年郎的小命。
不過這雖然是最迅捷的一種完成任務的方式,卻並不是最完美的方式,還存在着一定的風險。
至少江誠現在也看出了,除去兩名棘手的護衛不說,那馬伕的實力纔是最恐怖最強的。
對方不顯山不露水,沒有如兩名護衛那般給人鋒芒畢露之感,但卻時時刻刻都和江流兒保持在五步範圍之內,甚至若不去關注他,都很容易就忽略這位老人。
可實際上對方卻暗中將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那渾濁的雙眼並不犀利,卻給人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江誠明白,他若現在動手,儘管有極大把握殺死江流兒,卻也會在瞬間遭受這馬伕的雷霆反擊,隨後再面對兩名護衛的圍攻。
三大後天後期的強者一起圍殺他,他將會陷入極爲可怕的危境。
後天後期的武者,一般都已算是江湖中行走的好手。
例如那死在江誠手裡的段舞婕以及慕離塵,便都是後天後期的武者。
而當日隨慕離塵一起來犯的另外三名外門弟子,卻都只是後天中期的武者而已,實力大概就比青青、陳廣嚴等人弱上稍許。
在江誠的氣機感覺中,保護江流兒的兩名護衛實力是很強的,雖不如慕離塵或段舞婕,卻也差不了太多。
再加上一個有些看不透的馬伕,真要硬來強殺,很可能他殺了人之後便不好脫身,甚至會被對方圍攻遭受重傷。
此事還需徐徐圖之,在沒有絕對力量的前提下,能用頭腦解決的問題,便少用點兒蠻力。
江誠戰戰兢兢的端起半碗酒水,幾乎是皺着臉喝完,而後還使勁咳嗽了幾下,自己把自己的臉漲得通紅,裝出一副很不好受的窩囊樣。
這種連酒都不會喝的廢物模樣,也着實能減少其他人的警惕心。
喝了酒,江誠又被脅迫着吃了幾口菜,幾乎就是被當做小白鼠來試毒的。
“哈,給我倒一碗。你們也坐吧。”
見江誠吃喝完了,一行人其實已經放心,江流兒更是吩咐倒酒,招呼護衛和馬伕坐過來。
他們看江誠和黑心手那廢物樣兒,也已經相信這店家沒膽子玩什麼把戲。
當下便有家奴上前殷勤爲江流兒倒酒,馬伕在旁看着,目光微微眯起,警惕心也沒最初那麼高了。
江誠被佩刀護衛一腳踹到了一邊兒。
兩名護衛包括那馬伕老者都坐到了桌席上。
從這舉動也可看出他們身份的確不同,受到江流兒的信任與重視。
畢竟即便是懷裡抱着的美眷,也沒資格和江流兒共餐,陪襯在旁也只是喂喂食。
江流兒依偎在美眷懷裡,喝着美人兒親自喂入口中的酒水,吃着美人兒夾過來的酒菜。
這幅德性,還真有點兒酒囊飯袋的架勢。
江誠旁觀心中冷笑,看來這江家少爺還真是個扶不上牆的紈絝,沉溺酒色之中,又豈會有多厲害的本事?
他此時看似膽戰心驚的伺候在一邊兒不吭聲,其實體內內力已經開始緩緩運轉,在迅速的排解無香`軟筋散的毒性。
酒菜裡,當然是下了藥的,只不過藥的分量並不多,非但不易察覺,見效也不會那麼快。
他剛剛喝酒吃菜,這才一會兒的功夫,無香`軟筋散也不會那麼快見效。
況且他方纔被踹到了一邊兒時,也趁着衆人不查偷偷吃下了解藥。
以內力配合解藥快速催出毒素,待會兒這些傢伙吃吃喝喝中了招,他纔好大展身手送這些人歸西。
小半柱香的時間,吃喝最多的江流兒已經略有不適,卻還未反應察覺是酒菜有問題,只當是這酒勁兒上頭。
兩名護衛和馬伕倒是吃的少些,三人心裡還是略有警惕的。
不過這警惕也只是自欺欺人,真正警惕的人,壓根兒不會吃這些酒菜,既然吃了,管你還是否警惕,你已經就中招了。
再過去約莫小半盞茶的時間,馬伕神色已然變得有些難看了,一雙渾濁雙目在此時驟然大亮散發銳利光芒。
“呃啊!都停下,這酒菜有毒。”馬伕暴怒大吼,一掌拍在桌子上。
“嘭咚”一聲,桌子直接散架垮倒在地。
已略有不適的兩名護衛紛紛驚覺清醒,“嚯”地一下起身,江流兒此時卻已額頭放汗提不起氣力。
江誠嘴角冷冽的在笑,黑心手則同樣放聲獰笑。
撒出去的大網,現在該是撈魚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