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管事耿恬跪地領命。楊公公在永壽大帝的示意下高聲道:“有本早奏,無事退朝!”
羣臣左右相顧,都不敢開口奏事,皇城禁軍統領李雲龍言又止,似乎有事啓奏,但又拿不定主意,把目光投向了丞相周文山,周文山並不看他,自顧低着頭。
永壽大帝發現了李雲龍的異常,有氣無力的道:“皇城禁軍統領李雲龍?”
李雲龍慌忙跪地:“正是微臣。”
永壽大帝點了點頭:“你有什麼事就說吧。”
李雲龍道:“雁門關告急,胡國大將軍拓跋烈領兵二十萬向雁門關逼近。”他擡頭看了看永壽大帝的臉色,見永壽大帝的表情並無變化,這才接着說道:“望陛下早做決斷。”
永壽大帝點了點頭:“楊將軍,你率領三十萬楊家軍即日啓程,駐守雁門關!”
楊天眉頭微皺,看了看周文山,見周文山臉上沒有任何異色,心下疑惑,但還是馬上出列跪地領命道:“老臣定要胡虜有來無回!”
永壽大帝微笑着點了點頭:“衆位卿家還有事啓奏嗎?”
“啓奏萬歲,關於下任國母一事……”禮部管事耿恬見永壽大帝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當下提起了這件事情。
永壽大帝臉色馬上低沉下來:“愛後屍骨未寒,立後之事日後再說!退朝!”說着走下龍椅,隨着楊公公的山呼出了永壽宮。
荊江隨楊天父子一同走出了皇宮,疑惑道:“周文山怎麼一點表示也沒有,難道他不急着扶芸妃上位嗎?”
楊天的臉色很陰沉,低聲道:“他在這種微妙關頭將我調往邊關足以說明一切。只是胡虜大軍來得未免蹊蹺……”
“你是說周文山勾結……”
“不要亂說!”楊天打斷了楊雄的話:“現在一切都沒有定論,若一切只是巧合呢!”
荊江也點了點頭:“若他真的那麼做的話,真的就該千刀萬剮了!他這是與虎謀皮啊!”
“這一切還沒有定論,咱們不要過多的去議論,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胡虜敢來,我便讓他有來無回!”楊天的眼睛中閃爍着懾人精芒,將話頭挑開,皺眉道:“對了,你怎麼惹了玉瑩那丫頭,早間我在路上遇見他,見他哭得傷心,說你朝三暮四,在外勾搭狐狸精!”
楊雄也煞氣的看着荊江道:“小子,這件事情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荊江尷尬的笑了笑,道:“玉瑩誤會了……”
楊天點了點頭,楊雄道:“最好是這樣!你現在跟我們回去,向玉瑩解釋!”
荊江苦笑着點了點頭,這算是哪門子事兒,別說自己和蘇婉沒有什麼,就真個兒有什麼也算不得在外勾三搭四啊,雖然珍妃和楊天都贊成二人完婚,可要荊江娶玉瑩那丫頭,他的心中是不怎麼願意的,倒不是那丫頭不好,關鍵是成天叫她表妹,娶她感覺總是怪怪的。
將軍府的規模比江王府要笑一些,風格也全然不同,與其說是府邸倒不如說是軍事基地比較貼切。楊天治軍嚴,治家也嚴,府裡的奴僕婢女往來都顯得肅穆,一路之上有軍士駐守,建築業偏向暗色,森冷而沒有半點柔情。
穿過一棟棟房舍,走過一條條行廊,來到楊鈺瑩的住所頓覺眼前一亮,一個漂亮的小花園出現在眼前,花朵正開,奼紫嫣紅,所用的裝飾也莫不明亮,與將軍府別的地方大不相同。只不過,比起一般大家閨秀的住所,庭院中少了涼亭玉湖,卻多出了一個小型練武場,場邊擺有兩排兵器架子,各樣刀兵俱全,顯示着主人尚武的性格。
小丫頭蘭兒正在花叢中修剪花草,見荊江進來,氣哼哼的進屋子打小報告去了,下一刻就見一隻繡鞋被扔了出來,正巧打在荊江的胸口上。荊江無奈的握着繡鞋走進屋子,屋中一片狼藉,破碎的花瓶滿地,桌椅全部被掀翻。表妹玉瑩一邊哭一邊在摔東西,小丫頭蘭兒則在一旁不停的給玉瑩遞花瓶,大眼睛瞪着荊江道:“小姐,砸他!砸他!花心大蘿蔔!”楊鈺瑩果然接過一個花瓶就向荊江砸來,荊江並沒有閃躲,花瓶在腳下碎裂。楊鈺瑩見荊江看破了自己的心思,惱羞成怒的又接過一個花瓶砸了過來,荊江側頭讓了開去,心道這丫頭也真狠,別的地方不砸,砸腦袋!
荊江惱怒的走了過去,搶過她剛接到手的一個花瓶,彭的一聲砸在三人面前,碎瓷片濺了三人一身。楊鈺瑩一愣,趴在唯一張小几上哭了起來,卻沒有再鬧。荊江對小丫頭蘭兒道:“你先出去,別跟着添亂!”
“我怎麼添亂了!”小丫頭有些不服氣,但還是出了房間,把房門關上。
“你鬧夠沒有!”荊江扯着楊鈺瑩的手臂將她扯離椅子,對付這個丫頭他早有心得,必須以暴制暴。
“我沒有!好你個荊江,江王殿下,你竟然揹着我和狐狸精鬼混,你給我說清楚!”
“什麼狐狸精,我跟她根本沒有什麼!”
楊鈺瑩顯然有些大條,聞聽荊江此言,當下止住了哭聲,薄嗔道:“誰信你的鬼話!”話還沒說完竟然就笑了起來,荊江覺得陣陣頭疼。楊鈺瑩笑了幾聲,又扁起嘴恨聲道:“你什麼時候娶我?”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荊江尷尬的笑笑,打着哈哈道:“過些時候,過些時候。”
“過些時候是什麼時候?以前你說我沒有成年,可是一個月前我已經成年了,你到底想拖到什麼時候?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楊鈺瑩說道這裡,大眼睛裡竟然又泛起了水霧。
荊江連忙道:“怎麼會,你這麼可愛。”
楊鈺瑩又笑了起來:“那你什麼時候娶我?”說着,身子快貼上了荊江,伸出素手在荊江的胸前打着圈圈。
荊江慌忙退了一步,感覺這一切實在太荒唐了!他打着馬虎眼兒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有事,就先走了!”說完逃也似的跑出了楊鈺瑩的小院,遠遠的還聽到楊鈺瑩在後面喊:“你到底什麼時候娶我?”
出了將軍府,荊江抹了一把冷汗,將軍府這個地方真是來一次怕一次!他收拾了一下心情,長出一口氣,慢慢的朝着江王府走去。
此時太陽已經升得很高,紅色的夕陽染滿了天空,天空彷彿變成了一匹紅色的錦緞,在清晨的涼風中飛舞在高天,太陽初升,並不是很刺眼。街道上的商鋪全都開啓,熱鬧的一天來臨了,人們很快的將昨夜元宵的快樂收起,將今晨皇后仙逝的悲傷丟在身後,開始他們平凡而快樂的新的一天。
路過天香閣的時候,荊江並沒有駐足,甚至加快了步伐,他心中對楊鈺瑩事情耿耿於懷,心裡有些發怵。
煙雨樓日間也是經營餐食的,只不過有些特色的東西就是了。荊江路過煙雨樓的時候,巧不巧的又被人叫住了,回過身去,卻見是十二皇兄荊明陽。荊明陽的母妃出生於小家族,在後宮中沒有什麼勢力,平時就依附荊江的母親珍妃,因而,以前在宮裡的時候,荊江就常常和荊明陽見面,加上兩人之間只相差一歲,所以打小關係就好。
荊明陽追上荊江道:“十四,你進宮去了?”
荊江點了點頭:“皇后病逝了,這對於母后是個契機,我進宮看看。”在荊明陽的面前,他根本無需遮遮掩掩,不同於其他皇子,荊明陽是典型的樂天派紈絝子弟,能吃就吃,能喝酒喝,對權謀也沒有什麼興趣,後宮那些事兒他也清楚,他的母后燕妃又是珍妃擁護者,這種事情就更沒有必要對他遮掩。
荊明陽心不在焉的問道:“結果怎麼樣?”
荊江搖了搖頭:“父皇說過些日子再商議這件事情。”
荊明陽點點頭:“你這小子,太不知風流了,少年人,當風流時便該風流,想不到上次帶你來過一次煙雨樓,你半道跑了不說,後來更是一次都沒有來過,你這樣怎麼對得起我的良苦用心!”
荊江苦笑,他這哪裡是什麼良苦用心,分明就是帶壞一個大好兒郎。
荊明陽拖着荊江的手臂道:“走,走,走,今天碰上了,說什麼都不會再放過你!”
荊江無奈的跟着他進了煙雨樓,看得出荊明陽對這裡相當熟,許多女子他都認識。他帶着荊江直接上了三樓,煙雨樓狀如寶塔,共三層,越往上房間越少,價錢也越貴。三樓只有三個房間,房間裡樣樣俱全,還有一個客廳,一個迷你花園,房門隱藏在花叢中。此時廳里正坐有兩人,一個是中年男子,身體有些發福,面色白淨,眼細,脣厚,樣貌到也說不上醜陋,到有些可愛得味道。中年胖子見荊江二人進來,馬上笑眯眯的起身相迎:“小民見過兩位殿下。先前燕王殿下說出門去截江王殿下,我只當他開玩笑,沒想到真個兒把殿下截來了。”
荊江不解的看向荊明陽,荊明陽尷尬的笑着道:“就在之前,德王殿下來了一趟,說是你進宮去了,你回府必然路過這裡,所以我就在門口等你。”
二人一人一隻胳膊將荊江架到席上,荊江無奈,合着這偶然是有預謀的啊!
荊明陽指着胖子道:“介紹一下,這位是金滿,金兄。金兄是做大買賣的。”
胖子謙虛的拱了拱手:“哪裡哪裡,混口飯吃就是。”
荊明陽又看向一直坐着的女子道:“這位是焉焉姑娘,十四弟是見過的。”
焉焉微微點頭示意,她今日穿了一身淺藍色的長裙,如瀑般的黑髮披襯托得嬌顏越發的白皙可人,迷人的眸子如星辰般深邃,整個人有一種出塵的氣質。
荊明陽摟着荊江肩膀道:“這位就是我十四弟,江王殿下。”
金滿親切的握住荊江的手,神情顯得有些激動:“早聽聞過江王殿下的大名,可惜一直無緣得以相見,近日託燕王殿下的福有幸和殿下相見,實在是榮幸之至。”金滿大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意思。
荊江笑道:“能和金老闆相交,荊江也覺得榮幸之極,金老闆太客氣了。”荊江看向焉焉道:“焉焉姑娘,好久不見,姑娘越發的出塵脫俗,清理無雙了。”
焉焉笑了起來,真如百合初開,讓人心馳神漾。她攏了攏鬢髮道:“殿下真會夸人,焉焉蒲柳之資怎當得起出塵脫俗四字。”當真是風情萬種,直看得金滿眼睛發直,荊江也微有些心動。
荊明陽道:“你們就不要再相互吹捧了,菜該涼了。”
四人入席,金滿當先向荊江敬酒一杯,荊江一飲而盡,但覺這酒入口醇香,但又有一股清新之氣,忍不住讚道:“好酒,卻不知這是什麼酒?”
焉焉笑道:“此酒叫做杏花釀,只有荊都東面十里外的杏花村出產。焉焉喝過一次便再難忘懷,特意叫人去訂購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