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當中,碧芽終於醒轉。
她撞破了頭,昨夜裡已經被青鸞上藥包紮過,迷迷糊糊睡到正午,一醒來便匆匆跑到冷夜心的房間,生怕她有什麼閃失。
“小姐——小姐——”碧芽小跑着進屋,還有些暈,扶着牀柱滿臉焦急。
冷夜心停止調息,睜開眸,看着碧芽擔憂的神情,微微浮了一絲笑意:“不必擔心,我沒事。你的傷口怎麼樣了?”
碧芽長長鬆了一口氣,搖頭道:“奴婢沒事。可是三少爺他——”
冷夜心雲淡風輕道:“死不了。”
碧芽驚的倒吸一口氣。昨夜裡三少爺喝多了那模樣,分明是要對小姐不利!如今小姐這般態度,說明三少爺是吃了大虧了!完了,這下闖大禍了!
冷夜心自然知道碧芽在想什麼,她神情頗爲不耐:“怎麼,你很怕?” Wшw ▲тt kΛn ▲¢ ○
“小姐,三少爺可是老太君和老爺的心頭肉啊。”碧芽不自覺聲音都有些顫抖:“您到底把他怎麼樣了?”
“廢了。”冷夜心微微揚眉,那表情別提多輕鬆。
碧芽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她張了張嘴,愣愣的說不出話。冷夜心忽然覺得戲弄碧芽挺有意思,她微微俯身,含笑道:“就在你進屋之前,冷無雙也被我廢了,如此,你是不是更怕了?”
“咚”的一聲,碧芽終於跌坐在地,渾身抖若篩糠。
“小姐——跑吧——您快跑吧。奴婢幫您拖延時間——”碧芽突然一骨碌爬起來,轉身就要去給冷夜心收拾細軟。她難以想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老太君會是震怒成什麼樣,只怕小姐這條命也會保不住,還是趕緊讓小姐逃走纔是。
冷夜心秀眉更揚起幾分,碧芽那一句幫她拖延時間,讓她的心涌起些許暖意。她展顏一笑,輕聲道:“我說過,以後無人能難爲我們,你何必怕成這樣?再者,要出事昨晚就出事了,怎會等到現在,容得你輕鬆的收拾細軟?”
碧芽一愣,琢磨着是這個理。她又忙跑回來,看着冷夜心道:“小姐,真的不會有事?奴婢心底總覺得害怕,您還是走吧,奴婢雖然愚笨,但是也能拖延一陣子的。”
冷夜心笑容更盛了幾分,不似平日那毫無感情的笑,看的碧芽一陣目眩神迷。
她擡手輕輕摸了摸碧芽受傷的頭,低聲道:“別怕。”
碧芽怔怔的看着她,不安的話竟奇蹟般的平復了下來,小姐就好似能替她遮風擋雨的山,只要在她身後,便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可是這樣的平靜沒持續多久,冷夜心便被冷太近“請”到了傲霜堂。
碧芽嚇壞了,冷夜心卻平靜的很,只讓她安心在屋子裡等着。
傲霜堂內,氣氛降到冰點,冷太君冷着臉坐着,冷千軍面色鐵青,緊握着扶手一言不發。牟夫人坐在一邊不住的抹淚,冷依憐則扶着無聲大哭的冷無雙,不時替她擦擦淚。
當冷夜心踏進傲霜堂的時候,一道道如刀的目光齊刷刷的射向她。她眸光平靜,緩步上前,向冷太君行禮,這禮還未成,便聽冷太君低喝道:“老身哪裡當得起你的禮,別費力氣了。”
冷夜心沒有說話,還是按規矩將禮行過了,這才站定。
冷千軍忍不住怒火,當先開口道:“未來的二皇妃真是好大的氣魄,昨夜裡害了自家三哥,今日便迫不及待的連親生姐妹也要下毒手。”
話音落下,牟夫人哭的更厲害了,紅腫着眼望着冷太君道:“娘,您要給雙兒做主啊。她正值花樣年華,若是就此成了啞巴,可怎麼嫁人,後半輩子可怎麼過啊?”
冷無雙則一直怒視着冷夜心,眼淚不爭氣的掉,那眼神真是恨不得立刻將冷夜心生吞活剝了一般。冷依憐的眼神也好不到哪裡,那深深的怨毒瞧的人心底發寒。
冷太君沒有理會牟夫人,只看着冷夜心,沉聲道:“九丫頭,老身自問對得起你,冷府也對得起你,你這麼做到底爲何?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其實她心中對冷夜心是有憐惜之情的,她雖卑微,可自幼喪母,在府中受了諸多委屈。如今脫胎換骨,她本想栽培她,誰料,她換的不止是那卑微的性子,平庸的資質還換了一顆冰冷無情的心。
冷夜心擡眸看向冷太君,不卑不亢道:“我自問也沒有對不起冷府,對不起兄弟姐妹之事,可爲何,我從小到大便低人一等,處處被人欺辱。三哥欲要輕薄,我反抗,是我不對。六姐出言不遜更甚至拔尖相向,我反擊,仍是我不對。可我終究不明白,我究竟哪裡不對?”
冷太君一滯,眉頭蹙得緊緊的,竟是不知如何反駁這牙尖嘴利的丫頭。
冷千軍怒拍扶手,起身喝道:“你不過是個庶出——”
“我知道。”冷夜心猛的偏頭,怒目圓瞪,毫不留情的反擊:“庶出卑賤,可終究是你的孩子!虎毒不食子,這些年,你卻連無情的猛虎都不如。你沒權利教訓我,所以最好閉嘴。”
冷千軍胸口像是被人重錘了一下,在她如此憤怒的眼神和冷漠的話語中幾乎難以呼吸!
“好——好——好,我竟是生了這麼個——好女兒。”冷千軍面色如暴雨前的陰雲,若是他人,早已被他嚇的膽戰心驚,可是冷夜心卻平靜的不正常。
她心底從未將他當作父親,自然無所畏懼。
牟夫人暗暗咬牙,見冷夜心如此厲害,眼眶一紅,哽咽道:“好,你說的對。我們大家都無權利教訓你,可是無涯和雙兒是你的親哥哥親姐姐,你爲何要如此狠毒,無涯已經成了廢人,難道你還要雙兒也成廢人不成?”
一聽廢人二字,冷太君和冷千軍面色皆是一沉。牟夫人自知說錯了話,眼中劃過一抹慌亂,又道:“你如此無情,竟是不顧血肉親情,是想要害了咱們冷家不得翻身嗎?”
這罪名可不小!
冷夜心轉眸看着牟夫人,根本沒心思和她玩心眼,只冷聲道:“我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夫人這話說的好輕巧,若是換了六姐或者八姐是我,不知你這個當孃的又會說什麼。”
牟夫人一愣,慌忙要反駁,卻是聽的冷太君狠狠一杵柺杖,怒喝道:“夠了。”
“都給我閉嘴。”
她掃視了在場所有人一眼,最後定格在冷夜心身上,寒聲道:“你們都當我死了嗎?”
“九丫頭,你很好。有膽有識,有勇有謀!我便索性信了是無涯和雙兒欲要害你,你不得已反抗才造成如今的局面。無涯已經無可挽救,雙兒卻不能再折損分毫,她的傷,你必須治好。”
冷夜心看着冷太君,微微思量一陣,搖頭道:“這是她出言不遜的教訓。若是她願意向我低頭認錯,治好她,也不是難事。”
她心底清楚,被素女經獨有的腐蝕性靈力傷了喉嚨,除非冷夜心親自提她療傷,否則,她這輩子是別想開口說話了。
牟夫人當即就要發作,卻被冷太君一瞪眼制止了。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冷夜心已眼,點頭道:“好,便讓雙兒給你認錯。”
冷無雙聽得這話,差點閉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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