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的幾日,墨瀾也很快的沉浸在制定訓練條例的忙碌之中。
虧了這些日子的忙碌,她竟也難得分心去想其他的事情。君未已知她忙碌,也鮮少過來打擾,倒是魏仲文作爲她的文書,在一旁替她謄寫相關的訓練條例,看着列出來的項目嗔目結舌,大有兔死狐悲之感:“小墨,這麼個訓法,怕是要死人的吧?”
墨瀾仍舊低頭列着其他項目:“……那就死吧,橫豎是要死在戰場上。”
魏仲文只是一臉囧:這死的也太冤了。
不過話是這麼說,他在謄抄的手卻絲毫沒有停下來,只是覺得明天那些個千夫長百夫長收到這張表大概會欲哭無淚……而且這項目居然還主要針對新兵,真是不由慶幸自己只是個打雜的,至少不用真的上戰場拼命。否則敵人沒砍上一個,自己的老命就要交代在這訓練上了。
魏仲文的心思墨瀾大概也瞭解一二,卻只是笑了笑:“這是我爹訓兵的方法,我不過是借鑑了一下,然後稍加調整罷了。這訓練強度,還及不上我爹那邊的一半。”
你爹是變態嗎?!魏仲文繼續一臉囧,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你爹?小墨,你爹也是將軍?”
墨瀾十分淡定:“……不,那是我爹的將軍定的。”
你爹能活下來真是命大。魏仲文暗自感慨了一陣,才慢慢嘆道:“打仗這種東西還真要人命,若是有來世,我絕對不要生在亂世。”
是啊。墨瀾心道,若能生在和平時代,她大概也會和現在完全不同。
“當然,我還是要遇到你,還是要做你的好兄弟。”魏仲文笑道,“不過你不是將軍,我也不是軍士,我們就那樣喝喝酒,談談天,大抵也是十分愉快的。……雖然你話不多。”
墨瀾擡頭看着他,眼底也是認同的。
魏仲文笑的十分歡暢:“你可知道,在這平北大營,我唯一覺得欣慰的是認識了你。”
墨瀾也淡淡的笑了一下:“認識你也是我的幸運,可是仲文,沒那麼嚴重。你還有其他弟兄。”
“不,小墨你不懂。”他仍在笑,發自內心的笑,只低低的吐出幾個字:“只是有些可惜了。”
墨瀾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這段莫名其妙的話,她的確是聽不太懂。
魏仲文只是收了筆,將手裡的寫好的紙張疊起交到她手裡:“這份範例你拿去讓將軍過目,若是通過了,我再替你謄寫其他的份數。”
到手的紙上筆鋒十分漂亮,常年練字的人過真就是不一樣,魏仲文單是書法上的造詣都快及得上君未已了。墨瀾一眼掃過,便道了聲多謝,將紙收在袖中起身去主將營帳。
……
……
墨瀾做起事情來雷厲風行,兩天之內把沈亭交代下來的事情解決好,沈亭做事自然也是迅速,招募新兵的事情從十日之後也進行的七七八八。稍稍做好各營的分配,配給逐月騎的新兵差不多有五千人。
而當墨瀾將自己定好的訓練項目交給沈亭過目之後,沈亭眼底只是閃過一絲厲光,便道:“按你想做的去做吧。”
墨瀾道:“後日我想帶着逐月新兵去十里外的文山演練,那裡山頂寬闊平坦,新兵還不宜上馬,我先給他們將基本功壓實。”
沈亭點頭:“去吧。”
墨瀾領命,正要退出去,沈亭卻忽然開口叫住她:“墨文飛將軍與你是什麼關係?”
見她一臉淡然卻並不說話,沈亭又接着道:“訓練條例與墨將軍有七分相似,不過都是爲着新兵着想降低了強度,我看了一下後續,你是打算日後將強度一點點加上去。都是練兵之人,你瞞不過我。”
的確如此。墨瀾閉了閉眼,也不打算再瞞,淡淡道:“正是家父。”
沈亭喝了口茶,只是輕輕的“唔”了一聲,並沒有太過驚訝的表現。
一個平頭小兵,武藝超羣騎術出類拔萃,連練兵陣法都是一絕,像是出生就爲打仗而準備的,加上她與君未已的關係,若是墨府的公子,一切倒也十分合情合理。
不過市井傳聞墨府唯一的公子是個黑瘦啞兒,墨老將軍對她是不抱任何指望的,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只覺得出入頗大。墨瀾看到他帶着疑問的眼神,只笑:“市井也有傳聞驃騎將軍三頭六臂,以一敵萬,爲人清正恪守軍法。可如今看着,也不過是玩笑話。”
“你倒是比初見更加伶牙俐齒。”沈亭抿了抿脣,不再擡頭,“行了,出去吧。你的事我不會告訴別人。”
“末將領命!”墨瀾單膝一跪,起身退了出去。
……
……
簡單的將任務交代給魏仲文之後,墨瀾又開始準備練兵的細則。
彼時已經入夜,營裡營外一片寂靜。墨瀾點着油燈奮筆疾書,忽然聽到帳外有動靜,不過來的倒是平常,沒有煞氣也沒有殺意,甚至聽着腳步聲那人武功也該是極差的。她只當是魏仲文又回來詢問,頭也不擡便道:“進來吧仲文,可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
帳外的人沒有出聲,只是那個人一步一步進來,走到她面前,卻仍舊只是沉默着。墨瀾猛地擡頭,看見的卻是羅書生那張漂亮的臉,不由一愣:“是你。”
羅汐笑了笑:“你不來找我,還不允小生來尋你麼?”
羅汐……墨瀾在心裡默唸了一下他的名字,也罷,他們之間的事,的確是應該說清楚的。
她實在不喜歡拐彎抹角,便道:“羅汐,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們只是朋友,是兄弟。”
“是嗎……只是朋友兄弟?”羅汐垂着頭,脣邊仍然是那抹淡淡的笑意,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琥珀色的眼眸裡卻全然將她看得通透:“可是爲什麼我卻不這麼覺得?”
“無理取鬧!”墨瀾心虛的轉身,下逐客令:“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你該走——”
“不走。”
那個好聽的聲音就在耳邊炸開,而那個聲音的主人竟然在同時已經到了她的身後,即便她用最快的速度轉身,他的臉卻貼的更快,轉眼間自己竟然已經被羅汐困在營帳的角落,兩手被對方的手扣住,一絲空隙都沒有。
這個姿勢……怎麼似乎哪裡有問題吧?!
“我不走,墨墨。我不管你看到了什麼,我只是有一點要告訴你,我羅汐沒有娶妻,沒有妻子,即便有……”
後面那幾個字輕的她聽不清楚,唯一能感覺到的,便是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和那細密到能感覺到溼潤的鼻息。他的脣就在她的頰邊,說完之後便右側回來四目相對,兩脣之間的距離……看起來實在不是危險足以形容的。
墨瀾幾乎傻掉,心臟竟是不受控制的停跳一瞬,忘了掙扎忘了反抗,只是看着眼前的男子。
那樣的姿勢幾乎就像是要吻上,可是他沒有,她也只是看到他的眼眸,純澈又深不見底,她分不清楚他的真實和謊言,只知道自己此刻想相信他。
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他說出那句話的瞬間,她心底竟有那麼一絲絲的雀躍。
接着……
她很迅速的擡膝,狠狠的給了羅汐的胯|下一腳。
然後帳外有人掀帳而入,那個白袍公子柔聲道:“抱歉小瀾,我看見外面沒人所以就進來了……咦?”
墨瀾很迅速的站起了身子,順手把攤在一旁痛不欲生的羅汐架了起來:“未已啊……方纔羅大夫不小心撞了頭,能勞煩你喚人替我送他回去麼?”
君未已一愣:“好是好……可是這怎麼好端端的撞了頭?”
“羅大夫方纔沒注意,啊哈哈那可實在是勞煩你了。”墨瀾的聲音就在身側,羅汐如今卻無法捂着那個尷尬的位置,只能在心裡暗罵。
墨瀾,算你狠……你可要給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