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宮內,秦容華坐在殿中,看着那堆得滿滿當當的禮品,有種置身在美夢中的不真實感。
“皇上什麼時候走的?”秦容華躺在貴妃椅上,慵懶的問道。
“辰時一刻就走了,皇上看到娘娘沒醒,還特意吩咐奴婢們不要打擾呢。”若苗微微一笑,“可見皇上是打心眼裡疼愛娘娘呢,這不,剛纔又派人送了好些補品藥材來。”
秦容華順着若苗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見不遠處的桌案上堆積不少的禮盒,猶如一座小山般。
看着那高高聳起的賞賜,秦容華心中的不安和不真實感,才終於漸漸的安定了些。
“可都是皇上送來的?”秦容華掃了一眼擺在手旁的血燕,眉眼間的喜悅溢於言表。
“不是的,昨個兒各宮的娘娘都送了許多禮物過來,這些個兒除了皇上送的那些,其餘的都是婉貴妃派人送來的,奴婢剛纔略微的清點了一些,有人蔘靈芝等藥材,還有一對玉如意。”若苗自覺的走到秦容華身邊,伸出雙手動作輕柔的在太陽穴周圍揉按着。
婉貴妃?
秦容華閉着眼睛聽着若苗的彙報,心中竟滋生出了些許的暢快之意。
想她入宮至今一直跟在婉貴妃的身旁,忠心耿耿自不必提,婉貴妃卻從未真正的給予過她什麼好處,不過像是對待一隻小貓小狗般,想起來時便在皇上面前提點一下,想不起來時,便冷言冷語嘲諷有加。
要說心中沒有怨恨,是絕對不可能的,只可惜婉貴妃勢大,就連皇后都要避其鋒芒,更何況她不過是一個從五品的山東知州之女,宮中度日艱難,便只能仰人鼻息而活。
秦容華曾經無數次的想過,是不是婉貴妃哪一天不高興了,自己在這宮中的日子便也到頭了。
或許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心聲吧,所以纔會在這諸多妃嬪之中,讓她懷有了身孕,只要能順利的誕下龍嗣,無論男女,身爲這後宮中第一個孩子的生母,即便不能升至妃位,九嬪中的上三嬪總是跑不掉的。
屆時,只怕是婉貴妃也不能再像現下這般隨意待她了吧……
秦容華的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小腹之上,腦中浮現的畫面讓她的心情更加愉悅了起來。
“娘娘,咱們可要去昭華宮向貴妃娘娘道謝?”對於自家主子對婉貴妃心境,若苗是再清楚不過的,只不過婉貴妃到底是貴妃,主子這個時候胎位都未穩固,就急匆匆的與貴妃爲敵,實在不是上策。
這個道理,秦容華自然明白,她能在婉貴妃身邊待到如今,自然有其耐人的心性。
“貴妃娘娘對我照撫多日,沒有娘娘,何來我的今日,道謝,自然是要去的。”秦容華看着那些賞賜,莞爾一笑的說道。
去是當然要去,只不過何時纔去,就需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秦容華用過午膳後,睡了一個美美的午覺,約莫申時三刻,才慢慢悠悠的朝着昭華宮走去。
“喲,容華妹妹怎麼過來了。”婉貴妃安然自若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秦容華對自己行禮,“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無論去哪都要小心謹慎些纔是上策,從明
清宮到我這來路程可不近,千萬別出了什麼差錯纔好,不然本宮如何放心的下。”
話是這麼說,見到秦容華像自己行禮,婉貴妃依舊安安心心的受着,並且沒有半分阻止她的意思。
看着秦容華身上那條暗花雲錦百褶裙,八寶翡翠菊釵插在發間,將那本來素雅的面容襯得也別緻了兩分,雖說並不是特別打眼招搖的打扮,但是跟往日裡那總是以沉穩素色示人的秦容華,到底還是區分了開來。
婉貴妃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勞貴妃娘娘記掛,嬪妾感恩在心,本來應該早早就來謝娘娘的賞賜,只是今天早上太醫來診脈時說畢竟脈象尚淺,還是要多多休息,所以嬪妾喝了藥方纔敢出宮,耽誤了時辰,還望娘娘不要怪罪。”秦容華一番話將姿態擺的極低,眉眼間瞧不出絲毫因爲有孕而滋生出的洋洋得意,謙卑恭順一如既往。
這般姿態,倒也讓人確實沒必要再去爲難她。
“還不趕快把秦容華扶起來,容華現在是有身子的人,就讓她這麼跪着,要是有個好歹,你們有幾個腦袋來擔待?”婉貴妃鳳目一斜,站在她身旁的年煙趕忙上前,將跪在地上的秦容華扶了起來。
年煙將秦容華扶起來之後便跪在地上認錯,態度恭順謙卑,讓人不忍苛責。
“娘娘快別這樣,行禮叩首都是嬪妾分內之事,何來擔待一說。”秦容華給若苗使了個眼色,若苗便趕忙上前將跪在地上的年煙扶了起來。
“妹妹識大體懂禮數,反倒是這些奴才愈發沒得規矩,本宮知道你心思細膩,爲人謙和,天漸漸涼了,日頭也愈發的短,你的心意本宮知道了,等會讓孫華陪着你們回去,本宮也放心些。”見到秦容華這般,婉貴妃微微一笑,眸中滿是關心。
“嬪妾謝娘娘體諒,那就等過些天脈象穩固些了,嬪妾再來陪娘娘聊天。”秦容華微微一笑,而後在若苗的攙扶下退了出去。
看着那漸漸消失的背影,婉貴妃臉上的笑容也終於消失不見。
“想不到哥哥一番心意,到頭來竟便宜了她!”帶着鏤金菱花嵌翡翠粒護甲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只聽黃花梨木的桌案被拍的發出“啪”的一聲悶響,可見所用力道之大。
“娘娘別生氣,當心身體。”年煙趕忙跪下,安撫道,“說起來,秦容華有孕總也好過旁人,到底她也是娘娘的人,就算有朝一日誕下龍子,也翻不出娘娘的手心。”
“哼,我的人?剛剛有孕,就敢申時纔到這來請安,若是真的生了下來,你猜她還會不會是這幅嘴臉。”婉貴妃冷笑一聲,語帶嘲諷,“可找太醫打聽清楚了,確是龍脈無誤?”
“娘娘放心,給秦容華請脈的是吳太醫,奴婢已經跟吳太醫再三確認過,確是喜脈無疑。”年煙將婉貴妃方纔因爲拍案而泛紅的手掌放在掌心,輕輕的揉按。
“也罷,想不到她還真有這個運數,既然這樣,明清宮那邊就派人盯緊着點。”婉貴妃按了按太陽穴,“還有積血芍到底有無驗孕功能一事,可讓人傳消息出去給哥哥了?”
“已經吩咐人去跟大公子說了,暫時還沒
有消息傳回來,娘娘,您看姜嬪那需不需要安排些人進去?”年煙想到昨晚姜嬪在晚宴上的表現,心底也愈發覺得這姜嬪讓人捉摸不透起來。
“她是皇后的人,當初沒能先下手爲強的把人安排進去,現在想補救,怕是已經來不及了,你讓人也多盯着點吧。”婉貴妃幽幽的嘆了口氣,面上露出了些許倦容。
秦容華因爲有孕而被晉封爲婕妤,那波恭賀秦容華有孕的串門子還沒能消停,就又引起了一波恭賀秦婕妤晉位的,一夜時間,明清宮便成了六宮最熱鬧的地方所在,無論是平日裡關係好還是不好的,都難免在這個時候想要往前湊一湊。
曾經有過節的嘛,當然是希望能借着這個機會冰釋前嫌,沒有過節的,自然也就更希望藉着這個機會能把關係弄得更好些,畢竟來日若是這秦婕妤真的生了,怎麼也是宮裡的頭一個孩子的生母,終歸是有了保障。
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姜嫿,卻在頭疼學術上的問題。
她給秦婕妤吃下的假孕藥,其實是用來的調節體內氣息一種丹藥,此藥服用後會在人體內形成一股氣,並且因爲此氣的關係,人的脈象也會跟着發生些許的變化,而這種變化,自然就是讓脈象變得跟喜脈極爲接近,此藥大多是在習武過程中有輕微走火入魔的人服用,可以憑藉這股氣來調節體內的氣息,從而重新讓經脈迴歸正規。
一般情況下,這種氣可以在體內潛伏一個月的時間。
可是想到溫懷初給她的命令:“讓秦婕妤的喜脈保持最少三個月的時間。”姜嫿就有些頭疼。
秦婕妤知道自己有孕後必定各方面都會變得更加小心,朝露這種東西必然不會再用,所以想要跟上次用一樣的手段,怕是沒戲。
就在姜嫿糾結着的時候,扶眠卻進來了。
“主子,皇后娘娘身邊的張公公來了,說是皇后娘娘讓您去一趟。”扶眠看着自家主子的眉頭皺在一起,也跟着有些憂慮起來。
皇后這個時候讓主子過去,怕是沒什麼好事。
“我換身衣裳就去,去拿個金元寶給張公公,就說是我欠他的。”姜嫿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說道。
張德飛看着面前金光閃閃的小元寶,心裡簡直樂開了花。
說真的,他是萬萬沒想到。
沒想到這姜嬪真的復寵了不說,還能在皇后面前得了臉。
想當初姜嬪還是姜貴人的時候,由他領着去芳華宮暫住,當時姜嬪沒給打賞,說的手頭不寬裕日後補上……
沒想到她竟然還能記得當日的戲言。
就憑這些,張德飛便覺得自己對這姜嬪的態度一定要端正起來,保不準,人家日後還能有更大的前程呢。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後,姜嫿穿着一身碧色宮裝,脂粉未施的出現在了未央宮外。
“公公,皇后娘娘心情怎麼樣?”姜嫿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
話音剛落,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臉的張德飛臉上的笑容瞬間蕩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憂傷。
“不、太、好。”張德飛如是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