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笑東帶着一男一女走近,林志文自然是迎了上來,不過,他要迎接的人,並不是朱笑東,甚至對朱笑東都只是微微笑了笑,就算是打過了招呼,他要迎接的,是衛南疆!
像林志文幹這個行業的人,除了眼睛夠厲害能認人,最重要的是好多達官要人的一些情況都要了解,哪些人是不能得罪的,得要一一記住,要不然,後臺雖硬,崩塌的時間也就只是早晚的事。
跟衛南疆打過了招呼,衛南疆也很是禮貌的稱林志文一聲“林叔”,然後才說,今天特地請了朱笑東過來,陪着自己玩上一把。
衛南疆說要玩上一把,林志文自然不敢掉以輕心,特地叫來一個服務員,伺候衛南疆一行,當然,也是因爲衛南疆說要來玩上一把,尤其是衛南疆他們這種人,這一把玩得高興了,大家都可以舒舒服服過日子,一個不好,便是種下禍根。
但這事,又不能擺在明面上,比如說直接給衛南疆拿上一塊現成的、已經解出來的,這都不成,在京城裡衛南疆這樣的人物,不在少數,能到這兒來的,圖的是個開心,刺激,真要直接送他們現成的成品,豈不壞了它們本人的興致,又壞了賭石場上的規矩。
即使真要送,也不會是在這個地方,在這裡,最大的照顧,就是隻能給派上一個服務員,至於是不是能夠讓他們這種人盡興,事後,暗地裡才能去做做文章,林志文是做生意的,這些事情他自然明白。
安排上一個服務員,除了方便引導、服務,其實主要的是幫衛南疆這樣的人的人順氣,畢竟,也有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個不順心,立刻便在現場翻臉,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就必須有人給他們當出氣筒,否則,就算砸了賭石場,也沒地兒去伸冤。
當然,這種情況,也就只會圈定在衛南疆這一類的特定人羣,至於其他的人,就算你再有錢,你在賭石場上,就算你輸得精光,想要胡來,你試試看!
林志文指派給衛南疆他們的這個服務員,姓宋,年紀跟衛南疆差不多,性格挺斯文、長相還算甜美的一個女孩子,很禮貌的讓衛南疆和朱笑東等人稱呼她“小宋”。
接着,小宋便像超市裡導購一般,介紹一些原石的品類、價格之類的。
當然,小宋不是這裡的原石鑑定師,自然也不會知道哪塊原石會出翠,哪塊原石不會出翠,所介紹的,也都是大家熟知的一些東西,比如說“金腰帶”、“沙皮翠”、“滿天星”……等等原石的表象,以及一些趣聞軼事。
原石裡會不會隱藏着翡翠,這可是現代高科技都檢測不出來的事情,即使是最有經驗的鑑定師,也不敢說百分之百能的確定,哪塊原石會出來什麼樣的翡翠,要不然,直接不用賭了,所以,小宋也一再聲明,她知道的,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至於能不能解出來翡翠,她可不敢保證。
衛南疆等人,自然是微微一笑了之。
小宋帶着衛南疆,朱笑東等人,挨個兒逛了好幾個貨架,衛南疆跟楊薇兩人都是好奇的這塊石頭上摸摸,那塊石頭上看看,但是並不開口說要買哪一塊。
其實,他們是沒興趣——除了對貨架上的原石不感興趣,主要就是對賭石的這個“賭”不感興趣。
這時,解石臺那邊的電鋸聲停了下來,估計是暫時沒人選中原石要解,解石頭的電鋸不開,場子上頓時清靜了許多。
朱笑東跟着小宋,看到第四個貨架邊,指着一塊褐裡透着紅,標價一百二十萬,臉盆大小的一塊沙皮,笑着對小宋說道:“宋小姐,你認爲這塊石頭出翠的機率大嗎?”
小宋微笑着,吐了吐舌頭:“這個嗎,我還真不敢說,不過,一百二十萬塊錢,又或者一千二百萬,對幾位老闆來說,應該都只是九牛一毛,幾位老闆要是看中這塊,相信不管能不能出翠,幾位老闆都不會在意的,對嗎?”
衛南疆“嘿嘿”的一笑:“宋小姐這是在堵我們的嘴巴麼?”
楊薇在後面笑着說道:“小衛,不管宋小姐怎麼做,她都是在盡她的本分,我們可不能爲難她。”
朱笑東也點點頭,笑道:“其實,像宋小姐她們這樣的人,挺爲難的,說真話吧,有出賣商業機密之虞,說假話吧,又有坑騙顧客之嫌,不管做得好不好,都是兩頭受氣,所以,小衛你還是不要嚇她。”
小宋感激的望着朱笑東,說了句:“朱老闆,你真好,知道我們這種人的苦處。”
“得,好人全被你們兩個做了!”衛南疆抱着膀子,笑了起來。
朱笑東笑了笑,也不再多說,指了指那塊沙皮,對小宋說道:“既然小宋說我們不能在乎這一百幾十萬塊錢,我看就這塊了,賭它一把。”
小宋眨巴着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很是有些擔心地問道:“老闆,你真的看中這塊?那邊還有更好的,您不再考慮一下?”
其實,遇上衛南疆這樣的人,對小宋來說,最好的辦法,是“拖”!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能拖到六點鐘以後不出現衛南疆發飆的事情,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到那時候,就該小宋下班了,至於後面來接班的,小宋可不敢去顧及那麼多。
但是,這種拖,必須是要講究不露聲色,不然,被人看出來,又是她的不是,一個不慎,被告到林志文那裡,輕則被呵斥責罰,重則丟了飯碗都是有可能的。
朱笑東自然是理解小宋的難處,當下笑了笑,說道:“宋小姐,請放心,不管怎麼樣的結果,都與宋小姐無關,你不是說了嗎,一百幾十萬,對我們來說是九牛一毛,爲這一根毛,我們要是動怒動氣的,豈不是小家子氣了!”
“既然這麼說,我就只有祝幾位老闆好運了。”小宋悄悄苦笑了一下,叫來專門負責幫人運送原石的服務員,把那塊臉盆大小的原石,裝上運送原石的車子。
朱笑東刷卡結了賬,這才和衛南疆、楊薇一塊兒去看解石。
解石頭的師傅,主要的還是那位黃師傅,旁邊那位年輕的,幾個月也沒解出來一塊像樣的翡翠,自動辭職了,換了一位年紀跟黃師傅差不多的老頭子。
這時,黃師傅剛剛給別人解完一塊原石,是一塊廢料,一擡頭,見到朱笑東,不由笑了笑,這個年輕人給他的印象太深了,紅包好處就不說了,關鍵是那份淡定,無論出不出翠,賭漲賭垮,朱笑東的那份超乎想象的淡然,都讓黃師傅記憶猶新。
見朱笑東又來解石,黃師傅笑着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接着,也不用朱笑東吩咐,與那位送石頭的工作人員一齊擡了朱笑東的那塊沙皮,小心翼翼的固定到解石臺上。
依舊是按規矩問了朱笑東,要怎樣解法,朱笑東拿了一疊現鈔,塞給黃師傅,又說,隨便解!儘量的快一點就成。
黃師傅點了點頭,開始操刀解料,雖然電鋸聲刺耳至極,但是衛南疆跟楊薇兩個,都忍不住死死地盯住那塊原石,細細的體味那一刀下去,不是生就是死的刺激。
朱笑東卻是東張西望,毫不在乎。
雖然宋小姐先前把話說在了頭裡,但是到了真正解石的時候,她也是緊張萬分,既擔心解不出來翡翠,又擔心會解出來一塊上好的,超過原價的翡翠。
解不出來翡翠,衛南疆等人稍有不滿,便有可能發飆,這可是她無論如何也應付不了的,一旦解出來上好的翡翠,在林志文那裡又不好交代,畢竟,這是在賭石場上,串通顧客裡應外合,這更是吃罪不起的事。
所以,小宋緊張!
專門解石頭的解石機,比不得王長江鋪子裡的那臺普通切割機,臉盆般大小的原石,一刀下來,也就是分分鐘鐘的事。
黃師傅這一刀下來,大約切掉原石一寸厚的石皮,稍微檢查了一下,茬口灰白之中,星星點點的帶了幾點綠,每一點都不大,筷子頭般,有的更小,總共七八點,想不到一塊沙皮,一眨眼變成了“滿天星”。
一般來說,沙皮原石出翠的機率,比滿天星要稍微高上一些,但是滿天星的原石,要是能切出翠來,質量比沙皮裡面的要好上一些,總的來說,也算是各有所長,但是像這種沙皮一轉眼就變成了滿天星的原石,還是極爲少見的。
看到這個變化,黃師傅都忍不住“哦”了一聲。
楊薇和衛南疆兩人根本不懂賭石這一道,見黃師傅臉上有些詫異,一顆心都不由得提到了喉嚨,還以爲這塊一百萬的原石,僅憑着這一刀,就已經判定了生死。
黃師傅笑了笑,說:“那倒未必,只是這塊原石有些奇特,應該就是極爲少見的‘金鑲玉’要是能出翠,就必定是一塊極品翡翠,呵呵,小朱老闆眼力不錯,一出手,就拿到這樣的好東西。”
楊薇和衛南疆兩人均是吐了一口氣,小宋卻是暗自皺了皺眉頭,反觀朱笑東,朱笑東卻是一臉微笑,波瀾不興,看不出來他到底是高興還是不爽,彷彿,這塊石頭,就是一塊石頭,一塊普通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