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岷的聲嘶力竭,
將巡城司士卒內心的怒火一下子引燃;
燕人這些年南征北戰,四顧之下,近乎沒有一個沒被自己擊敗過的對手,這種膨脹起來的自信,可不僅僅侷限於民間;
其實,
真正的眼高於頂,真正的老子天下第一情節最嚴重的地方,其實就在軍中,就在這羣丘八之中。
他們親歷過赫連家、聞人家,也就是晉人引以爲傲的三晉騎士被自家鎮北軍靖南軍打得潰不成軍,他們親歷過兵鋒抵近上京城下乾人的無助和彷徨,他們親歷過野人千里逃奔屍橫遍野,也見過望江江畔,楚人宛若一頭頭豬玀一般血染江面。
這是一羣驕兵,
如果是在燕地,他們或許會收着點,但這裡是穎都,是晉人居多的地方,手下敗將,哭喊着等着自己來從野人手中救出來的王府,
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一時間,
弓弩上弦,
甲士抽刀,
有兩個校尉直接開口喊道:
“直娘賊,俺們親眼見着刺客進的王府,不交出刺客,就血洗王府!”
“血洗王府!”
“血洗王府!”
趙文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追隨司徒雷半生,見證過大成國最輝煌的時候;
原本,他以爲前些日子王府護衛被抓走處決,已經是最大的耳光了,誰成想,今日的這一幕,纔是真正地將王府最後一絲顏面都丟入了糞坑之中!
連血洗王府的口號都喊出來,
那王府,
那司徒家,
以後又算得了什麼?
說來很可笑,
王府之所以在背地裡依舊還有很多勢力,還有不少追隨者,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燕人看重王府,燕人想用成親王府來安撫穎都,安撫晉地;
因爲燕人看重,所以王府才能顯得更值錢;
而一旦燕人明火執仗地主動去踐踏王府的尊嚴,王府背後的勢力們,估計不是同仇敵愾,而是會覺得,這座王府,似乎也就那樣子了,而後,分崩離析。
“諸位,先前確實有一名刺客進入王府,卻已被雜家擊退了,現在人已經不在王府。”
趙文化只能開口解釋道。
“哈哈哈,你當俺們是三歲稚童麼?”
“糊弄鬼呢!”
這會兒,王府內的僕役家丁們也都趕了出來,他們手裡也拿着刀槍,其實,他們身手還是不錯的,但在此時,氣勢上明顯頹了下去。
這就是王府坐視護衛被帶走殺掉的後遺症了,給你賣命可以,但你動不動就賣隊友,那誰還願意給你賣命?
人心一散,隊伍就不好帶了。
趙文化的臉部肌肉抽了抽,他當然知道自己先前的解釋可能會起到不好的效果,在這些已經被憤怒近乎衝昏了頭的丘八眼裡,根本就是欲蓋彌彰。
但趙文化畢竟也是久經事情的,刺客剛走,巡城司甲士們就怒吼着衝到王府門口,還擡着那個都尉。
要是到現在趙文化還看不出來這是一個局,那他真的就是白挨刀了當年胯下的那一刀!
可問題是,既然知道是被人設計了,自己還和那個刺客交過手,你要直接說“沒見過刺客”“子虛烏有”,
這固然是看似最恰當的應對處理,
可設計這場局的幕後人沒想到?
一旦你矢口否認,很可能馬上就會有打臉的證據出現,到時候那就真的是黃泥落褲襠了!
“兄弟們,殺進去,爲嫂子報仇!”
“住手!”
就在這時,騎着馬的許文祖出現了,他沒穿官袍,而是一件白色的內衫,顯現出其是剛從牀上得知消息趕來的樣子。
“這是在幹什麼,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許文祖怒斥道。
這時,
先前帶頭的校尉馬上走了過來,在馬前跪下:
“太守大人,好叫您知道,俺們都尉家今日遭了刺客,嫂嫂爲了保護俺們都尉被刺客刺死了,幸好俺們一夥兄弟及時趕到,驚退了刺客,然後一路追着刺客到王府裡。
俺們是眼睜睜的瞧着刺客翻入了王府的院牆!
大人,
兄弟們都是爲大燕流過血,負過傷的,就是進了這巡城司,兄弟們也是三日一操練,從未懈怠過,都尉也常常對俺們說,絕對不能荒廢了功夫,消磨了血性,日後要是陛下有詔,俺們巡城司兄弟還得披掛上馬,繼續爲大燕廝殺!
就是在這穎都城內,
俺們平日裡辦案拿人,說實話,也沒少得罪人,俺們都尉也是出了名的鐵面都尉。
都尉對俺們說,俺們是燕人,燕人就在打起燕人的脊樑,替陛下,替朝廷,將這疆土給守好嘍!”
說到這裡時,
這名校尉已然泣不成聲,
偌大的漢子,竟然擦起了眼淚。
“都尉是爲了給大人您辦差,才得罪了王府,招致王府報復,大人,您可得爲俺們都尉做主啊!”
……
“這人口才不錯。”陳大俠評價道。
鄭凡瞥了陳大俠一眼,道:“對,你趕緊學學。”
陳大俠搖搖頭。
劍聖的目光,則依舊還落在冉岷的身上。
“我不喜歡這個人。”
“我能理解。”鄭凡說道,“但我,也不是很喜歡。”
“你喜歡用這種人。”
“那是以前,沒什麼選擇餘地,誰不希望自己麾下都是謙謙君子德才兼備?
呵呵,就是讓我麾下都是陳大俠,我晚上睡覺也會樂得笑醒。”
陳大俠微微皺眉,問道:“這是在誇我?”
“對。”
“爲什麼要有‘就是’?”
“着重強調。”
劍聖開口道:“我以爲你會因爲這事,看重他,然後收下他。”
“他是許文祖的人,我怎麼可能會和他搶?”
鄭凡特意注意了一下劍聖的臉色,
繼續道:
“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他想拼一把,那就看他以後的造化吧,再說了,許胖胖可不是省油的燈,他心裡有數。”
“這是一條充滿着野心的狼狗。”劍聖這般評價道。
“誰在喊我啊。”
這時,
樓梯口,苟莫離正好端着糕點走了上來。
鄭凡伸手,拿了一塊糕點,放入嘴裡,道:
“本侯這兒已經有一條狼王了,這種狼狗,我還看不上呢。”
苟莫離馬上露出微笑。
他善於捕捉任何微小的細節,
首先,
狼王,和狗很像,卻不是狗。
從這句話裡,可以看出來,自己這陣子的表現,已經在逐步得到平西侯的認可,自己現在,也在逐漸嘗試性地學那些個先生們一樣,將“主上”摻雜在“侯爺”的稱呼裡偶爾用用。
主上對自己鎖鏈,正在越來越鬆,自己以後,就越來越有機會可以獨當一面了。
劍聖看了看苟莫離,又看了看鄭凡,
道:
“苟莫離和他,不一樣,苟莫離可以忽悠自己的族人去送死,可以讓自己最親信的手下去爲自己斷後,但他,不會爲了一點所謂的機會,就殺掉自己的女人。”
苟莫離將裝着糕點的盤子送給很餓也很傷了的陳大俠,
舉起手,
道:
“我想殺也殺不了,李良申和那個七叔,會把我腦殼捶爆。”
劍聖又看着鄭凡道:
“你也是,你能狠下心來做很多事,你曾說過,田無鏡不在乎什麼世人不世人的,其實,你纔是真的不在乎,有時候你看着民夫看着流民的眼神,給我的感覺,像是在看一幅水墨畫。”
“哦,很精緻的比喻。”鄭凡面容平靜,心裡則受到了觸動,因爲劍聖看得,很準。
“但你不會去故意犧牲自己在乎的人,所以,田無鏡才願意將他的兒子,放在你這裡養。所以,我纔會願意站在這裡。”
“我很榮幸。”鄭凡後退半步,行了個西式禮。
苟莫離則開口道:“我說,劍聖大人,下面還在演戲呢,咱能不能等散場後再討論心得?”
“唉。”劍聖嘆了口氣,“只是有感而發。”
苟莫離努了努嘴,道:“這也是我羨慕你的理由。”
“呵呵。”劍聖笑了。
其實,
沒人真的會在意架子上冉岷懷裡劉娘子的死,
哦不,
巡城司甲士們會在意,
但這座酒樓上,正在“看戲”的這羣人,哪怕是最悲天憫人的陳大俠,也很難在此時對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的死,去產生什麼共情。
不去在乎一個女人的死,反而在討論這個男人的問題,本身就是一種……矯情。
但苟莫離敢這麼想,卻不敢直接這麼說出口,他最近發現劍聖有時候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對勁,所以儘量減少了自己單獨出現在劍聖面前的機會,這貨,似乎想殺自己!
不過,
在這時,
苟莫離還是走到欄杆邊,一邊看着下方的情景一邊感慨道:
“怎麼說呢,正如主上先前說的那樣,人是分時候的,架子上的那位都尉,說不得沒從軍前,在鄰里鄉間,還是出了名的古道熱腸助人爲樂的好漢呢。”
鄭凡將最後一點糕點送入嘴裡,然後伸手在苟莫離的狗皮帽子上擦了擦,道:
“你是想到了以前的自己麼?”
苟莫離笑笑,
“主上您,何嘗又不是一樣呢,以前的主上,應該是不屑玩什麼幕後謀劃的。”
以前的鄭侯爺是什麼行事風格?
幾百騎?
走,南下乾國!
一千五百騎?
走,更要南下乾國!
那叫一個風風火火。
“因爲現在發現,可以用最小的代價,去完成目的。”
緊接着,
鄭凡補充道:
“但我還是喜歡享受這個過程。”
……
“大人,請大人爲我們主持公道!”
“請大人爲我們主持公道!”
一下子,
所有巡城司甲士都跪伏下來,將刀口橫在自己脖子上,這是死諫!
馬背上的許文祖,
和自己胯下的馬一樣,顯得進退艱難。
而此時,
隨着王府門口的喧囂不斷髮散,
很多個衙門的人趕赴了過來,但沒人敢插手,同時,外圍還出現了很多道目光,顯然,大半個穎都城的權貴,再次被驚動了。
悄無聲息間,
一種共識開始在大傢伙心底升騰起來,
那就是以前雖然去了國號成了親王的司徒家,這座成親王府,至少,尊榮上,是不可撼動的。
但如果幾次三番地被削臉,那,就開始掉價,開始不值錢了。
這時,
一名手下文官來到許文祖面前,求稟道:
“大人,是否調城外軍營入城?”
一般來說,
當城內局面失控,或者說,巡城司無法應對內部局面時,纔會選擇去調兵入城。
眼下,鬧事的是巡城司自己,能壓得住巡城司的,只能是城外大軍。
許文祖當即舉起馬鞭,
對着這名文官下屬直接抽了下去,
“啪!”
“啊!”
“昏了頭的東西,看看這些跪在地上的是誰,是我大燕的將士,是我大燕的巡城司,你居然敢叫老子去調兵鎮壓自己人,混賬!”
跪伏在地上的巡城司士卒們聽到這話,心裡也都舒了一口氣。
這時,
站在臺階上的趙文化開口道;
“大人,我覺得,今夜的事,就是一場誤會,是有人設計的陰謀。”
“陰謀?”
架子上的冉岷開口道:
“趙公公,依你的意思是,我冉岷,親手殺了自己的愛妻,就爲了嫁禍你們王府,我冉岷,用我愛妻的命,去爲了給你羅織陰謀!”
“你……”
如果僅僅是遇襲,趙文化近乎可以八成以上斷定是這位都尉的苦肉計,但加上了一個女人的死,趙文化自己有些話也很難說出口了,甚至,他自個兒都有些疑惑。
是其他哪家的勢力,再故意對王府潑髒水,禍水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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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都尉,切莫傷心過度,你放心,本官在這裡,會爲你主持公道,你是受本官之命,上次纔來的王府,這事,不管怎麼回事,本官也都已經被牽扯進了因由之中,本官,絕不會坐視不管!”
“多謝大人,冉岷替妻子劉氏,叩謝大人恩德!”
“嗯。”
許文祖面向王府大門,
不管怎樣,
今晚,
王府是必須要進的,
也是必須要搜查的,
他要的,就是王府斯文掃地,權威盡失,讓其背後的勢力,離心離德!
原本,
事情不會那麼順滑,
因爲僅僅是一個都尉被刺重傷,怎麼說呢,有些站不住腳,
好在……
許文祖情不自禁地用眼角餘光又掃了一眼那個架子,
他前不久纔對鄭凡說過,
說這個冉岷,很像當年的鄭校尉、鄭守備。
現在,
他覺得,
冉岷和鄭凡,是完全兩個人,哪怕他們有再多再多的相似點,他也依舊覺得這兩個,有一種……本質上的區別。
大概就相當於,
如果有朝一日,利益在前的話,冉岷會毫不猶豫地殺了自己,去拿取利益;
而鄭凡,大概率會打罵自己一頓,
死胖子,死肥豬,害得老子損失了那麼多。
然後,轉身離去。
但,眼下,自己正是用人之際,冉岷這把刀,很好用,非常的好用,他也願意用!
“趙公公,不管如何,今日必須讓………”
“可否勞煩許大人,請平西侯爺過來主持局面。”
這時,
成親王司徒宇從裡面走出,但他站在了門檻邊,沒跨過去,甚至,還故意嘴角帶着微笑,用靴底,在門檻上蹭了蹭,言外之意就是,
看清楚了,
我沒出府門。
“大人,小王覺得,如此局面,當請平西侯爺來主持大局。”
許文祖看着成親王,
道:
“但平西侯爺,最愛護短。”
這是提醒,也是警告。
同時,
也有些好笑,
因爲這事兒,本身就是那位你喊着要來主持大局的人弄出來的。
但很快,
許文祖意識到了一些問題,
自己順勢出面,
和鄭凡出現,意義不一樣,事情的性質,給人的觀感,會截然不同。
……
樓臺上,因爲境界深厚,所以耳力驚人的劍聖開口道:
“那位小王爺,想喊你去出面主持大局。”
“嘿,別說,這個我早有安排。”
“安排?”劍聖微微皺眉。
“安排?”陳大俠睜大了眼,很是不信。
……
鄭侯爺確實有安排,以前,他不想耍陰謀詭計,一是施展空間不大,二是效果還不如莽。
但並非意味着,鄭侯爺不會玩兒,也並不意味着,他不懂得深思熟慮,事實上,走一步看三步,本就是鄭凡的職業素養。
許文祖正思量時,
一名身穿飛魚服的親衛擠開外圍人羣進來,對許文祖行禮道;
“大人,我家侯爺聽聞外面有動靜,讓卑職來查看情況。”
司徒宇馬上道:
“快請侯爺過來。”
小小年紀,這個夜晚,在火把之下,司徒宇的眼裡,像是在放着光,他的果斷,在這一刻,不僅僅是讓許文祖微微驚訝,甚至讓趙文化都有一種看見昔日老主子風采的感覺。
親衛雙手託舉起一枚令牌,
道:
“大人,我家侯爺有言在先,穎都的事兒,一切都該由大人您來管,我家侯爺不會越俎代庖。
若是有任何需要,
請大人您先調兵入穎都!”
“………”司徒宇。
許文祖聞言大喜,
馬上伸手接過令牌,對司徒宇道:
“王爺,今日的事,必須快點有個了斷,本官是不信王府會藏污納垢,也不信王爺您會派刺客對我大燕朝廷命官行刺,本官相信,王爺曾經或許有些糊塗,但心底,還是忠誠於大燕,忠誠於陛下的。
所以,
還請王爺命下人讓開,
讓巡城司進府搜尋一番,
這樣,事情也有個了結。
再者,巡城司士卒們先前說了,刺客進了王府,趙公公先前也說了,他和刺客交過手了,所以,爲了確保王府內的安全,畢竟王府裡面現在沒有護衛了,還是讓兒郎們進去搜檢一番爲好,以確保王爺和你的安全。”
聽到這話,趙文化馬上拱手道:“大人,刺客已經被奴才擊退,離開了………”
“王爺和太后的安危怎能是小事,天知道刺客有沒有同黨,天知道有沒有漏網之魚還藏匿在王府之中可能會對王府造成威脅?
本官身爲穎都太守,保護王爺保護太后,是本官的職責,今日,說破了天去,哪怕擔上再大的干係,本官也要爲王爺和太后的千金之體安危,不惜一切代價!”
說着,
許文祖馬上又扭頭看向跪在地上的一大片巡城司甲士,
喊道:
“記住,進府之後,只准搜查,不得驚擾女眷,違令者,斬!”
“喏!”
“喏!”
一大羣巡城司甲士馬上起身,持刀衝入王府。
僕役家丁們自是無法阻擋,
就是趙文化,在臉皮抽了幾下後,也只得是護在了司徒宇身前,沒有去阻攔,因爲木已成舟,因爲,王府,本就是可以被燕人拿捏的弱勢一方。
或許,
今日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小王爺應該是經歷了事後,成熟了許多。
只是,
王府的臉面,
唉,
罷了,不去想了。
騎在馬背上的許文祖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自己胯下馬兒的鬃毛,
馬兒開始吐沫子了。
事兒成了,
今兒個,這個耳光抽了之後,
就可以考慮下個耳光怎麼抽了。
抽王府的臉,就是在抽那些穎都權貴的精氣神,抽趴下了王府,接下來再料理那些所謂的權貴,就輕鬆了。
然而,
就在這時,
王府內忽然傳出了一聲驚呼,
一名巡城司甲士奔跑而出,
衝出了王府大門,
衝下了臺階,
無比興奮且帶着怒火地跪伏在許文祖面前,
“報,大人,王府前院井裡發現了刺客被滅口的屍體,穿着夜行服!”
“嘶……”
許文祖愣了一下,
直娘賊,
鄭老弟,
你安排得這般周密的麼!
……
劍聖很是疑惑地看向身邊的鄭凡,問道:
“這也是你的安排?”
“啊?”
鄭侯爺故作鎮定地微微頷首:
“嗯。”
這總是突如其來的莫名神來之筆的配合,
鄭侯爺都已經習慣了,
甚至有種感覺,
彷彿自己在戰場上一直倒黴攢下的人品,全都用在了這裡。
“主上神機妙算,屬下佩服!”
苟莫離馬上送上了第一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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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
身邊另兩個是木頭,他不舔,主上會冷場。
鄭侯爺壓了壓手,
祭出了老扇形圖,
臉上三分雲淡風輕,三分智珠在握,三分不以爲意,外加一分淡淡的笑意:
“小意思,小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