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仲顏有個毛病,總喜歡把工作的東西帶回家。
秦慕去她家取之前一個案子的檔案的時候,開門的是秦殊。
秦慕在門口足足傻了一分鐘有餘,秦殊開了門之後就撇下他去做飯了。
陸仲顏撐着柺杖,才挪到門口,看着秦慕,“進啊,傻站着幹嘛?”
秦慕眨眨眼,表情有些惶恐地進去了,看一眼廚房緊閉的門,聽見裡面炒菜的聲音,想起秦殊之前說的話來,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他壓低聲音,“仲顏姐,你真的……”
“叫我陸警官!”
陸仲顏騰出一隻手來拍了一下他的背。
秦慕抽抽?子,停了一下,“陸警官,你跟我哥……”
“我跟你哥怎麼了啊?”
她打斷秦慕的話,擡手就掐秦慕的臉。
秦慕快哭出來了,“沒什麼,你跟我哥很好,非常好。”
她白了他一眼,撐着柺杖又慢慢地往沙發那裡挪,一邊挪一邊說:“資料在茶几上,我整好了,你直接帶走就行,還有……”
她頓了頓,沒回頭,“可以的話,把你哥也一起帶走最好不過。”
秦慕一愣。
說實話他到現在還沒搞清楚秦殊跟陸仲顏之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可現在看起來,好像是秦殊一廂情願?
他在心裡不由得感慨,他大哥的口味真是太重了。
秦慕跑到了廚房去,秦殊見他進來,隨口問了句:“留下一起吃飯?”
秦慕摸摸頭,“哥,你不是認真的吧?”
“你指什麼?”
“就你跟仲顏姐的事情……”
“你覺得呢。”
秦殊一向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秦慕很清楚,而且在這種事情上,秦殊已經挑剔和慎重到令人髮指了,秦慕嘆口氣,“可是,仲顏姐比你小那麼多啊,你不介意?”
“不介意。”
“可是她發生過那種事情,爸媽肯定接受不了的……”
秦慕不想說,可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秦家教條刻板,這樣的兒媳婦簡直就是給秦家抹黑。
秦殊沒有說話,關掉火,站了一會兒,纔回:“我要是爲他們而活,早就隨便找個女人結婚了,秦慕,仲顏會犯那種錯都是因爲我,我這一次不可能放棄了。”
秦慕目瞪口呆。
秦殊對一個女人這麼上心,這真是前所未有,秦慕想自己以前怎麼就是沒端倪都沒看出來呢?
相反,過去這些年,他眼中的秦殊跟陸仲顏,簡直就是水火不容的兩個人。
秦慕想了想陸仲顏的態度,有些猶豫地又道:“可你跟仲顏姐說清了嗎?我看她好像……”
秦慕話沒說完,因爲秦殊的臉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
陸仲顏有多抗拒他靠近,他是最清楚的,今天從他說了要住下來到現在,陸仲顏對着他臉色就一直沒好過,各種冷嘲熱諷,難聽的言辭要他走,可他硬是扛下來了。
秦慕沒敢再問。
這屋子裡面氣氛詭異,秦慕取了東西就匆匆走了,秦殊將做好的飯端上桌,然後叫了陸仲顏一聲。
陸仲顏正坐在沙發上對着電視發呆。
她腦子裡面很亂,秦殊怎麼最近莫名其妙的就變成這樣了?她沒想明白,她覺得自己過去這些天好像也沒做什麼事情,想來想去只能是蘇黎跟遲辰夫的婚事刺激到秦殊了,或者是老太太逼婚讓秦殊飢不擇食了。
於是,她定定心,撐着柺杖,很聽話地坐在了餐桌前,跟秦殊一起吃飯,決定吃完了再好好跟他談。
醫生叮囑過最近飲食還是清淡爲主,秦殊熬了一些蔬菜粥,還做了陸仲顏最喜歡的土豆燉牛腩,炒了很清淡的油麥菜。
秦殊對生活品質要求極高,生活細緻,外出吃飯經常嫌棄這個嫌棄那個的,所以大都自己做飯,因而早就練就一手好廚藝,這她是知道的,今天他連炒菜都可以炒的清淡,但味道還是很不錯。她卻是的慢吞吞的。
她已經想不起來上次跟秦殊單獨坐在一起吃飯是什麼時候了。
十多年了。
她想着,居然還有些難過,她發覺最近自己真的是過分的多愁善感。
吃過飯之後,秦殊要收拾,她喚了一聲:“秦律師,我有話要跟你說。”
秦殊愣了一下,坐回去。
兩個人面對面,她做了個深呼吸。
“你老實說,你到底受了什麼刺激了?”
秦殊蹙眉。
“因爲蘇黎結婚了,你很難過?還是老太太催你催的太着急了,你就想隨便找個女的活的帶回家?”
他看着她,認真道:“關於蘇黎的事情,我以爲我說的很清楚了,我對她從來沒有過那種感情。”
“可你之前明明就跟她住在一起。”
“那是因爲她當時跟遲辰夫分開之後無處可去,所以暫時住在我那裡。”
“你毛病那麼多。居然能讓她跟你住在一起,說明關係也不簡單吧?”
她說完,愣了愣。
話題好像在朝着一個有些詭異的方向發展而去。
秦殊倒是很認真很耐心地解釋:“她很安靜,不會太吵,生活習慣也還好,而且我那裡兩個臥室,我跟她各自有自己的私人空間,所以我覺得也無所謂。”
她咬咬脣,“那小木屋那次呢,你急衝衝地就搶我的槍衝進去了,明明火那麼大,進去很危險,你還……”
他擰眉,覺得有些頭疼。
“我當時只是做了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而已,而且那種情況下,如果我不進去,你一定會進去吧?”他的手指輕輕叩桌面,“想想還是我進去的好,你這麼沒腦子,進去還不知道要捅出什麼亂子來。”
陸仲顏拍了一把桌子,“你敢說我沒腦子!對啊,你反正一直就瞧不起我,蘇黎不吵,蘇黎生活習慣好,你說來說去不就是覺得她比我好?”
她聲音一下子高了幾度,秦殊愣住了,過了好幾秒,笑出來。
“仲顏,你吃醋很可愛。”
她怔住,旋即表情有些懊惱和窘迫,“吃你個頭,你少在那自作多情了,你以爲我十幾歲不懂事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就會喜歡一輩子?我早就已經移情別戀了!”
他臉上還帶着淺淺淡淡的笑意,“哦,是嗎?”
她攥了攥拳頭,心裡惱火的要死。
他的笑容分明是有些得意的,哪裡像是相信了她話的樣子,她瞬間像是回到了小時候,所有她說的話在他跟前都像是小孩子的無心之語,一點兒分量也沒有。
他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下來,又開口:“我跟蘇黎求過婚。”
她恍然擡頭。
他似乎是在回想什麼,語調十分緩慢:“我媽催的我很煩,那時候我確實是有些破罐子破摔了,我心裡住着一個不可能的人,我以爲她討厭我,恨我,我以爲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再也沒有機會了,如果不能跟她在一起,那跟誰結婚對我來說都差不多,蘇黎這個人我還算可以忍受,所以我就順口問了她一句,要不要結婚,不過她也沒認真,所以……”
陸仲顏沒有說話,只是聽着,內心的感覺有些麻木。
她自己也說不清,現在對於秦殊是什麼感覺,唯一清楚的是,不能再被他牽着?子走了。
“仲顏。那個人是你。”他默了幾秒又繼續:“我一直在想怎麼跟你說這件事,你知道我不是一個會哄女人的人,也說不出多動聽的話來,而且我知道現在我說什麼,你大概也不會相信,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你對我來說是特別的,跟蘇黎不同,跟朱葉也不一樣,過去這些年我除了你沒有想過別的任何人……”
她低下頭,視線落在桌角,腦海一片空白。
秦殊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跟從前他想要和好的時候不同,這些話,就像她當初那個小心翼翼的告白一樣,是要推翻過去所有的關係的,她幾乎都還能想起當初她告白時的那種心情,那種悸動不已的,期待的,憧憬的小情緒……
如果那時候,他能夠這樣迴應她的感情,多好。
可如今,他和她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她怨過,恨過,但是她早就已經想明白了,她的人生到了這一步,其實不怨任何人,都是她自己的問題。
她做不到,即使她想要再努力一次,去相信他,依然做不到,她當初就沒給自己留後路,她跟別的男人上牀,給別的男人生孩子,是她將他們之間雲泥之別的人生變得更加涇渭分明。
她的視線有些朦朧,她下意識地就攥着自己的衣角,生生將淚水忍了回去。
她已經違背了自己當初跟自己的約定,在他面前哭泣,還不止一次,她早就後悔了,絕不能再在他面前示弱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着他,眼眸沉靜,堅定。
“秦殊,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他表情有些失落,末了淡淡笑了笑,“來日方長,我會等,十多年這樣過去了,我不怕等。”
“別開玩笑了,”她像是在認真地說服他,“你明明知道老太太想要的是什麼樣的兒媳婦,而且她知道我的過去,你知道我跟你是不可能的,你不如遂了老人的心願,早些找個合適的……”
他打斷她的話,“陸仲顏,你適可而止。”
語氣不悅,臉色也十分難看。
“你拒絕我,可以,但是別教訓我。別再自以爲是地要我去找別人,這輩子我除了你不會考慮跟別人在一起,你要是不願意,我終生不娶。”
說完,不等她再開口就開始收拾碗筷,看也不再看她一眼。
他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在廚房,把碗放在流理臺上的時候就有些忍不住地重重摔了一下。
他氣她,也氣自己,怎麼就沉不住氣?
兩個人之間好好說話的機會已經絕無僅有了,到最後還弄成這樣……
他明明想耐心一點的,想慢慢來的,至少先緩和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可是怎麼就這麼耐不住性子呢?
拳頭重重地落在流理臺上,他鬱悶地嘆了口氣。
……
陸仲顏一個人在餐桌前發呆,良久。
秦殊話說的很重。
——你要是不願意,我終生不娶。
秦殊過去雖然拋下她不止一次,可是沒有哪次再回來是會說這種話的,當然,那也許是時機不對,也有可能是別的原因,但關鍵在於,她知道他這個人的固執和死板,他自己不確定的事情,他不會做任何承諾,說任何自己不能承擔後果的話。
她一再地告訴自己不能動搖,可她驚恐地發現,自己還是動搖了。
那是秦殊啊,她愛了多少年的男人,從她記事起他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晚上她神思恍惚地回憶過去這些年,秦殊對她的好,那些她孤孤單單的日子裡面無微不至的關心和陪伴,然而,也有他突然的離開。
她才意識到,她以爲自己活的像是行屍走肉,已經什麼都不在意了,其實不是,她沒有放下過,不管是他對她的好,還是對她的傷害,一樣也沒有放下過。
兩個人同處一個屋檐下,心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
……
手術中陸仲顏的腿部被植入了兩塊鋼板並打上了石膏,身上有些外傷之前都是護士在處理的,傷口也不能見水,頭髮都只能乾洗,秦殊是在自己給自己擦藥的時候想到這個的。
他身上也是傷。之前被陸仲顏打,後來又跟安子遇打,到現在也沒癒合,兩個人還真是都乾淨不到哪裡去,陸仲顏可以忍受暫時的不洗澡,他忍不了,最後還是在浴室簡單地避着傷口衝了衝,洗完之後皺眉在鏡子裡看了看背後的傷口。
他想反正也是要塗藥,乾脆沒穿上衣套了條褲子就跑出去了。
陸仲顏正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喝水,看見他,剛喝了一半的水就噴了出來。
只是匆匆一眼,可還是看清楚了。
她想秦殊不愧是保養得當又細緻的,這麼大年齡了身上居然一點贅肉也沒有,反而肌理分明……
她咳嗽起來,手扶着胸口低了頭。臉有些發燒。
他還沒察覺,見她咳嗽甚至主動地湊過去,手拍着她的背,“別急,沒人跟你搶水。”
他身上還是沐浴後的那種氣息,溼漉漉的很好聞,她頭都擡不起來了。
她現在終於明白秦殊爲什麼要住進來了,這個人真是太有心機了,這分明就是色誘!
她趕緊避開他的手,起身就想往臥室走,可她顯然是忘記了自己的傷,剛起來就差點倒下去,被秦殊眼疾手快地一把抱在懷裡。
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了……
他的雙手攬着她的腰,兩個人靠的極近,面貼面。彼此的呼吸都交融在一起。
“怎麼總是這麼慌慌張張的。”
他語氣有些抱怨,眉心微蹙,俊顏上是責怪的表情,髮梢還有水珠落下來,她心中警鈴大作,別過臉,擡手抵着他胸口想要掙脫。
他被她推的有點兒煩躁了,“你想摔倒嗎?”
她覺得耳根都在發燙,後知後覺地感到緊貼着他胸口的掌心傳過來的溫度。
他身上還帶着沐浴後的潮溼,然而又有些熱,她心跳的厲害,趕緊把手收了回來,然後手就不知道要往哪裡放了,尷尬地停在半空,低喃了一句:“那你先放開我。”
她還彆扭地彆着臉,舉着手簡直像是在投降,他看清她微微泛起紅潮的側臉,琢磨到一點端倪,脣角浮起一抹笑意,非但沒有放開她,還將她抱的更緊,這下子兩人的身體都貼在了一起。
她回頭驚訝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又開始不安分地扭動身體。
他沉了口氣,手在她腰間輕輕掐了一下,“別動了,再動真的會出事。”
她咬着脣,不敢動了。
上一次兩個人這樣抱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有反應,她現在腿還這個德行,真有些怕男人獸性大發。
長大後她明白一件事,秦殊不是神,也不是超人,更並非全能,最終他不過是一個男人而已,她可不敢在這個時候挑釁男人。
可是這種感覺實在是太……
她的臉快要燒起來了,心臟簡直要跳出胸膛,近在咫尺是他的氣息,鋪天蓋地的,她低下頭,心慌的都不敢看他的臉。
她在心裡痛罵自己,陸仲顏,你什麼時候這麼慫了,居然被別人調戲!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身體不利索,連她這個女混混都要任人魚肉……
她一臉羞赧,真是奇景,他看在眼中,倒是很受用,低沉而愉悅地笑出聲來。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腔輕輕的震顫,咬咬牙,手最後還是落在他胸膛,使勁推了推,“……放開啊。”
“不想放。”
他很快地回答。
她:“……”
他看着她低垂的眼睫,一動一動的,就像是在他心裡撓,加上她的手掌還抵在他光裸的胸口,那種感覺很奇妙,心裡有什麼情緒像是杯子裡面的水快要溢出來了,他深深地看着她,片刻,終於忍不住湊過去。低頭去尋她的脣。
她動作靈敏地擡手擋住了他的脣,微微擡頭就陷入他深邃的眼眸裡,耳邊響起他微微暗啞的聲音:“手拿開,要吻你。”
他說話的時候脣就貼着她掌心動,那種觸覺和熱乎乎的氣流讓她心跳的更快了。
她覺得她會心跳致死。
他果然就是來色誘她的!
而且糟糕的是,這一招對她還非常有效……
比如現在,她真的有一種要將他推倒的衝動……
她忍了忍,努力鎮定道:“你現在怎麼總想着吃我豆腐?”
他的嘴巴還被她當着,眉心微皺,眼眸裡面的情緒居然看起來有些委屈了,“你明明知道,全世界我就只想吃你一人的豆腐。”
聞言,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縮了縮,他一見有機可趁一把拉開她的手就湊了過去,她趕緊扭頭。躲躲閃閃的就是不讓他親,最後他的脣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他有些惱,乾脆轉而去咬她的耳朵,她感覺到那溼溼熱熱的觸感頓時驚慌失措地使勁動起來,隔着她身上單薄的一層睡衣,他感覺到她柔軟的身體,他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遲早要被她給弄死,頹然離開了一點。
“好了好了,我不親了。”
她這才鬆了口氣。
“我抱你去牀上,你身上的傷該換藥了。”
他說完不等她反應就把人打橫抱起來,去臥室放在了牀上。
等他轉身坐在牀邊的時候,她纔看清他背後的那些傷口,一個一個的血痂,有些駭人。她猶豫了幾秒,問出口:“你那天到底跟誰打架了?”
他沒吭聲。
她最受不了被別人無視,擡手就避開傷口拍了一下他的背,“問你話呢!”
他擰眉看她。
這女人爲什麼永遠都這麼粗魯!
他敷衍地說了句:“你又不認識。”
“嘖嘖,”她嘆了句,“瞧這傷口,對方真是容嬤嬤一樣的人物啊……”
他扯扯嘴角,“這傷不是他打的,這是你那天打的。”
她一愣。
“你忘了嗎,茶几碎了,你還拿我當人肉墊子,壓在我身上,你知道你有多重嗎?”
她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情形,張口就爭辯:“我沒有拿你當墊子啊,明明是你自己……”
她說了一半就停下來了。
那天。是秦殊抱住她刻意護在她身下的,她纔想起來了。
她一向粗心,當天光顧着自己傷心了,根本就沒有發現,那些沾了血跡的地方甚至都被他處理的很乾淨,她根本不知道那天他受了這樣的傷。
他饒有興味地盯着她,“我自己怎麼了?繼續說啊,容嬤嬤。”
她萬分尷尬地別過臉。
他又笑出聲音來,取了牀頭醫生開的外傷藥,說:“而且傷口還在背上,我自己根本沒法擦藥,鬼知道這傷什麼時候才能好,好了八成也要留疤……”
她受不了他碎碎念,坐起身來,“我給你擦。你閉嘴行嗎?”
“成交。”
他迅速地將藥放在了她掌心,彷彿等的就是這一刻。
她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又掉進圈套了。
臥室只開了一盞橙黃色的壁燈,燈光很暗,她突然覺得連燈光都曖昧起來了,他背對着她,而她用藥棉沾着藥粉,輕輕地擦在他的那些傷口上。
又是熟悉的古龍水氣息,她覺得自己快要溺斃了。
她身體裡面叫囂着一種想要靠近他的衝動,她發現這一點沒變過,從小時候她就總想着膩在秦殊的懷裡,到現在依然如此,她對他,好像各方面都沒有什麼抵抗力。
她突然有些害怕,她不知道這樣下去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秦殊這次跟以前全然不同,那些話語,還有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帶着明顯的目的性的,不再是可憐,不再是當她是妹妹,不再是單純的照顧了,前所未有,他以一個男人的身份,把她當作一個女人來看。
她明明應該是抗拒的,可是抗拒之中卻又生出微妙的歡喜來,心底裡有某種期待在萌芽,她明明知道是不對的,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她想着,最後一下手沒了輕重,按在他的傷口上,刺痛感讓他悶哼了一聲,“陸仲顏。你藉機泄憤呢?”
她的手停住了,默了幾秒,語氣欠扁地說了句:“反正你皮糙肉厚的,這點兒小傷又有什麼關係?”
他氣結,剛想轉身去反駁,卻感到她的手輕輕覆在了他光裸的背上。
沒有藥棉,那是她的手,在他肩胛骨的位置,輕輕摩挲了兩下,他聽見她的聲音,有些飄渺地傳過來。
“對不起……我那天,沒想到你會受傷的,是不是很疼啊?”
他愣了一下。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好一會兒,他打破沉默道:“沒事,我皮糙肉厚的,這點兒小傷不礙事,當然,除了不能好好洗澡……”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了。
他側過身去,目光灼灼凝視她,“笑什麼?洗澡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她還在笑,他有些失神,頓了頓,也微微笑起來。
“這點傷我不在意,倒是你,你不如想想你對我還有什麼仇什麼怨一起報吧,我人在這裡,隨便你要殺要剮,只要你不再怨恨我。”
她搖搖頭,“我早就不怨恨你了。你當我還是小孩嗎?我如今這樣都是自己選的,沒理由怨恨別人,你明明可以從一開始就不理會我的,你幫了我,是我不識好歹。”
並且,她想,她還貪心了,想要的太多。
可愛情本身就是貪婪的,她花了那麼多時間才明白,她對他也是有慾望的,獨佔欲,就算她違心地說那些希望他去找別人的話,可她內心其實依然是矛盾和糾結的。
她必須得趕緊,趁着自己還能抽身的時候,做個了斷。
“那你真的不怨我了?”他問。
她點點頭。
“行。你不怨,我怨,現在換我來算賬,”他拉住她的手,問:“我很生氣,陸仲顏,明明你想的是我,卻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爲了死心,”她打斷他的話,“而且我做到了。”
她掙脫開他的手,“秦殊,我真的早就已經對你死心了。”
他心口倏爾一緊,覺得對話再次陷入僵局。
好像已經沒辦法好好談了,他讓她失望到了這一步,要用這種殞身不顧的方式去擺脫對他的感情!
他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聽她又道:“而且,我不想再跟你糾纏不清了,秦殊,你已經放棄我不止一次了,你自己也很清楚你的毛病,你接受不了我這種女人的,秦家也接受不了我這種人,我很累了,累的不想再試了,你放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