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你說賦盡高唐，三生石上 1
本章節標題：你說賦盡高唐，三生石上。
釋義：你說賦盡高唐，三生石上；後來君居淄右，妾家河陽。
你說襄王有夢，神女多情，三生石上立誓言，後來君居淄右，妾家河陽，別後難再續前緣
出自：宋玉《高唐賦》及江淹《別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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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文清下車，站在餐廳門口的時候，停了一下，看着手機。柯知涯短信裡告訴她，她們已經去了醫院，仍在守着，暫時還沒有什麼消息。
也許這時候，沒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了。
門童替她推開了玻璃大門，服務生引着她往隔間裡去，說：“童小姐已經定好了位子。”
甘文清進去，隔間裡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她坐下來，童丹丹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白皙的手指迅速的滑着屏幕，只說：“姐，我快好了啊，你先點菜。”
“我不是很餓，還是等你來點。”甘文清將手裡的公文包放在一邊。
有侍應生端着茶盤進來，童丹丹“唔”了一聲，說：“放在這兒，你下去吧。”
甘文清提起茶壺，將兩人的杯子倒滿。
茶是盈盈清澈的嫩綠色，她拖着茶杯，輕啜了一口。
嘴巴里有一股淳苦味。
童丹丹終於結束了遊戲，看着甘文清，微笑出來，“換飲料吧，我知道你不愛喝這個。”
“幹嘛替我打圓場？”甘文清又抿了一口，皺眉，“我根本不懂茶的，好不好？”
“咱們家就你不愛茶。”童丹丹看着她。
“誰跟你是咱們家啊，我姓甘，你姓童，好不好？”甘文清擡眼，與童丹丹對視而笑。
“姐，你自己說嘛，放了我幾回鴿子了？”童丹丹半是撒嬌的，“我不管的啊，你贏了官司，一定賺狠了，這頓你請。”
“好。”甘文清放下茶杯，交代侍應生再來一杯溫水。
童丹丹喝口茶，翻菜單，“不行，還是太便宜你了，田家的案子哎，得撈多大一筆啊……姐，你說是不是？”
甘文清想了想，認真的問，“那捐一筆到你的積善基金？”
童丹丹眼睛眨了眨：“我看可行。”
甘文清無奈：“就喜歡敲自家人的竹槓。”
“我姓童哎！”童丹丹撇撇嘴，“誰跟你自家人。”
甘文清笑着，伶牙俐齒的丫頭。
兩人說話的功夫，童丹丹已經點好了餐，甘文清聽她報出一大串的菜名，問會不會太多，吃不完浪費。
童丹丹擡頭看了一眼侍應，問，“吃不完可以打包的哦？”
侍應客氣的微笑，點頭，說：“是的，童小姐，可以。”
童丹丹對着甘文清聳聳肩。
菜上來的很快，童丹丹招呼甘文清動筷子，又不停的幫她夾菜。
她見甘文清不太有胃口的樣子，擎着手裡的碗，笑出來，道：“姐，你可仔細着點兒，你現在正是老得快的時候，要不要給你照照鏡子看？”
甘文清看着滿桌子的食物，心裡一頓，道，“你不是一樣？”
“三十歲纔是女人的一大坎兒，我還沒到呢……”童丹丹笑，“不說了，到時候你嫁不出去，還得怪我烏鴉嘴。”
甘文清下了筷子，“我嫁不出去，肯定不怨你。”
童丹丹低頭吃了口菜，抓着筷子的手撓了撓頭：“哎，姐，說真的，你就這麼的，一直陪着我吧，咱們互相墊底，各媽都拿咱沒轍。”
甘文清聽到，擡眼望她。
“甭盯着我瞅啊，我臉上有花兒啊？”童丹丹歪了下腦袋，不看甘文清，“其實，我跟我媽，你姑，大吵了一架。”
“哦。”甘文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她盯着眼前的水杯，若有所思，點點頭，才問，“爲的什麼？”
“姐，追你的人那麼多……邢五哥現在也回心轉意了，就沒一個你合適的？”童丹丹話鋒一轉，忽然問。
甘文清看她一眼。
“你哪兒看見追我的人那麼多？”她牽了下脣角。
倒是丹丹，在圈子裡的夫人太太們面前，左右逢源，誰人不誇？
童丹丹歪着腦袋，十分快活的笑着，“就是有很多，我知道。”
甘文清低頭，沒做聲。
童丹丹仍是笑着說：“我聽文博哥說，邢五哥還特地去拜見了舅舅、舅母，其實他很有心了，姐，你當真不考慮考慮？”
甘文清抿緊了脣。
“還是，你想再考驗考驗他？”童丹丹眨着眼睛問。
“不是。”甘文清頓了頓，道，“他很好，問題在於，我的心不在他那兒。”
她說的直接。
童丹丹反而一怔。
也只是片刻，童丹丹便笑了出來，“難怪外公、外婆着急，我們幾個，也忒不爭氣了點兒。”
甘文清微笑。
“瓜瓜現在也是着急上火的，碰了一腦門子的釘子了。”童丹丹笑，“他剃頭挑子一頭熱。”
“曼生還
是不鬆口？”甘文清接話。
童丹丹“嗯”了一聲，“她那頭犟驢，眼裡巴巴的，哪兒看得見他呀……也不是，她現在是看見也只當看不見。”
甘文清默然的點了一下頭。全心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眼裡自然是裝不下其他的。
“也有爭氣的。”她想了想，又說。
童丹丹一怔。
“文博，那位柳小姐是個妙人兒……祖父、祖母這回該鬆口氣了。”
“那如果，再加上我呢？”童丹丹問。
“……”
甘文清聽童丹丹這樣說，心裡一沉，手心裡攥出了汗意。
手漸漸的，鬆開。
甘文清看她。
“昨天，我捱了我媽一巴掌。”童丹丹吸了一下鼻子，仍在笑。
甘文清眨了一下眼睛，鼻子又酸又澀。
“姑姑她……”她沒再看丹丹。
她想了想，姑姑對瓜瓜、丹丹兄妹二人，素來嚴格，否則，他們也不會出落的如此優秀。丹丹如今也不小了，又乖巧善言，竟能與姑姑衝突成這樣，顯然都是動了真格兒的，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因爲我跟她說，我不能跟君墨哥一塊兒。”童丹丹吃了一口米飯。
甘文清聽着，又攥緊了手。
童丹丹說到這兒，也停了一下。
她看甘文清，說：“姐，你說，我能跟君墨哥一塊兒嗎？”
“丹丹……”甘文清只覺得嗓子有些乾澀，她忍住了想要大口灌水的衝動。
“我仔細想過，君墨哥很好，大家都覺得他很不錯，在沒有更好的選擇的情況下，就他，也是十分不錯的。姐，你說對不對？”童丹丹呵呵的笑，又說，“姐，你多吃點兒吃嘛，這家的菜夠辣，該合你胃口才是。”
甘文清有些奇怪的想，今天，丹丹的話總是跳躍着說，她幾乎要跟不上趟兒了……這樣一想，便更覺得這一桌子的食物，無從下箸。
視線落在腕錶上，她看了一眼時間。
“只要你喜歡，什麼都可以，沒什麼能不能的……”甘文清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走樣，她清了一下喉嚨，端着杯子，喝了口水。
“真的？”童丹丹擱下筷子，臉上仍是帶着笑意，眼神卻漸漸的冷了下來，“是不是人死過一回，就會變得膽小？”
她一瞬不瞬盯着甘文清，“姐，是不是這樣？”
“丹丹。”甘文清覺得胸口悶。
“姐，你一定不知道，我從小就不喜歡你。”童丹丹看着她。
甘文清聽着。
隱約是能感覺到的，從旁人的敘述裡，帶給她這樣的直覺。丹丹會取笑“她”的口音，取笑“她”的腿上的傷，“小瘸子”、“小怪物”這樣的形容詞，也許，不僅僅是因爲年幼無知、童言無忌。
“可是，勇敢追求自己喜歡的人，努力爭取自己想要的，這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童丹丹看了她一會兒，“我沒有這份勇氣，所以，我羨慕姐姐你擁有過那樣的勇氣，大家都說曼生傻，可我卻同樣羨慕她那份勇氣跟決心。”
“是因爲曾經被邢五哥傷害過，所以現在才畏首畏尾？”童丹丹問。
甘文清重新端了茶杯，抿了一口，茶已經轉涼，涼苦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
她一言不發。
“姐，君墨哥向來沒有什麼緋聞的，你知道，他是怎麼容了我跟他的流言的嗎？”
不知道……像是一夜之間，突然的，莫名的，全世界的人都開始說，韓家的老三，跟瓜瓜的妹子，似乎有些個意思。
甘文清沉默。
“如果你肯去問他，我想，君墨哥是願意給你一個解釋的。”童丹丹說。
甘文清終於點了一下頭，說：“我知道。”
可她，不會去問。
“我最近一直在問自己，順着雙方長輩的意思，跟君墨哥訂婚，甚至結婚，可以嗎，我可以嗎？”童丹丹的聲音越來越輕，“姐，你告訴我，我可不可以。”
“丹丹。”甘文清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十指冰涼，她說，“你別說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去定義甚至左右他的感情，但是，我現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可以，你不需要徵求任何人的同意。只要你願意，只要你喜歡，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喜歡任何你想喜歡的人，沒有人可以剝奪你這個權利，誰都不可以。”
童丹丹笑了笑，“姐，我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難道，真的要讓我把自己剝開來，給你看個究竟，你才肯給我落一句實話？”
甘文清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身上起了一陣寒慄：“我剛纔說的，句句都是實話……我跟他沒有可能，他也會很快認清這個現實。”
兩雙漂亮的眼睛，靜靜的望着對方。
還是說到了這一步。
甘文清覺得身上發冷，丹丹素來巧言，能與她說到這份上，想必是經過慎重考慮的。
“姐。”童丹丹慢吞吞的說：“我愛君墨哥。”
這一個“愛”字，讓甘文清心裡沉沉的。
有些語塞，之前的對話，已經讓她費勁心力似的累，此時，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還能說什麼。
“可是，他的眼裡，心裡，過去裝着一個人，現在又多了一個人，根本容不下我。”這樣的話說出口，連童丹丹自己也覺得氣餒。
“我問自己，爲什麼不可以呢？可它就是不可以……姐，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愛君墨哥，只要，但凡，君墨哥對我有一點兒，哪怕半點兒的心思，我就是搶，也會把他搶過來。”
“姐，你呢？你過去寧可死，也要讓邢五哥記住你的勇氣呢？姐，你到底在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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