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又是這道視線……
葉修文微蹙起眉頭,朝四周圍看了過去,入目之處,除了一片荒山野嶺以及秦珊珊這一行人以外,其他什麼人影都沒有見到。
今天是葉修文和秦珊珊他們同行的第十天,從第四天開始,葉修文就時不時地能夠感覺到有一道隱隱的視線落在他們的身上。
由於是在死亡之淵裡修煉,那裡的靈氣十分地蔥鬱,比宗門裡一些修煉寶地還要蔥鬱百倍千倍,再加上葉修文本身的天賦就不低,所以,葉修文的修爲可謂是日進千里。
現在的葉修文已經到達了元嬰初期,五感的敏捷度可不是秦珊珊這些還處於練氣期或者剛剛突破築基期的人可以媲美的,因此,葉修文能夠察覺到的那股視線,秦珊珊他們未必能夠察覺到。
事實也是如此,秦珊珊他們從來都沒有發現過那道視線的存在,而葉修文也不打算提醒這一羣人。
他只是好奇,這個視線的主人到底是誰。每當他放開神識,想要在四周圍搜尋這道視線主人的存在時,這道視線就莫名地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任憑他怎麼着,都沒能找到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這隻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對方的修爲比他更高,還有一種則是對方使用了隱身靈符。
想起喜歡使用隱身靈符的小師妹,葉修文的心裡又是涌起一陣強烈的窒悶感。他的心裡其實還是懷有着一絲微弱的希望,希望君曉陌還活着,希望這一切消息都是以訛傳訛的結果。
然而,那一切的證據又明擺着告訴葉修文,君曉陌能活下來的機會真是微乎其微了——如果曉陌沒死,那容瑞翰也就不會一怒之下發兵青隋國,直接打到青隋國的都城之下,而如果曉陌沒死,師父他們也就不會因爲過度心傷而疏於防範,給了那些別有用心的小人有可乘之機。
至少,曉陌“死亡”的消息是真實存在的,在這一點上,葉修文就連欺騙自己的可能性都找不到。
“我不走了!你不是說還有一天就到達有人煙的地方了嗎?怎麼現在還是荒郊野嶺,難不成今天我們又要露宿郊外?!”秦珊珊對身邊的一位旭陽宗弟子嬌喝地怒斥道,眼裡冒着熊熊的怒火。
之前她一直都是坐在火狂獅的身上,而旭陽宗的其他師兄弟們則是跟在她的後面,她一點都不覺得遊歷有什麼累的,反倒還覺得挺好玩。
而現在,火狂獅被葉修文打傷了,她把靈寵收了回去,只能靠步行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遊歷是如此累人的。
她只想快點找到一處有人煙的地方,可以洗漱一番好好睡一覺,這幾天的風餐露宿真是讓她膩到了極致,就連在葉修文面前找存在感的心思都淡了不少。
“這個……之前的判斷可能有誤吧……應該是明天……對,明天就能夠去到有人煙的地方了。”被秦珊珊罵了個狗血淋頭的旭陽宗弟子頂着秦珊珊充滿怒火的視線,信誓旦旦地說道。
其實,今天就能夠去到有人煙的地方這個結論並不是他一個人得出來的,而是大家一起討論之後得出來的,無奈他被推了出來承擔秦珊珊的怒火,只能生生地把這口憋到了喉嚨的血給嚥下去了。
秦珊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咬牙瞪道:“你最好不要騙我,這種事情都能鬧錯,真是沒用!”
這名旭陽宗弟子真是被秦珊珊給氣樂了,既然他那麼“沒用”,秦珊珊又何必問他?直接自己去前面判斷不就得了?
一邊依賴着別人,一邊又要說別人沒用,這個女人真是夠了!如果不是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
想起秦凌宇,旭陽宗的這名弟子又默默地把冒到嘴裡的不滿給狠狠地嚥了回去。
誰叫別人有個實力強大,地位頗高的好哥哥呢?他只能暫時受着了。
旭陽宗的其他弟子也頗同情這位同門,不過,這種事情只能在心裡默默同情,不能表現出偏幫的態度,否則的話,秦珊珊的怒火會直接轉移到他們的身上。
這條路,他們來時也是走過的。他們算了算時間,覺得最多到明天,應該能夠走出這片地域了的。
然而,現實卻給了他們狠狠一擊,別說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整整過了十天,他們都還是沒能夠走出這片區域,而周圍的景物也越來越眼熟。
他們雖然是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但很明顯,他們根本沒有能夠離開這片區域,而是直接在這片區域裡面兜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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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去迷障森林的時候也走過這條路,並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事情啊……”
旭陽宗一名膽子比較小的弟子結結巴巴地說道。
大家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沒有人能夠回答他這個問題。
這種突如其來的沉寂氣氛讓衆人心裡的壓力更加地巨大,他們環視了一遍四周圍的景物,在這十幾天的時間裡,他們曾無數次經過這裡,現在,他們都能認出哪一棵樹會在哪一塊石頭的後面了。
這種感覺沒來由地讓人覺得驚悚無比。
凡人界信鬼神,也流傳着不少的鬼故事,對於修真界的人來說,這都是一笑而過的談資,因爲,在他們看來,這些“鬼”的手段都太普通了,根本不可能傷害得了修真的人。
而現在,閱歷並不深的這些旭陽宗弟子在想起曾經被自己嘲笑過的那些凡人界的畫本時,莫名多出了幾分不寒而慄的感覺。
他們不是真的遇上……那種東西了吧?
好幾名弟子狠狠地打了個寒顫,被風一吹,還很沒骨氣地擠到了一起,以求有更多的安全感。
葉修文倒是沒有那麼多的驚懼感,在他的認知中,有太多手段可以營造出這種錯覺了。更何況,哪怕真的有“鬼”,那也只是人的靈魂而已,甚至還比不上死亡之淵裡面那些靈獸和魔物可怕。
他想起了這段時間依舊時不時就出現在四周圍的那道視線,如果這一切真的是人爲的話,會是這道視線的主人設下的局嗎?
葉修文的從容淡定在一羣瑟瑟發抖的旭陽宗弟子裡面特別地顯眼,大家不知不覺地就受了他的影響,把他看做了主心骨。
“君兄弟,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做哪?”被秦珊珊呵斥過的那名旭陽宗弟子忍不住跑到了葉修文的身邊,湊在他的右手邊問道。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向了葉修文,像是看到了某種希望一樣。
葉修文沉吟了片刻,說道:“那就先停下來吧,找到出去的方法之後我們再走。”
衆人覺得葉修文說得有理,而秦珊珊一聽卻不幹了,尖聲叫道:“爲什麼不走了?!我們還要在這個鬼地方留多久啊!”
葉修文眸色微沉地掃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道:“如果你能立即找到出去方法的話,現在離開我也沒意見。又或者你不贊成我所說的話,可以直接自己離開,誰要跟你離開就離開,不關我的事。”
自從認識葉修文到現在,秦珊珊還沒見過他如此冷厲的樣子,被葉修文的眸光一掃,秦珊珊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個冷戰。
她忽然覺得,葉修文說不定比她想象中更加難拿下,只可惜她手裡沒能抓住對方什麼把柄,否則的話……
旭陽宗的這些弟子明顯不會跟着秦珊珊離開,他們都自發地聚攏到了葉修文的身邊,與葉修文還有大約幾拳頭的距離。
因爲他們知道,葉修文根本不喜歡別人的近身,爲了避免得罪這位很可能是唯一可以救他們於困境之中的人,他們一點都不想惹葉修文不高興。
旭陽宗其他弟子的這些態度無疑也表明了他們的想法——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跟着秦珊珊離開的,秦珊珊要作死的話,就自己去吧,他們不奉陪了。
秦珊珊真是又惱又怒。惱於葉修文居然壓根沒有給她留任何的面子,直接就呵斥了她,怒於旭陽宗的其他同門簡直是膽兒肥了,直接就表示會站在葉修文的那一邊。
這兩廂加起來,讓秦珊珊覺得自己面子裡子都丟光了,怒火一下子就上揚了起來。
“離開就離開,一羣膽小鬼!等我出去之後,你們就知道好看!”說完,秦珊珊瞪了所有的旭陽宗弟子一眼,也不再用那副含情脈脈的樣子來看着葉修文了,而是冷哼一聲,一個轉身,仰首闊步地走了。
看着秦珊珊漸漸遠離的背影,其中一名旭陽宗弟子擔憂地看着身邊的同門說道:“我們真不用追上去嗎?如果她真的遇到什麼意外怎麼辦,我們怎麼向她的哥哥秦師兄交代?”
“得了吧,你愛追就自己追,我咳咳不想伺候這位脾氣臭到極點的祖宗了。她以爲自己是誰啊,如果不是秦師兄的話,她屁都不是。修爲是秦師兄拿靈丹妙藥給她砸上去的,火狂獅是秦師兄幫她捕的,還有宗門裡的那些人,誰不是看在秦師兄的面子上纔對她處處忍讓?而她偏偏有三分顏色就開染坊了,近年來越來越過分。這次出來遊歷,明明隊長是陳師兄,結果頤指氣使發佈命令的人卻是她,你受得了嗎?我就受不了了。”
和這名旭陽宗弟子有着同樣想法的人可不在少數。他們都不想再去伺候秦珊珊這位“祖宗”了,愛咋咋地吧,更何況,離開隊伍的秦珊珊也未必會遇到什麼危險,最多吃一頓苦頭再繞回來而已。
“這倒是,那我也不去了。”提議的那名旭陽宗弟子點點頭,也像其他的人一樣,坐了下來,拿出自己的乾糧一邊吃一邊……發呆。
葉修文一直閉着雙眼,盤腿坐着,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大家其實很想問一下他到底有沒有信心可以走出去,但葉修文清冷而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讓他們望而卻步。
最重要的一點是,問煩了對方,對方不帶他們出去了怎麼辦?要知道,“君子文”和他們只是萍水相逢,根本沒有義務要帶他們出去。
就在他們以爲葉修文會一直閉着眼睛,靜坐下去的時候,葉修文兀然睜開了雙眼,目光如炬地看着前方。
不少偷偷看着葉修文的旭陽宗弟子被狠狠地嚇了一跳。
“可能出事了。”葉修文語氣平靜地陳述道,眼裡的情緒波瀾不驚。
就像是迴應他這句話一樣,從遠處忽然傳來了“啊”的一聲尖叫,叫聲裡充滿了震驚和恐懼。
這聲尖叫的語調他們並不陌生,除了秦珊珊,還能是誰的?
旭陽宗的這些弟子不再耽誤,飛快地往那邊跑了過去,而落在最後面的,是葉修文。
他站了起來,收好了身下的坐墊,纔不緊不慢地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