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您怎麼來了。”
見到太后,百里凌天也是下意識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施素容皺了皺眉頭,但也不知道是因爲當着這麼多大臣的面,面子上該維持的要維持,還是確實太后的餘威還在,也跟着站了起來。
大殿下的其他大臣們見狀,連忙問安,就連施華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也跟着做了做樣子,只是太后卻連理都懶得搭理,一雙眼晴直掃站在上位的皇后。
“皇后!”
“母后……”一聲皇后,挾着暗涌的怒火,施素容卻是一改先前那囂張跋扈的,威風凜凜的樣子,乖順的福身。
“你身爲後宮之主,管的是後宮,這天下的事,現在還輪不到你管,你也沒這個資格管!”鳳冠上的珠花因着太后激動的情緒而亂顫,施素容站在那裡,垂着頭,並未出聲。
殿下的施華見狀,眼眸一閃,帶着幾分笑意上前,朝着太后作了一揖:“太后,您恐怕是誤會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並沒有要插手政事的意思,只是今日這事事關七王爺,皇后娘娘也是怕七王爺受了委屈,您和貴妃娘娘介時心疼,但又怕皇上顧忌百姓,怒火攻心,罰得重了,是以這纔想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把哀家的寶貝孫子發配邊關,這是兩全其美的法子?哀家看,這是要隻手遮天的法子!”
施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太后一臉諷刺不耐的打斷了,最後一句的直接挑明,像刀刃一樣掃過去的眼神,直要把施華給戳個萬箭穿心。
“皇祖母,我們知道您心疼七弟,可是您也不能忽略了民聲啊。”一直冷眼旁觀,就等着看百里長蘇被髮配邊關的百里雲霖,見都已經許久不問世事的太后都跑到這大殿上來幫百里長蘇說話,當即站了出來。
“孫兒知道,七弟爲齊盛做了很多,也犧牲了很多,父皇和母后都竭力維護,可是如今七弟的作風也實在是……唉,實在是讓人心寒,百姓們怨聲載道,更有甚者都已經告到了丞相府,說七王爺行事乖張,性格暴戾,有他在的地方,人畜都不敢出現,甚至是僅聞見其聲音,那剛出生的小兒都噤若寒蟬……”
一語畢,百里雲霖突然朝太后深深作了一揖,一副爲國爲民,又顧慮百里長蘇,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忠義兩難全的模樣,道:“皇祖母,您也曾輔助父皇穩定江山,應當是最爲清楚,民可富國,亦可,覆國啊……”
百里雲霖這句話說得不可謂是不重,就連剛剛還氣勢洶洶,一副誰敢動百里長蘇,她就要誰小命的太后,也都半晌說不出話來。
尤其是當施華也緊跟着開口,其餘的施丞相黨亦是齊聲高呼的時候,太后氣得那拄着龍頭柺杖的手都在發抖。
“若是母后堅持,皇上雖要顧慮百姓,但卻也不能因此而氣壞母后的身體,成爲一個不孝之人,也只能將百姓的怨聲,視而不見了……”
站於上方的施素容不緊不慢的開口,卻是一下子就把事情放到了一個最爲危險的頂峰。
儘管百里凌天從剛纔到現在也沒有明確的表過一個態,可是事到如今卻已經成了,如果太后要是繼續堅持,百里凌天也只能爲了顧慮她的身體,變成一個不理民聲的昏君,這種話在朝堂之上,能夠關上門倒也無可厚非,可最怕的是門關上了,話卻關不住!
到時候白的流出去變成了黑的,一個聖上昏庸,不恤民情,就足以失了大半民心,介時施家只怕連造反都能造得理直氣壯。
忽的,一聲清朗的笑聲響起,讓所有惴惴不安的大臣們,那雞皮疙瘩一下子都冒了出來,正想着是誰這麼不要命,在這個時候竟然還敢笑呢,便只聽得百里長蘇在那裡道:“皇后娘娘和丞相大人左右裁策,也實是爲皇上操碎了心啊。”
這句話裡頭的諷刺,只要是個人都聽得出來,可是施素容和施華,百里雲霖他們卻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出來一樣,一個個微仰着頭,全然是把百里長蘇的別有深意只聽成了對他們的誇讚,並且很坦然的接受。
“既然是民聲,那本王自然得隨民意了。”
百里長蘇這話的意思,就是如了皇后的意,去鎮守邊關的意思了。
“王爺,這……”身後站在百里長蘇一派的大臣聞言,原本懶得搭理的神色一下子變得不可置信,想要開口勸阻,卻被百里長蘇擡手製止了。
“長蘇……”太后也是一臉的欲言又止。
知道太后是真的擔憂,百里長蘇笑了笑,沒了其他玩味諷刺的因素,只是單純的安撫,竟是也讓那張臉看上去柔和了幾分。
“皇祖母不必擔憂,這王府裡的安穩日子過得久了,也確實是容易讓人變得懶散,我本來就是在刀峰上走着的人,在平地上走久了,反而不習慣,所以,想讓我回到刀峰上容易,可是走回平地,怕是就沒那麼簡單了。”
後面的話有些意味深長,尤其是百里長蘇看着施素容的那眼神,明明是笑意未褪,可不知怎的,就是給人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平白的讓施素容心下一寒。
蘇如從攙扶着太后進來的那一刻起就沒有說話,直到現在,她也只不過是看了一眼站在上位,神色莫名的百里凌天,臉上的表情平平淡淡,可是那雙慢慢垂下的眼,卻寫滿了失望。
徹徹底底的失望!
太后的柺杖在大殿之上戳得砰砰作響,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可是卻一句話都沒有再說,就像是那如鼓一般敲在衆人心上的聲音就是她此時此刻濤天的怒意一樣,不止是殿下心知肚明的大臣們,就連上位站着的那位,也都微不可聞的低了低頭。
大殿之上的一場較量,最終以百里長蘇鎮守邊關告終,施丞相一黨就跟打了一場勝仗一樣,趾高氣揚,卻也有不少人對此不作任何表態。
“七王爺……”
殿外,百里長蘇正欲離開,施華卻出聲叫住了他。
回過頭,只見施華正笑盈盈的望着他,那一臉的得意洋洋,就只差沒有化成字給刻在臉上。
百里長蘇目光淡淡的撇
了他一眼,沒說話,施華就像看不懂他那臉色一樣,走上前,一臉熱切,跟長輩一般‘慈愛’的看着百里長蘇。
“王爺這次去邊關,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華都,可得好好珍惜在華都的這些日子啊,想吃什麼就多吃點,免得到時候吃不到了,多可憐不是?”
施華這話一出,百里長蘇這才掀了掀眼皮,似乎這個時候纔有興趣看他一眼一樣,將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再看着施華那張毫不遮掩其野心的臉,百里長蘇笑了,但那聲音卻冷得像利箭:“這句話,本王轉送給丞相。”
“丞相年數已高,可得好好愛惜自已的身體,不然要是有個三病兩痛就被折騰倒了,皇后娘娘不就少了一位獻謀獻策的忠狗?”
百里長蘇最後一句話,可以說是往施華那胸口上狠狠的捅了一刀。
施華和施素容本就是父女,可是君臣有別,身爲皇后的施素容跟施華更是有別,儘管暗地裡不需要行禮,可是其他時候,那規矩卻不能廢,更何況施華這些年來雖然那野心藏得很好,可是那伸得老長的手卻從來沒有縮短過,百里長蘇若換句忠臣,那殺傷力都比這句忠狗小了一大截!
眼看着施華特意送上門去找死,雖然跟百里長蘇也不是同一掛的百里辰軒那脣角卻往上揚了揚。
果然,看着他們鬥,其滋味果然是美妙無比的。
施丞相和皇后都以爲自已打了一場勝仗,壓制了百里長蘇,可是又怎麼不想想百里長蘇是個什麼人?若他不想去邊關,就憑他們這三兩句話就能壓制?那他施丞相辛辛苦苦拿他的名聲做的文章不就太瞎了嗎?畢竟,傳聞嘛,空穴來風,如果完全沒有原因,又怎麼能傳上幾年這麼久?
不過……
百里辰軒原本盛着滿滿諷刺的眼突然一黯。
雖然他們鬥個兩敗俱傷對他來說是好事,可是他現在也摸不清百里長蘇此舉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能夠螳螂捕蟬倒是不錯,可是黃雀在後的感覺,他卻不喜歡。
呈陽宮中。
剛下早朝的帝王一進門就怒不可遏的踢翻了門邊擺放的花瓶,瓷器碎裂的聲音,再加上帝王的震怒,讓慌慌忙忙跟在身後伺候的奴才們一個個惶恐不安。
百里凌天身邊伺候的太監看着,知道帝王肯定是因爲殿上的事情而不快,連忙揮退了其餘的人,自已步履匆匆的跟在百里凌天身後,小心翼翼的勸慰着:“皇上,皇上,您消消氣,消消氣,龍體要緊啊。”
不知道太監那話裡哪一句刺中了百里凌天,非但沒讓百里凌天那氣消掉半分,相反那臉色還更加難看。
“朕看他們都巴不得活活把朕氣死!”殿前喜怒壓制的帝王,如今那濤天的火氣好像都釋放了出來,但凡是一切擋在他面前的東西,直接就是推翻,踢翻,好像這種類似的清掃,能夠稍稍讓平一平他心裡的火氣。
“一羣膽大包天的亂臣賊子!都想要謀奪朕的皇位!統統都惦記着朕的皇位,真把朕當成了昏庸無能的傀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