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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吹響了哨。
張蒙的心猛得一驚,他朝天開了幾槍大聲吼着讓大家都撤退到廣場以南!
人們開始疏散,爆炸的火焰佈滿了小半個厄瓜多爾小鎮。
地底下的根鬚憤怒了,它們在火焰中就像魔鬼一樣跳舞,爆炸填埋了一部分觸鬚,卻也使得鐵皮房內的植物瘋狂。
二十多個鐵皮房都被摧毀了,那些鐵皮都被撐得變形,然後爆裂,人們爭先恐後地逃離了小鎮,若大的廣場只剩下張蒙一個人。
他坐在那裡,鼻上的那個簡易的口罩散發着尿騷味,他打算點燃他們的**庫,這裡的火藥容量足以炸燬整個厄瓜多爾小鎮。
他的身邊停着一輛可以飛行的汽車,他很早以前就爲它充了電,現在整個小鎮都斷電了。他也不知道它能飛多久。
他穿梭在那些觸鬚之間,將導火連接好,然後他回到了汽車邊上,點燃了最後一根菸,他看着羣魔亂舞一樣的厄瓜多爾小鎮,眉頭一直都沒有舒展,直到抽到最後一點,他用菸頭點燃了導火。
在煙霧瀰漫當中,他看到了一個孩,孩的身後有許多觸鬚正在向他靠近。
他扔掉了菸頭,是湯姆克斯!其他人撤離的時候落下了這個孩!
這個孩不知道該去哪裡,他一個人站着。
該死的!張蒙拿起了槍和砍刀。他猶豫了一會,也許他應該讓這個孩死去。
他可不能帶上讓自己最討厭的小孩!
湯姆克斯揉着眼睛,他看着周圍可怕的植物,他叫着:“亨利叔叔!”
張蒙打開了汽車的車門,他的嘴一直沒有合攏,內心讓這個孩折騰得發狂。
那孩一聲聲叫着亨利。一根成熟的觸鬚花苞正在張開,它慢慢向小男孩逼近。
張蒙的眼睛一陣陣酸,他狠狠揍了一下車門,他向孩跑去,他身手很快,他用力砍斷了觸鬚,然後用一塊灑滿他尿液的布捂住了小湯姆的口鼻。
地底不斷冒出植物的根鬚,就像無數條蛇在那裡翻滾,它們到底佔據了多大的地下面積,這已經沒有人去思考了。
張蒙抱着孩一像跳蚤那樣跑向了車,他將孩塞了進去。他還有五分鐘時間撤離。
導火開始蔓延,張蒙啓動了汽車,汽車張開了翅膀,變成了一架小飛機,但是折騰了一分鐘,它還沒有起飛,蓄電池的電力只剩50%,張蒙生氣地拍着駕駛座裡的方向盤。好吧,50%他也得讓它飛起來!
終於,2分鐘過後,這架不靠譜的家庭兩用綠色環保飛機晃晃悠悠地起飛了,他孃的,張蒙破口大罵,能見那麼低,他根本看不清楚前面是什麼!也許他會飛向火山,也許他會撞上什麼建築,不過這裡的建築都倒塌了。
張蒙開着飛機胡亂飛着,底下一片火海,爆炸的氣流就像漩渦那樣吸附着他的飛機,一陣顛簸晃動之後,他終於驚險脫離了桎梏。
那些觸鬚搖擺着,就像火海中永生的海藻,壯觀而讓人心生畏懼。他在這裡生活了大半年,他覺得很可惜,這樣美好的生活被突如其來的變故終結了,他有些不能適應,他不知道將來在哪裡,他的內心在牴觸他。
飛機提示動力不足,要求迫降。
張蒙駕駛着在一處山坡上出了點交通意外,飛機的機翼被撞壞了,四個輪因爲緩衝而爆胎了,他慶幸的是這是一臺環保汽車,裡面沒有任何汽油,不然很可能會爆炸。
他從車裡爬了出來,然後仰面躺在地上,他的頭部被撞到了,爬出來之後就支撐不住暈了過去。在失去意識之前,他祈禱着自己要麼就別醒來了,要麼就不要受嚴重的傷害。
小湯姆自己從汽車裡鑽了出來,他沒有受什麼重傷,只有一些擦傷,他就坐在張蒙的身邊,他有點害怕他。比起亨利叔叔,張蒙是絕對不友善的。
張蒙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他感到額頭很疼,所以他忍不住叫出了聲,當手扶到上面的時候,他疼得連忙鬆手捂肚,噢,該死的,他不是肚疼,只是頭上的傷讓他疼得蜷縮身。
他齜牙咧嘴地發出嘶嘶聲,等他好不容易適應了疼痛,他看到湯姆坐在他的跟前,嚇了一跳,一下就清醒了不少,他現在已經不是在厄瓜多爾小鎮了,他也不知道他在哪裡,他想起了那個孩是他帶出來的,他有點後悔。
張蒙聽到了肚餓得嘰裡咕嚕直叫,天吶,又要過這種日了,他在汽車上翻找了一下,頓時十分懊惱,他一點也沒有憂患儲糧意識,潛逃的工具上居然沒有救濟糧,駕駛室裡只有半張破地圖。
他拿着地圖翻看了一下,隨手扔了,他無法定位自己在哪個區域,這地圖也許不能幫上忙,但是誰知道呢,他又去撿了回來。
他看着眼前的小湯姆有些不知所措,他可不知道怎麼和孩相處。
小湯姆用周圍的枯枝做了一個小陷阱,他說:“叔叔,一會我們會捉到老鼠的。”
張蒙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他不相信,一個8歲的孩知道怎麼捉老鼠。
小湯姆又遞上了水:“叔叔,你一定口渴了。”
張蒙震撼地接了過來,聞了聞小湯姆的遞過來的水,那是一個白色的塑料桶,沒錯是水,不過水不多,他喝了幾口就沒了。他問:“你哪來的水?”
小湯姆說:“你睡了很長的時間,我無聊就在那裡挖了一個坑,做了個地下水蒸餾器。儲水的塑料瓶是我在汽車的後備箱裡找到的。”
張蒙來到了小湯姆挖坑的地方,他驚訝地看到了他做的東西,專業了,他問:“你怎麼會做這些東西?”
小湯姆說:“亨利叔叔教我的。他經常和我玩,他教我怎麼獲得乾淨的水,怎麼捉老鼠。”
張蒙有些瞠目,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小湯姆湛藍色的眼睛,那雙眸和亨利很像,至少顏色一樣。
小湯姆說:“亨利叔叔去哪了?”
張蒙看着孩天真的臉,有些不忍心告訴他,亨利被炸成灰燼了,他說:“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他覺得他這個回答遜斃了。
小湯姆說:“亨利叔叔死了對嗎?”
張蒙望了望天,雙手合十搓了搓放在額前,也許8歲的孩也根本不需要隱瞞什麼。他真擔心會嚇到這個孩,但是最後他還是點了點頭,無比肯定地說:“是的,他死了。”
小湯姆說:“是他救了我,他的腿被壓斷了,他一定爬不上來。”
張蒙錯愕,他說:“我不知道,當然,我現在知道了。”
小湯姆又說:“你也救過我。”
張蒙摸了摸頭髮,一臉糟心的模樣,他連忙說:“這不值得一提。”
小湯姆說:“你會丟下我嗎?”
張蒙說:“當然。”他毫無愧疚。
小湯姆說:“我會在你睡着的時候幫你放哨,就像今天那樣。”
張蒙:“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帶上你。”
小湯姆說:“你不可能總是不睡覺。”
張蒙:“我不會帶上你。”
小湯姆:“那你不應該救我。”
張蒙用手捂着臉,他在心底默默哀嚎。
張蒙發狠:“我也許會吃了你。這可不是玩笑。”
小湯姆:“我不相信。”
張蒙:“除了你自己,你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我。我絕對會吃了你!”
小湯姆:“那你就吃了我。反正別人也要吃我。我情願你吃了我。”
張蒙:“……”
小湯姆:“你一定會帶我走。”
張蒙:“憑什麼?”
小湯姆:“不憑什麼。感覺。”
張蒙:“那咱們走着瞧。”
張蒙走了,他像躲避瘟疫那樣躲避了小湯姆,小湯姆哪裡也沒去,他就坐在原地。他想如果張蒙真的走了,他就一直坐在這裡,坐到死。反正他走不了多遠。
張蒙真的走了,他試圖搞清楚自己的方向和所處的位置,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得努力尋找食物,讓自己活下去,就是這樣。
他爬到了山頂上,發現那兩座火山幾乎看不見了,只有揮之不去的濃煙,他們應該距離那個地方非常遠了,他獨自坐在荒蕪的山頂,然後他打算離開這裡,他下山的時候去看了眼飛機失事的地方,發現那個小孩還坐在那裡。
小孩很敏銳地發現了他,他笑了笑:“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哦,不是。”張蒙說,“我只是剛好下山原返回了而已,我想起飛機上還有一些東西。”
然後張蒙裝模作樣地找東西,他覺得這是他最後的機會讓自己做選擇,如果他這一次走了,就再也不會返回了,他找了很久,其實他知道車裡什麼也沒有。
小湯姆站在了他的身後,他說:“叔叔,你找到你要找的東西了嗎?”
張蒙兩手空空,他看了湯姆半晌,眼神不停地閃爍着,他收回了手,幾乎是一次衝動的決定,他抱起了湯姆,他說:“哦,是的,我找到了。就是你,你贏了,當然你可能會成爲我的糧食。你願意跟我走嗎?”
小湯姆雞啄米一般的點頭,願意,他當然願意,他願意了!
小湯姆很高興:“你會陪我玩老鷹捉小雞嗎?”
張蒙怒:“做夢!”
小湯姆有些委屈地咧着嘴。
張蒙瞪着他,他就不敢哭了。
他們的陷阱捉到了兩隻老鼠,雖然沒多少肉,他們決定烤了老鼠吃完再走。
小湯姆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張蒙,在確定他不會發脾氣之後,問:“你會去找阿勇他們嗎?”
張蒙有點想不起來,他說:“阿勇?那個和你一起玩的小孩?我爲什麼要去找他?”
小湯姆說:“因爲他有一個了不起的爸爸,還有一個很勇敢的姐姐,他的爸爸在建築倒塌之前就救走了他。他的姐姐是你親自拉上來的。”
張蒙想了想,他記起來了,原來他們是一家,他有點氣惱地說:“爲什麼要去找他們?阿勇有他的好爸爸照顧,他還有個像野耗那樣兇惡的姐姐。”
小湯姆說:“我覺得他們是好人。”
張蒙:“從今天起不準這麼想。”
小湯姆點點頭:“那我們去哪?”
張蒙:“不知道。想去哪就去哪。”
小湯姆:“可我們總要有個去處?”
張蒙:“這裡是第九區,也許我們可以試着走出去看看第九區外面到底是什麼。”
小湯姆:“怎麼樣才能走出去?”
張蒙:“不知道,一直朝着一個方向走,應該就能走出去了吧。”
小湯姆:“我們真的不去找其他人?”
張蒙一邊慢慢啃着老鼠肉,眼裡有一種警覺的光芒,他說:“不能,我們不能去找任何人。”
小湯姆:“爲什麼?”
張蒙看着篝火,他說:“因爲從今天開始,我們又得會提防別人,任何人,哪怕是我們曾經認識的人。”
小湯姆還是不理解,他又說:“爲什麼?”
張蒙心想小孩問題真多,他應該找一本十萬個爲什麼給他,他說:“不爲什麼。你還小。”
“可我想知道爲什麼。”小湯姆歪着腦袋,很認真地看着張蒙。
張蒙看着這雙天真的大眼睛,好吧,他得教他點什麼,他說:“因爲飢餓。沒有食物會讓任何人瘋狂,他們會殺人,然後吃人,所以要躲着人。記住了嗎?”
小湯姆害怕地點點頭。
張蒙數了數彈夾,還有兩個,他有兩把手槍,他決定往南走。
其他的從小鎮上逃出來的倖存者,他們開始搶奪武器資源,然後迅速和那些還活着的人分清了界限,他們都是從窮兇惡的環境中生存過來的人,他們知道怎麼保護自己,所以一走出這個小鎮,他們就像變了個人,迅速帶上能帶走的東西,然後紛紛解散了。
愛麗醒轉之後已經過去了兩天,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就躺在厄瓜多爾小鎮的外面,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她看着小鎮一片焦黑已成廢墟,她呆呆望了很長的時間,臉上的淚痕還沒幹又有新的淚落下來,她做了一場美夢,擁有了她的愛情,她又同時做了一場噩夢,失去了從前和她相依爲命的諾丁,他死得多麼冤枉。
愛麗跪在地上哀嚎,她沒有武器,沒有夥伴,什麼都沒有,她想到了死。
可是她突然倒地了,她感到渾身很難受,就好像無數螞蟻在她的血管中攀爬,她的肚以肉眼可見的速在鼓起來,她看着自己的肚撐破了衣服,她大聲喊叫起來。
嗙一聲巨響傳來,植物的觸鬚從她的身體破出,愛麗滿地打滾,可是沒有人幫她解決痛苦,她開始不可控制地走,漫山遍野地走,她的思維消失了,她看到了上氾濫的屍體,她蹲了下來,瘋狂地吃進嘴裡,那些糜爛的肉進入到她的胃裡,血肉促使植株成長的速快了一倍。
兩個從厄瓜多爾小鎮出來的人和她不期而遇,他們驚恐地朝她射擊,可就算他們打中了她的腦袋,她也依然能夠行走,他們的彈打光了,他們被觸鬚抓住,並被活活吃掉,然後植物的根鬚開始扎入附近的泥土,也許這裡的土壤條件適合它們生存,這幾具屍體成爲了天然的有機養料,植物伸展着觸鬚,有四五十條之多,它們在空氣中柔軟地飄蕩,每一條觸鬚都有七八米長,並且還在增長,它們非常醒目,吸引着無數對它們不瞭解的生物向它們靠近……
它們擺脫了束縛,以前所未有的速成長,然後成熟,向周圍噴射孢,用活動的生物帶領它們擴張領地,不過,那應該是幾個月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