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帆船已經慢慢駛出離了飛魚島,再有半個小時就將離開飛魚島所在的紅色海域。林甲順利脫困,此時的心情極佳。他一個人待在主艙裡嫌悶,登上了駕駛艙和老水手閒聊了起來。
此時天色已晚,老水手操着舵,喝着隨身攜帶的朗姆酒,哼着水手們古老的歌謠。歌聲低沉蒼涼,似乎道盡了航海漢子的歡喜悲傷。林甲坐在駕駛艙旁邊,雙腳晃盪着道:“老伯,你在海上混了很久,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飛魚島還不夠有趣麼?很多人到了飛魚島,都認爲那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只有你纔會這麼急着離開。”老水手哈哈笑道。“也是,很有趣。可惜你們那個會長和我不對胃口。”林甲笑道。
“那是因爲你不瞭解,其實我們這些進化者能在飛魚島落腳,活得如此逍遙,都是因爲有了大長老和會長。對我們來說,大長老和會長大人就是我們的希望和生命。”老水手看着漆黑的海面道。
“也許吧……咦,什麼聲音?”林甲皺着眉道。老水手咪了一口酒,回頭道:“不愧是年輕人,耳力不錯啊。那是遠處海浪的聲音,嗯,是有點奇怪。現在沒有什麼風,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浪?奇怪?哇,不會吧?來的速度這麼快,難道是……”
“啪”老水手的酒壺落地,臉色陡然大變,聲音都在發顫。小木帆船開始在巨大的海浪中劇烈晃動,林甲幾乎被顛得掉下了海,驚呼道:“到底怎麼回事?”
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實在很難想像到這種海上巨浪的可怕。海水倒卷,就像是一座座山峰當頭壓下來,還帶着淒厲的呼嘯聲,又像是一柄柄巨大的鐵錘在敲打着船身,只要有一點破裂,海水會立刻倒灌進去,人就像是在火鍋裡的肉丸。
堅固的小木帆船,到了這種風浪裡,就像是一個泡沫,隨時會被打散!
老水手眼神一片絕望,驚恐地看着大海道:“海皇,是海皇……我的天,它……還活着。”林甲抓着船舷旁的護欄,儘量保持着平衡,大喝道:“什麼海皇,什麼是他媽的海皇?”老水手跪在地上絕望地道:“是……那頭巨大的變異海獸,海皇。”
不遠處的海面噴出一道巨大的水柱,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林甲眼睛都直了,“哇,那是什麼?是……是灰鯨……天啊!怎麼辦,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祈禱……”老水手被顛得站都站不起來。“祈禱?”林甲忍不住想罵娘了。可惜,一句話都沒說出口,整條船就被掀翻了。林甲驚魂未定地從水裡探出頭,看着小木帆船慢慢往下沉,老水手都不知被捲到哪裡去了。
茫茫大海,四望無際,該游泳回到飛魚島,還是繼續遊向前游到沉船鎮?他們的船出航纔不過半個小時,如果是肯拼命的遊,再加上—點運氣,天亮以後,他就又可以坐在飛魚島的海灘上了。只可惜他忘了兩點。船出海時是順風,一個人的力量,絕不能和老水手船上那臺改進過的大功率引擎相比。
而且他最近的運氣也不太好,就算回到飛魚島,面對他的應該是昊天的那張氣瘋了的臉。
一個大浪打來,他才意識到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因爲茫茫大海,他根本沒有了方向。這是大海之中,他就算暫時還不會淹死,也不會支持多久,要不了幾個小時,當他體力耗盡之時,他一定會沉下去。受輻射影響而變得血紅的海水,依舊在劈頭蓋臉向他打下了。
有些人在瀕臨絕境的時候,往往會變得更加冷靜。林甲無疑就是這種人。就在這一瞬間,他已想出了好幾種辦法來解決這次危機。
只要儘量地放鬆全身,讓自己飄浮在海上,只要能捱過這一夜,明天早上,可能還有出海的船隻經過,這裡離飛魚島還不太遠,又正在航線上。或者想法子抓些變異的魚類,用生魚的血肉來補充體力。脫下褲子,把褲腿打上結,灌上足夠的空氣,也能增加一些浮力。
這些法子雖然未必能行得通,可是他至少要試試,只要遇有一線希望,他就絕不放過。他相信自己對於痛苦的忍受和應變的力量,總要比別人強些。最重要的是,他有種不屈不撓的求生意志,也許就因爲這種堅強的意志,才能使他度過無數次危機,活到現在。他還要活下去!
誰知這些法子他還沒有用出來,水面上又是一個大浪把他打下了海面。憋着一口氣從遠處探出頭,林甲只覺得嘴裡發苦,游泳這種單調而容易的動作,做起來比跑步都吃力。
一層紅色的巨浪山峰般壓下來,林甲的眼前忽然一陣紅色的迷茫,然後他才發現自己竟已沉人海水中,血一般殷紅的海水。
不知過了多久,海中的龐然大物帶着挾帶着無邊巨浪消失了。海洋中彷彿有股暗流,帶動着浮在海面上的林甲像往前走。前面還是海,無邊無際的紅色大海,就算海上一直這麼樣平靜無波,林甲也活不了多久。
又不知過了多久,天似乎已經亮了,他的人已幾乎完全昏迷,僅僅依靠一絲殘存的意識,控制着呼吸,儘量放鬆身體,飄在海面上。昏昏迷迷中,一陣海浪打來,他連續喝了幾口海水,嗆得他一陣掙扎,差點沉了下去。林甲暈頭轉向幾乎絕望了,他感到自己在下沉,一點一點的下沉。四周的海水有一些溫暖,包圍着林甲。“我要死了,這次恐怕真的要死了……嗯,怎麼回事?”
林甲感覺自己似乎沉到了海底,只是這過程有點快,他艱難地睜開眼。咦?自己的頭還在海面上,但是……腳下,腳下竟然踩到了沙灘。難道,附近是陸地?林甲忍不住狂喜。
遠處陽光燦爛,沙灘潔白柔細,海水湛藍如碧,浪濤帶着新鮮美麗的白沫輕拍着海岸,晴空萬里無雲,大地滿眼翠綠。海水是藍色的?那就是說,這裡不是飛魚島的紅色海域了。林甲用盡了所有的力量,奮力衝上了海灘,然後一頭栽在了白色的沙灘上。他掙扎着搖搖晃晃,居然還能站起,林甲幾乎要佩服自己了。
看來這地方無疑是個海島,島上的樹木花草,有很多都是他以前很少見到的,芭蕉樹上的果實累累,看得林甲雙眼幾乎冒火,他已經餓了一整天。他衝向了芭蕉樹,一拳打倒了樹,兩手抓着兩隻芭蕉就往嘴裡塞。芭蕉並未熟透,帶着一股澀味,林甲卻像是嚐到世間最好的美味。
林甲再往前走,居然在島上找到了一個水塘。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水的滋昧竟是如此甜美,遠比最好的酒還好喝。他喘着粗氣,重重地躺着水塘邊,昏昏睡去,他實在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