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區的郊外,有一處破落的院子。
院子用木板做的圍欄,和周圍的貧民窟隔離開。裡面兩三棟低矮的房屋,一排排雜亂無章地排列着。
孟班長帶着秋歌,找了兩個小時纔來到院門前。這裡相對來說比較偏僻,和光明街盡頭隔着好幾座大山,如同一個孤島一般懸在十九區外圍。
警察署臨時辦公點就在院子裡,三三兩兩的吉普車擠成一堆,上面堆滿了積雪。一個身材魁梧的軍警,腳底下蹬着黃色毛皮鞋,上身光膀子套着背心在院子裡剷雪。一條大狼狗在他身邊來回轉悠,不時用爪子刨着地面的積雪。
孟班長走過去敲了敲鐵門,漢子丟下手裡的鐵鍬。
“幹什麼的?”壯漢拉開了門上的鐵鏈子:“警察署還沒有辦公呢,你這是找人還是辦事?”
“請問楊隊長在嗎?”孟班長打量着眼前的人,看起來非常的彪悍。
壯漢警惕地看着孟班長,最後將目光留在了秋歌的身上。他什麼也沒有說將鐵門打開,擡手示意兩個人跟着進去。孟班長遲疑了一下,邁開步子跟在了壯漢的身後。院子裡一個瘦瘦的軍警,穿着秋褲披着軍大衣跑了出來,對着柴火堆掏出了傢伙。
“幹什麼呢,沒有廁所啊?”漢子吼了一聲。
“楊隊!”軍警嚇了一跳,剛要挺身站立,秋褲溼了一大片。
院子裡的狼狗看到陌生人進來,昂起了碩大的腦袋,對着秋歌猛地撲了過來。狗雖然用盡了全力,速度卻不怎麼快,跑步的時候全身都在晃動。金色的毛髮在雪地裡閃着光,跳躍地身體看起來很興奮。
孟班長本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很快就發現獵狗並沒有惡意。
“秋歌!”楊隊長衝着獵狗喊了一聲,獵狗走到近前來,甩動着尾巴低頭伸出了脖子。它眯着眼睛在地上笨拙地打了一個滾,最後將兩隻爪子擡起來,撲到了秋歌的身上。
秋歌慌亂地擡起手來,看着獵狗噴着熱氣的嘴在他身上蹭來蹭去,不知所措地躲避着。
孟班長站在一邊詫異地看着,很快就發現兩個秋歌打成了一片。秋歌摸着獵狗的腦袋,提着它的兩隻爪子將它摟了起來。
楊隊長只是看了一眼,走進了對面的兩層小樓。
“楊隊長,這狗....”他手扶着破舊的鐵欄杆,走上了狹窄的樓梯間。樓梯上到處都是灰塵,牆上的白灰已經掉落,只留下一點點痕跡。拐角的地方堆着一些樓梯和竹竿,裡面的垃圾已經發黑老化,就和牆上的電線套管一樣,看起來有很多年了。
“一條老狗了,都快十五歲了!”楊隊長不時和下樓的人打着招呼,拐到二樓最裡面的一間辦公室門前。
這棟二層小樓,樓下是宿舍樓上是辦公室。辦公室裡沒有幾個人,除了幾個在辦公室搖骰子的人,整個辦公樓沒有一個人上班。
楊隊長推開綠漆小木門,走到辦公室裡回頭看了一眼,伸手從架子上拿了兩個搪瓷缸,給孟班長倒了一杯白開水。他端着搪瓷缸站在窗口,看着樓底下秋歌正帶着獵狗,在雪地裡來回奔跑跳躍。秋歌不停地用腳踢着雪,獵狗樂此不彼地跳起來用嘴去咬。
“知道它爲什麼叫秋歌嗎?”楊隊長喝了一口熱水。
“不知道.....不會跟秋歌有關吧?”孟班長詫異。
楊隊長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坐回了破皮的沙發上:“孟凡,二十四歲,聯邦第十八區人。你們保潔公司的每個人,我都爛熟於心。你們高隊長高鐵城,那是我以前的老戰友,他現在還好嗎?”
孟班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面前的楊隊長看起來和高隊長差不多:“挺好的,就是前段時間受傷了,一直還沒有恢復過來。”
“哦?老高受傷了?”楊隊長拿起沙發上的衣服,一臉的不可置信:“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來我聽聽?”
“哎!孤兒院附近出現兩頭魔獸,我們大意了。賈叔和高隊長受傷,我們還折了兩個人。”
“袁隊長呢,他怎麼沒有盡到責任?”
“袁隊長去處理其他事情,我們也是接到緊急通知......”孟班長搓着手顯得有點侷促不安,擡頭看了楊隊長好幾眼,這才鼓足了勇氣:“那個,賈叔前幾天也犧牲了.....”
“老賈死了?!”
楊隊長突然站了起來,瞪圓了眼睛盯着孟班長。
“拆遷造成的,挖掘機失控衝進孤兒院....賈叔是爲了保護孩子們...”孟班長僅僅是猜測,眼前的楊隊長必然和賈叔是認識的。他如果和高隊長是戰友,不會不認識賈叔。
楊隊長心裡如同壓了一塊石頭,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十幾年前的時候,老賈還是我們的班長。我們這一個班九個人,就剩下我們三個人了,沒想到老班長走到前面了。我這些年在前方打仗,也沒有機會去看看他...”
他顯得很自責:“組織在十九區的老人不多了,有時候我真的想跟他們戰鬥在一起...”
“現在我就是來聯絡你的,是王處長介紹的。我們高隊長也不知道是你在這裡,要是知道肯定會來的....”
“那你先說說這個事,組織上需要我做什麼?”
孟班長這才轉移到正題上,因爲楊隊長的身份,他也就直言不諱:“現在南區警察署的工程,夜楓想讓你想個辦法,看能不能把工程交給我們來做。”
“夜楓,夜楓是誰?”
“保潔公司的新員工,不過現在這個事情歸他負責。”
他見楊隊長一臉疑惑,稍微透露了一點消息。把程氏集團和組織合作,夜楓打算全面發展經濟,爲組織提供經費的事情說了出來。
至於其他的事,根據組織保密的原則,並沒有過多的透露。
“這個比較難辦!”楊隊長一邊聽一邊點頭:“這個項目是警察署長在負責,我和他尿不到一個壺裡。”
“這個署長以前不是我的上司,聽說和軍政府關係不淺。這次中飽私囊扣下了二十個億,想把工程交給宋瑞和,但宋瑞和不肯動工。”
“二十個億,就沒有人管嗎?”
“這誰管啊?上上下下的人都有份。上面撥款一千多個億,不光是警察署,郵政局,稅務局都要修建。各級部門沒有經費,都是從工程款里扣。只不過這個傢伙多貪了二十個億,卻是爲了給自己蓋別墅和養小妾。”
“壹仟億啊!”孟班長沒想到這麼多,但這都跟程氏集團無關。
他沒有能完成任務不知道怎麼交差,再次詢問:“就一點辦法沒有嗎,哪怕多拿出幾個億來,好歹讓公司有點錢賺?”
“沒有辦法,除非換一個警察署長....其實這個項目最開始是柒拾億,如果宋瑞和不接,就只能把工程縮減。”
楊隊長告訴他,整個項目以警察署爲中心,包括稅務局、郵政局、區政府大樓、工建局,還有一個監獄。軍政府以軍隊建立警察署,以軍警管理四大行政區。警察署長的權力非常大,幾乎可以說是軍政一把抓。這些署長以前都是胡司令手下的幾大金剛,職位在團級以上。
楊隊長以前在十九區潛伏,在軍隊中只不過是個少校軍銜,所以他基本上說不上什麼話。
爲了幫助夜楓分析和制定策略,他建議孟班長可以讓公司先接一部分工程。以他的面子,要一個拆遷工程還是能要下來。這樣的工程比較小,而且也可以賺到錢,後續的項目就交給宋瑞和,沒有必要全部接下來。
孟班長走出辦公大樓滿臉的愁容,看到秋歌還在遛狗招了招手。
秋歌丟開面前的獵狗,趕緊跟上他的步伐,獵狗在後面一直追到門口,才被楊隊長給拽住了。
“楊隊長,那我們就告辭了!”
楊隊長當着軍警的面表現得很冷淡,只有手裡的獵狗不停地撲騰着,嗚咽着,脖子上的繩子都被勒直了。
秋歌戀戀不捨地回頭和獵狗打了個招呼,只見它吐着舌頭來回焦躁地轉動。可最後看到楊隊長銳利的目光,只好嗚嗚兩聲乖乖地蹲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