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瓶15年白雲邊被頓在地板,撞出一聲脆響。
“喝嗎?”邱葉帶着點狡猾笑道,這胖子算半個地主,酒也是他不知從哪兒摸出來的。
“喝!”黑子喊得最帶勁,“都他媽世界末日了!”
打開了一點局面,心情又不好,喝了也好睡覺,幾個喝酒的男的紛紛找來杯子滿上。
餘念不太會喝白酒,而且這天氣,他對冰啤酒越發想念,就拒絕了。
更重要的是現在喝酒頗有些借酒消愁的滋味,讓他覺得不大合適,而保持清醒從未如此重要過,偷偷給張志海遞過一個眼神,讓他也別喝,得到一個白眼。
其實他想多了,餘念自己是做電商的,接觸酒局不多,酒力也一般;張志海就不同了,做汽車銷售的,喝酒幾乎可以說是工作的一部分,就這一瓶還不至於讓他的判斷失準太多。
更重要的是……
“他媽的,末日爲數不多的好處就是可以不用陪人喝酒!誰在逼我喝酒老子砍了他!”張志海心中痛快想到。
中間還出現了一個小插曲,當邱葉擰開酒瓶子的瞬間,安靜在一旁吃飯的白牙忽然叫了起來,一溜煙跑到秋葉身旁,兩隻前腳一跳,就站起來搭到了他手上的酒瓶上,一雙溜圓的眼珠子盯着邱葉。
它能夠偵查喪屍的能力給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所有人都喜歡這隻毛茸茸的大狗,但多數時候,它都不會發出聲音,只是自己打瞌睡,喝水吃飯,或者怡然自得的看着窗外,餘念知道自己不是它真正的主人,它和自己的關係與其說是寵物,更像是兩個君子之交一般的成年人,以至於餘念時常忘記它的存在。
邱葉驚呆,轉頭對餘念問道,“它是想喝酒嗎?”
“好像……應該……可能……是吧?”餘念猶豫不決道。
邱葉想了想,狗的酒量不可能有人好,萬一喝多了喝廢了可不好,估算着倒了不到一兩進碗裡,淺淺的酒液在碗中晶瑩盪漾。
“汪!”白牙又是一聲吠,這次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了及其人性化的不滿,這下所有人都不吃飯看着它了。
“它……好像是嫌少。”餘念遲疑道。
“你確定還要?”邱葉直接問狗。
它點點頭。
“媽的這簡直人語10級啊!”邱胖子吐槽道。
於是雷強、邱葉、張衡、黑子、趙瑞加上白牙5人一狗就就你一口我一口喝到了一起。
就這麼幾個菜,好在這幾個人多是心中苦悶,幹喝也沒毛病。
至於白牙,一條長舌頭小心翼翼卷着酒下肚,那模樣就像是一個有滋有味品酒的老男人。
黑子看得大樂,用筷子給它夾菜吃,又使壞和白牙碰杯。
一杯下肚,不勝酒力的邱葉和張衡話就多了起來。
“那天我媽給我打電話,說爸爸高燒病危了,我那時候已經知道後面會怎樣,整個人都懵了。”張衡抿一口酒,聲音低下來,“後來想了想,回是回不去了,我就在電話面前守着吧。”
“他們離婚好些年了,我一直和我爸住一起,那些年老埋怨她爲什麼不要我,結果出了事兒還是第一時間想到對方,想到我,我就在電話裡和我媽聊起來。”張衡的話一直最多,餘念不料他也有這樣的過去,都安靜聽着。
“那天可能把這輩子想說的話都說完了。再後來醫院裡開始鬧,她就給掛了,過了會兒我給她打電話,沒人接;到晚上,電話就沒信號了。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他說着說着,夾着筷子的手就捂住了臉,抽泣起來。
“哎,想開點兒吧,他們那時候都還記着你,你必須得好好活!”邱葉安慰道,“來!走一個!”說罷和張衡碰一個響,兩人一仰而盡。
這羣人算起來互相認識的時間才一兩天,但在這樣的環境下多少有些相依爲命的意思,張衡話匣子打開,引得趙瑞心情也複雜起來,老婆孩子的屍體就在隔壁房裡還未下葬,餘念三人沒有說出來的意思,他和羅姨自然更不會提。
餘念這時候纔看出來黑子大約是個酒鬼,他也不怎麼和其他人聊天,一個人喝得帶勁。
雷強酒勁上來,開始批判軍隊和政府:“要不是當兵的和那些貪官都廢物,哪兒會這樣!就算只把倖存者集中起來,也不至於被困在這鳥地方!”
他沒喝酒之前,一直是很沉穩的人,喝了酒竟然變成這副模樣;小茗本來在一旁吃飯,聽到這話小心翼翼去拉男朋友。
餘念又有點奇怪,這兩人歲數差得也太大了,一個二十出頭的模樣,一個少說也有個30歲,真讓人羨慕,哦不對,是真讓人無法理解。
黑子身上還穿着軍裝,這話聽起來可就刺耳了。
他脾氣本來就火爆,一下就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瞪着雷強喝到,“媽了個B的!老子爲國家人民流血流汗的時候,你他媽在哪兒?帶着你馬子到處逃命?老子那麼多兄弟的命換你這樣的傻逼!”
雷強還是坐着擡頭看着他:“怎麼着?想動手?打不過喪屍打老百姓,我哪兒說錯了?你們要能早點進城,很多地方秩序就不會崩潰!”
黑子氣得厲害,又喝了酒,一張黑臉中透出紅來,活脫脫像是一塊燒得暗紅的鐵,裡面蘊着憤怒,挽袖子就要幹架。
其他人已經反應了過來,餘念攔在黑子身前,知道不攔着這貨肯定是要動手的。
幾個人好言相勸,又把雷強說了一頓,但衆人之間還不至於互相忌憚,只能和個稀泥。
黑子冷笑一聲,“你這種狗東西,真不配我那些兄弟用命來救。”
雷強還要再說,卻被小女朋友阻止了,酒自然沒人再喝,不歡而散。
夜色已濃,無事可幹,只能早點休息。
趙瑞和羅姨白天還好,入夜後心裡的聲音聽得更清楚,失去親人的傷口自然不是一兩天能夠撫平的,回到自家照料心情去了;
雷強和小茗是情侶身份,住在第三套房,其他人自不會打攪他們;
至於第四套邱葉的房子,被幾十具屍體拖拽過後留下一條寬大血痕,又距離樓下屍堆比較近,深夜站在開放的陽臺上還可以聽到樓下它們的低吼,包括業主邱葉本人在內無人願意住進去。
張衡這些天本就強裝心情,白天搏殺體力消耗極大,又醉得厲害,發泄一通後就地睡下。邱葉性子隨意,張衡樂觀開朗,兩人關係最好,就留在這兒照料他。
一羣人裡面,只有餘念三人看似靠譜一些,顏劍乾脆留在第二套房和三人聊天至深夜。
睡覺的牀是沒有了,幾個人將捲起堆放在牆角的被褥涼蓆滾開鋪在地上,帶着一身餿味和衣躺下。
白牙喝了2兩酒後,四條腿都有些站不穩,餘念大罵黑子不該給它添酒,將它抱到自己的地鋪旁邊,怕它口渴,又在它身邊放了碗水。
災變前數百萬車輛和空調每日產生着熱量,加之各種其他的生產活動和低密度綠化,使得多數的超級城市自身和周邊形成熱島效應,溫度較之郊區提升1-6℃;
災變後人類的影響消除,使得城市熱島效應大大的緩解,2天內溫度降低不少,至少夜晚不再如同桑拿一般煎熬。
身處死城,沒有了門外喪屍拍打,除了樓下的喪屍低吼隱約傳來,黑暗中只剩下輕輕的呼吸聲。
紛亂的念頭雖然依舊擾動,萬籟俱寂中,幾人沉沉睡去。
斗轉星移,時間流轉,銀盤高掛。
一個身影抽搐了兩下,然後不住的掙扎起來,一分鐘後,安靜了下去。
原本由於萬惡的緊急集合制度,多數當過兵的軍人睡眠都極淺,許多人終身都是如此,黑子也不例外,但今天他喝了酒,睡得很死,因此沒能注意到這點小動靜。
餘念閉着雙眼,睡得正香,卻聽到了一些聲音。
這聲音在哪裡聽過,他非常不喜歡,還帶出一些恐懼的記憶。
周芸的臉,手上的溫熱。
但那聲音是什麼?
那是氣管被血液充滿後的垂死掙扎聲音。
嗬嗬嗬……
霍然張開雙眼,那聲音顯得異常清晰,還混着敲打聲。
目光向陽臺方向掃去,星光夜幕中,一個身影立在那兒,聲音也是從那兒傳來。
不顧他人還在熟睡,餘念大喊一聲,“誰在那兒?!”
伸手去摸地鋪旁的手電筒……
吼!
黑色身影化作一道狂風,往餘念方向猛撲而來。
“喪屍!”
餘念一聲狂吼,雙手胡亂在地上亂抓,扒拉到一個冰涼的圓棍,拿起來就猛的砸向撲來的喪屍,碎出嘩啦一聲,留下一個手柄。
是個酒瓶子。
“媽了個B的!”餘念大罵一聲,簡直難以置信,他們在5樓!哪裡來的這東西!
喪屍毫無知覺,將餘念撲倒在地。
“小心!”
“都起牀!”
黑子和張志海才醒來就看到一道身影撲向餘念,立刻判斷出情況,卻來不及救援,只得同時一聲大吼。
餘念被撲倒後,一口熱氣從喪屍嘴裡噴到臉上,心道不好,絕不能被咬,只好伸手抵住靠下一些的位置。
大亂中一道光柱打向餘念。
喪屍張衡正壓着餘念,不斷試圖去咬。
醒來的顏劍和張志海都是一呆,黑子反應最快,他和張衡攏共就說過幾句話,抄起手邊95步槍,連滾帶爬過去擡槍就砸。
張衡被來自側面的巨力打得倒下,又欲爬起,又被連續三下攻擊擊倒,儘管他沒留力氣但槍托要砸爛頭骨破壞大腦實在有些困難。
“讓開!”一個聲音大喊。
黑子猛的讓開,張志海持着手斧狠狠劈下,噌一聲刀斧入肉,張衡終於不動。
顏劍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打開手電,掃向坐起的餘念和雙雙持着武器的張志海和黑子,“這……這是怎麼了?”
沒等他們回答,又一聲低吼傳來,3支手電瞬間掃向音源。
邱葉矮胖的身影緩緩站起,脖子上一個豁口,一身短打扮染得通紅,在三隻手電的照射下被照得慘白。
“這……小張!小邱!你們怎麼……?!”顏劍傷心喊道,捂住臉不想再看。
“哎……”餘念爬起來,仰天長嘆,幾小時錢這個酷似黃陳軍的好玩胖子帶着笑容分酒的畫面還在眼前。
張志海知道餘唸對這個胖子似乎有點好感,一言不發走上前去,將他背朝上放倒,依法炮製擊破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