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能預警,此章重口味)
(高能預警,此章重口味)
3天后,也就是重啓日後第五天,早晨7點。
太陽剛離開離開地平線,懸掛在無雲的天空,視界範圍內,遠處淡淡黑煙嫋嫋升起。
沒有了人類干擾,空氣能見度變得極好,萬里無雲的天空如同透明的藍寶石,又如最純淨的海水,餘念小區旁的公園中傳來嘰嘰喳喳的鳥聲,在死寂的城市中迴響。
餘念蹲坐在邱葉家馬桶上,他剛起來,用牙膏幹刷完牙齒,他曾經看過一部叫做荒島餘生的電影,湯姆漢克斯演的,從那時起就對在末世中保持牙齒健康的重要性有了深刻認識,因此他現在早晚2次刷牙,即使不用水也必須刷。
那天晚上其他人聽到動靜,迅速帶着武器趕來,但只看到喪屍版的張衡和邱葉。
幾個人檢查了屍體,發現張衡身上有嘔吐過的痕跡;他睡過的地鋪也被大量嘔吐物沾滿,由於垂死中的掙扎,嘔吐物幾乎塗滿涼蓆。
他的死因,衆人猜測是醉酒後由於嘔吐引發的窒息,變成喪屍後將熟睡中的邱葉咬死。
本來黑子和白牙都有能力發現此事,但一人一狗居然都喝醉了沒醒。
被嘔吐物窒息而死這種死法兒簡直就像個笑話,卻結結實實發生了,當然餘念等人不知道,醉酒後嘔吐致死的概率並不算特別低。
這個事件讓餘念意識到,他們時時刻刻都身處末世,和大夥兒一商量,由黑子擬定了一個值班表,每天晚上至少要有一個人值班,任務主要是警戒,範圍包括整棟樓以及陽臺外的視界範圍內所有異常。
更現實一些的問題是,他們的水已經很少了,趙家和收集來的那點水已經快要用完,非常緊張。
這個天氣,一個成人平均24小時至少要飲用2升纔可以維持身體正常運轉,何況末世後所有人的活動量都變大了不少,2升實際上已經非常緊張。
做飯是肯定要用水的,洗碗已經非常湊合洗了,羅姨都是用洗菜的水洗完之後用紙巾擦一遍。
小便自然好說,黑子帶頭示範,脫下褲子,站在窗臺,掏出來的傢伙都懶得去扶,空出來的雙手點燃一根菸,深吸一口後吐出,嘴裡吟道:飛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銀河落九天。
“你真是我見過最不要臉的人。”餘念嘆道。
珍貴的水自然不能再用來沖廁所,趙家的廁所在使用了4天后臭得沖天,沒有生石灰可用,羅姨把自家盆栽裡的蘭花兒給拔了,將盆土導入馬桶後蓋上馬桶蓋,終於將惡臭魔王封印。
不知道還要呆多久,排泄物絕不能再留在房內,否則最基本的生活環境都無法保證。
餘念站起身將套在馬桶內的黑色塑料袋攏起收口,沉甸甸的手感和馬桶底部渾濁的黃色液體都讓他略感膈應,好在這幾天幫白牙鏟屎已經鍛煉出了一些抗性。
越接近陽臺,嗡嗡聲越清晰,拉開窗戶後,一股熱烘烘的腐臭撞了進來,像是一萬顆臭雞蛋加上一泳池的糞便混合後在太陽下暴曬形成的味道,嗡嗡聲也變得異常清晰。
這味道和聲音自然來自於樓下他們製造的屍堆,當初這是衆人一致決定的,也考慮到了可能會腐爛發臭,這個距離沒人覺得不妥。
但問題還是有了,只能說他們,太年輕,很天真。
拋屍這種活計誰也不曾做過,所有人都過分低估了屍堆的腐爛速度和效應。
夏季高溫加上烈日暴曬,短短2天內,屍體的腐敗速度就達到了驚人的程度。
高度腐敗的屍體形成了巨人觀,將各種臟器暴露在外,腸子、喪屍、無數蛆蟲形成一個地獄一般的可怕集合體。
無數人體交織,混雜着蛆蟲在屍體內外翻滾。
白天如果距離夠近,可以聽到屍堆內部傳來的清晰爆裂聲,那是肚皮被腐爛後產生的氣體脹破的聲音。
由於底部的喪屍還在不眠不休的掙扎,不時會驚得屍堆表面覆的一層黑壓壓綠蒼蠅如同一股黑風般飛舞盤旋,發出的嗡嗡聲清晰可聞。
由於衆多屍體堆積,熱量被吸收卻難以散發,產生的熱流裹挾屍臭扶搖直上,身處5樓的衆人被內外夾擊,只能緊閉門窗,忍受燥熱。
餘念不敢看屍堆,目光跟隨着被自己甩出的黑色塑料袋。
如果在文明世界,這種行爲鄰居會報警,餘念也沒可能還有臉住在小區,但現在,就連樓下的喪屍也不會去抗議。
撐得溜圓的黑色塑料袋被風擾動,發出刺啦刺啦的響聲,一秒之後,化作小點在地上爆成一灘緩緩擴散的不規則深色圖案,這個距離其實聽不清楚落地的聲音,但餘念卻彷彿聽到有個清晰的爆裂聲在心中響起。
餘念縮縮脖子四下看了一眼,按捺住光天化日下往樓下丟屎的恐慌,緊閉了窗戶。
到了趙家,趙瑞、羅姨、黑子、雷強和小茗、還有顏劍都已經在等他了。
今天是下葬的日子。羅姨和小茗這也要下樓,她們在樓裡已經困了好幾天了。
災變後所有人吃住開銷大部分是趙家負擔的,在未來末世資源必然匱乏的情況下,羅姨除了偶爾抱怨幾句,從來沒說過其他的重話,幾個外來戶對這個和藹可親的大媽還有趙瑞很有好感。
說到底她不過是個普通的隔壁大媽罷了,短短几天,老態越顯。
周芸和孩子的事情,這幾天衆人從趙瑞口中知曉了,再加上張衡和邱葉,一共是4具屍體,工程量不小。
雖然放在室內沒有經受高溫和暴曬,但幾人的屍體也開始出現腐敗跡象,臭味越來越明顯,必須儘早下葬。
衆人將屍容收斂乾淨,用牀單包裹後擡到門口。
羅姨本來站在旁邊看着,在趙瑞沉默着拉開防盜門後,她走到孫子面前,將他抱起。
餘念趕忙去攔她,她一把老淚垮下來道,“讓我再抱最後一次吧!”
趙瑞眼眶紅了,“讓她抱吧,要是抱不動,你們幫幫忙。”
他自己背起媳婦周芸的屍體,餘念背邱葉,顏劍背張衡,其他人則拿着工具,雜物還有武器。
屍體早已僵硬而且很沉,這一路走得很費勁。
十幾分鍾後,工兵鏟刮出風聲,被狠狠揮下,餘念將面前比他高出半個頭的老頭兒頭蓋骨削飛,喪屍失去支撐,噗通倒地。
在老人褲子上蹭了蹭,把鏟子舉到眼前檢查了一下鏟子邊緣,發現竟然沒捲刃。
黑子抱着槍站在二樓俯視周邊環境,對餘念比了個ok的手勢。
“這是附近最後一隻了,樓後面屍堆那兒還有不少,但應該過不來。”餘唸對趙瑞道。
趙瑞不說話,點點頭低頭走了起來,最後在小區花園裡一塊平地上站定。
“就這兒吧。”他疲憊道。
中國人不管什麼時候,總還是信一點兒冥冥之中的東西。
羅姨年紀大,白事的規矩知道一些,但衆人不想再讓她勞煩,何況實際現在也沒能力講究太多了。
顏劍走上前來,看了眼太陽,默算幾秒,在地上畫出4個長方形的框,中間距離間隔一米左右,比人略大一點兒。
“坐北朝南,頭朝北,腳朝南。我也只知道這點兒。”他低沉道。
剛認識他的時候,因爲年齡差距大,沒共同話題,餘念總覺得不是那麼好溝通。
幾日相處下來,餘念越來越意識到這位沉默寡言中年人的可貴之處,很多事情不用其他人說,他就先做了,他小時候在農村長大,之前的工作似乎是個體戶之類的。
而且這個年紀,做事比較沉穩,膽大心細,這一點清理喪屍的時候也體現出來了,閒着聊天的時候,還給餘念講了不少有用的知識。
相反雷強那天和黑子吵架,張衡、邱葉又身死後,顯得越來越不合羣了。
餘念瞟了一眼跟着下樓正和小茗膩在一起的雷強,聯想到黑子說過的話,對他越來越留意,但他也僅限於偶爾帶着女朋友發懶,沒有什麼其他動作。
爲了合適的挖坑工具,衆人去了一趟物業,總算找到幾把合適的鏟子和鋤頭,即使如此,在根系密佈的小區花園中,還是用了大半天功夫挖出4個半米深的坑。
餘念丟下工兵鏟,跳進其中一個坑,估算後對幾個人道,“我覺得差不多了。”
除了羅姨之外,所有人輪流上陣,腳上多少帶着點泥土,都停了下來。
由於沒有棺材,挖坑的功夫,4具屍體又被裹上了一層涼蓆,再用繩子捆紮緊。
張志海和餘念吃力擡起包有邱葉遺體的首尾,挪步將他放入最左邊的坑,他的右側是張衡,周芸和她的兒子則並排在一起。
黑子也下來了,8個人站在敞開的墓坑前一字排開,默哀着。
其實除了趙家,其他的幾個人相處時間都太短,感情雖有也談不上多深。
餘念閉着眼,想的卻不是這些死去的人,而是他們這些還活着的人。
在羅姨將孫子的玩具箱放入墓中後,趙瑞帶頭從墓坑旁的土堆上剷起一鍬土灑下。
這個瞬間對趙瑞來說有種超現實的真實感,他擁着羅姨,靜立一旁看着一捧捧的泥土和石子打在屍體上彈起又滑落,再滾落到坑底,慢慢將兩個至親的屍體淹沒。
“我絕不會就這樣死去。”餘唸對自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