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擁護他們的隊伍離開神龍殿,落嫣才從焦石後面走出。水鈺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與她靠在一塊石面:“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可笑?”落嫣嘲諷的笑了一下。
水鈺覺得此刻的落嫣,雖是笑着,但她笑容裡的憂傷,讓他覺得心疼:“若是你明白自己的心意,不妨隨他而去,何苦要再拒絕他一次?”
:“水鈺,你不會懂。”落嫣繼續苦笑:“澤堯愛的不是我,而我,曾經那麼信任過蒼桀,卻是他,將我無情拋下,面對這一切的不幸,我已經沒有勇氣,再去接受任何一個人。澤堯他,有娣雅,有司悅,而我,又怎肯去打擾他們的生活。”她擡起頭,裝作堅強的模樣收回快要滾出眼眶的淚,紅着眼眶卻笑着對水鈺說:“謝謝你,這時候還願意在我身邊。”
水鈺以扇柄敲了一下她的頭,又以一副吊兒郎當的口吻說道:“我說過了,你什麼時候需要,我什麼時候出現。你要是需要我這肩膀靠一靠,我也不妨借你靠一靠。”說着慷慨大義的拍拍自己的肩膀,轉而又道:“不過你這鼻涕眼淚可別往我身上抹。”
落嫣破涕爲笑。他掏出一塊帕子,遞送過去:“擦擦吧,醜死了。”
落嫣接過擦了擦臉,似乎釋懷了許多,轉對水鈺說:“我打算,離開這裡了。”
水鈺驚了一下:“你要去何處?”
:“三界之大,總有我的容身之所。”落嫣擡頭望着水底的游魚,悽然一笑:“這裡,終究不是我的去處。”
:“那不妨,與我去水龍宮?”水鈺浮起一抹壞笑。
:“罷了!若是有幸,再來拜訪,我想尋一處屬於自己的地方,沒有任何人打擾。”
水鈺失望的搖了搖頭:“看來我那水龍宮,註定讓我一人獨守了,好不淒涼。”擡眸又說:“既如此,我也不攔你,若是需要,召喚一聲,我隨時出現。”話落,便隱身而去。
水鈺走後,落嫣在原地站了許久,纔回房間收拾些簡單的細軟,去向龍主請辭。
:“你要走?”龍主見她已經收拾好了包裹站在面前,有些吃驚。
:“落嫣本是孑然浮萍,幸得義父幾日收留,已是感激不盡,可這裡終究不是落嫣的歸屬之地,還請義父應允。”
:“唉。”龍王嘆了口氣:“你要走,本王自然也不攔你,不過你要想回來,神龍殿隨時會歡迎你,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多謝義父。”落嫣隱忍着淚水,龍主心疼的將她擁入懷中,拍着她的後背說:“傻孩子,不管你是不是冉兒,你都是我龍主的女兒,”
:“義父放心,我會常來看你的。”
:“好好好。”龍王連連點頭,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從袖裡取出一個白玉淨瓶:“這是帝君臨行前讓我交給你的,說是可以治好你臉上的傷,你可以試試。”
落嫣接過那瓶子,捧在手心發呆,終究到了這個時候,哪怕我多次將你推開,你還是對我好嗎?澤堯,可我終究沒辦法面對於你。
她與龍主作了告別,挎着行囊離開神龍殿,回頭看了看這個短暫給予她溫暖的地方,有些許不捨,她甚至在想,如果她是吉冉該有多好,可以得到這麼多人的關愛,這麼多人的疼惜。
可她,終究不是…
金色的沙灘, 碧綠的海面,像絲綢一樣柔和,微蕩着漣猗,海浪拍打着礁石兩岸,鹹鹹的海風吹着髮絲凌亂,她背對而坐,夕陽籠罩之下,窈窕的身影似披了一層霞衣,美得不似真切。
她摘下面紗,看到水中倒映的自己,又恢復以前的容貌。落嫣撫摸着自己的容顏,沒有那道刺剌的傷痕。臉頰光滑如潔玉,不由得喜極而泣。
周圍有異樣的風聲,像是有什麼東西靠近,落嫣一下子警惕起來:“什麼人?”
眼前躥出許多黑煞,將落嫣包圍起來。
是魔族中人。落嫣保持着鎮定:“祁越派你們來的?”
其中一人道:“我們魔尊想請落嫣仙子到魔都走一趟。”
:“我如果不去,你們又能如何?”落嫣轉身就走。
:“那只有得罪仙子了。”
還沒走出半步,就被擊暈了過去。醒來時,她躺在魔宮的地板上,而祁越,正坐在那虎皮骷髏的座椅上,拿着一根孔雀羽逗弄籠子裡的一條小黑蛇。
落嫣戒備的看着他:“你將我抓來,到底想做什麼?”
祁越放下手中的孔雀羽,揮了揮手,魔衛上前將那條小蛇帶了下去,他起身走到落嫣面前停住,彎下腰:“不想做什麼。只是想與你談場交易而已。”
:“交易?”
祁越直了身,笑得邪肆:“剛纔你看到的那條蛇,便是毀你容貌的魔族公主,本尊已經替你處置她了,如今,她只能淪爲本尊的玩物。”
落嫣身體顫了一下:“你居然對自己的枕邊人,也下如此狠手?”
雖然她痛恨雲英毀了她的容貌,可她更同情她,從未得到自己夫君的一絲憐愛,如今,被自己的夫君困在籠中,只能淪爲一條玩物的蛇,說起來,她比自己可憐多了。
祁越往前傾身,擡起她的下巴:“你這具身體畢竟不是屬於你的,只要你願意沉睡。我會爲你找到更好的宿主。”
落嫣顯然聽不明白:“你這話什麼意思?”
:“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祁越勾起一抹邪魅:“那麼,我也只有送你去見她了,她會跟你好好解釋。”
話音剛落,落嫣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睜眼時,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這是什麼地方?”她坐在地上,周圍冷氣直擊心底,像是置身冰窖,沒有任何溫度,忽然一道強光探照下來,刺到她的雙眼生疼,忙用一隻手遮住光線,直到亮光減弱她才慢慢移開手掌,只見得光芒之中走出一個人影,尚看不清面貌,直到那人走近,她纔看出那人的模樣,竟是長得與她一模一樣。
落嫣驚恐萬分:“你是誰?”
:“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吉冉。”那人笑得很是甜美,卻又多了幾分邪氣。
:“你是吉冉!”落嫣簡直不敢相信:“你還活着。”
:“其實,我一直住在你的身體裡。”吉冉彎下腰,湊近她的距離。
:“這話,什麼意思?”
:“你這身體是我的。”
:“那我是誰?”
:“你?”吉冉哈哈笑了起來:“便只是一株花靈。當初蒼桀把我的身體給了你,把我封印起來。這些年,你可知我是怎麼過來的?”
她逼近落嫣,眼裡佈滿怨毒:“我就是被困在這樣的世界,到處都是黑暗和冰冷,除了死寂就是死寂!你懂那種孤獨和無助嗎?”
落嫣往後瑟縮:“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吉冉呵呵冷笑:“你信與不信,都不重要,如今,我只想奪回屬於我的一切,而你,是時候該償還了”
她說完,身子慢慢飄遠,落嫣站起來要去追時,卻發現被一道結界彈擊了回來。
:“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使勁敲着結界,卻彷彿打在玻璃壁上,吉冉的聲音自上空傳來:“你不用白費勁了,只有你代替我待在這裡,我纔可能出來,過不了七日,你便會徹底消失。”
:“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吉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心口處,心口的叫喚聲越來越小,她脣線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從現在起,世上再無落嫣,只有我吉冉。”
:“接下來。你想怎麼做?”吉冉問祈越,他放她出來,心中必然是有計劃的。
祁越將一封信函從袖裡抽出,交給她看:“這是神族的邀請函,幾日後,天族小殿下生辰大禮,澤堯封位太子,我們,也該準備一份好禮送去。”
:“好。”吉冉淡淡掃了一眼,邪魅一笑:“祁越哥哥想做什麼?我便去做什麼?”
他們相視一笑,似乎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