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兒,連自己的父王也不認識了嗎?”
:“父王…”蒼桀不敢置信,明明是一張檮光的臉怎麼可能會是父王?父王不是已經死了嗎?
:“檮光!你竟敢冒充父王誆騙本王!”
“檮光”眼神深邃,那雙眼睛裡,卻是像極先王的眼神,他定定的看着,不由得生出幾分不確定:“你真的是…”
:“可還記得,當初你想要用落嫣的血復活父王。”
當時的石像不是被澤堯毀了嗎?蒼桀心想,忽然震驚的擡頭:“難道父王的靈魂並沒有毀滅?”
頂着檮光身份的老仙王負手於身後,走到寶座之上,撫摸着寶座的扶椅:“雖然石像被毀,但檮光以身體作爲本王靈魂的借宿體,這段時間本王一直在他體內休養,近日纔算甦醒。”
:“那檮光呢?”
:“檮光…”老仙王閉了閉眼,顯是緬懷:“他是個忠臣。”
房間裡許是忘了點燈,灰暗得沒有一絲光明。牀上的人影瘦弱如骨,不停的咳嗽着,那咳嗽聲一陣緊似一陣,旁邊侍婢慌里慌張的給她遞帕子,她張口“哇”的便是一口血吐在地板上,侍婢們更慌了,一時手足無措。
有腳步聲匆匆趕來,侍婢們紛紛跪地相迎。
:“爲何不點燈!”見這屋子裡暗如黑晝,威嚴的聲音怒不可遏。
侍婢們紛紛將頭低垂,維維諾諾:“仙子……仙子不讓…點燈…”
蒼桀一甩袖將燭火點上,整個屋子亮淌起來,看着地上一灘銀白,以及歪在牀上面容憔悴的落嫣,他怒氣消了一些,轉而是心疼,奪過侍婢手中端着的湯藥,大步跨坐到牀邊,攬過落嫣的身體,將碗湊到她脣邊,將聲音放至低柔:“把它喝了。”
落嫣只是恨恨的瞪着他,並不張嘴。蒼桀強壓許久的怒氣終於爆發,他捏住落嫣的兩頰,轉而又指了指地上跪着的一羣侍婢:“現在,她們的性命握在你手裡,若你乖乖喝藥,本王可以饒過她們,若你仍然如此倔強,本王立即治她們一個照顧不周之罪,統統處死!”
轉而衝門外大吼:“來人!拖下去!”
:“王上饒命,王上饒命…仙子救命,仙子救命啊…”
侍婢們先是向蒼桀叩頭求饒,然後紛紛將落嫣當成了救命稻草朝她這邊跪來。一連串的求饒聲在她耳邊炸響,落嫣終於忍不住開口阻止:“慢着!”
她奪過蒼桀手中的湯藥仰頭一飲而盡。然後怒摔在地:“滿意了?”
她眼睛泛紅,眼中的恨意將蒼桀灼燒得體無完膚,他擡手想抹去她滾出的眼淚,落嫣一掌拍開:“以前用澤堯的性命威脅我,如今用她們的性命威脅我?除此以外,王上可還有別的招數?”
蒼桀焉焉的垂下手,改爲拳握:“本王在你心中就如此不堪?你可知本王這一切的用意,皆是爲你,若非不是顧念着你,你以爲……”
蒼桀沒有繼續再說下去,只因門外走進來一個人,是檮光,不,準確來說是他的父王。
那高大的身影背對着光,不怒自威的氣質讓在場所有人稟息凝視,包括蒼桀在內,從知曉他身份的那一刻起,始終對他保持着敬畏。
而真正的檮光在老仙王復生之後,便消失了。
眼見老仙王朝他們走來,蒼桀擁緊落嫣,只恐老仙王會對落嫣不利。:“父王能夠復生,也是因爲有了落嫣的血,還請父王念在她這點功勞,不要爲難於她。”
老仙王停住腳步。
:“父王?”落嫣偏頭打量着那個人,明明就是檮光,蒼桀怎會叫他父王?等等,他剛纔說,復活?難道是老仙王活過來了?
老仙王深意的看了落嫣一眼:“放心,這女人還有些用處,本王不會對她怎麼樣,軒兒,你隨父王出來。”
蒼桀放下落嫣,跟隨老仙王走了出去。
浮雲詭譎,變化萬千。
站在南天門外,居高臨下,俯瞰世間。
老仙王面露一絲欣慰,忽然感慨一聲:“沒想到,有朝一日,你我父子還能有機會一起站在這雲巔之上。”
蒼桀上前,與老仙王並肩而立:“父王的心願,兒臣終究替您完成了,既然您已經回來,可否也滿足兒臣一個心願。”
老仙王側頭看了看他,從小到大,他可從未向他提過任何要求,莫非,是與落嫣有關。
果不其然,蒼桀略帶肯切的說。
:“讓兒臣帶着落嫣離開,曾經她問我,願不願意放棄所有的權位,和她一起歸隱,那時,兒臣因爲揹負父王的這一心願,未能答應她,如今,是時候放下了…”
:“軒兒呀…”老仙王揚高了聲調:“你我血脈裡流淌着麒麟聖獸的血脈,麒麟好鬥,素來只有殺伐,沒有兒女私情。”
他眼神定格在蒼桀身上,威懾力十足:“我你可還記得,要與父王並肩作戰的宏願?那時志存高遠的王兒,去了哪裡?如今竟要爲一介小仙,失了骨血裡的驕傲嗎?”
:“父王…”蒼桀哽咽道:“兒臣從未忘記,可當得到這一切,兒臣才覺得,沒有任何意義。”
:“若你非要選擇她,那本王,便留不得她了。”老仙王聲音變得冷硬起來:“你不聽檮光的勸誡,偏要與她性命牽連,只有將她打入輪迴道,才能解了你們的羈絆。”
蒼桀不可置信擡頭:“父王?”
:“你瞭解父王,說出去的話,從來不是說說而已。你好好想想。”說罷,轉身離去。留下蒼桀站在原地,陷入兩難的掙扎之中。
自那一夜澤堯被司悅救走之後,他們來到聖醫族,在習霖的醫治下,澤堯的傷勢很快恢復。
雲翳進來將一張佈局圖遞給澤堯過目:“這是小殿下連夜畫的佈局圖。在他潛入十月冰牢救君上時,意外發現,此處竟隱藏一條通天之道,可以避過蒼桀的耳目,直達蒼桀勢力的後方。我們可分一股甲士,從此處進攻,殺他個措手不及。”
澤堯展開圖紙一看,並未說話。隨後收了圖紙問雲翳:“悅兒呢?”
雲翳猶豫了一下道:“祁越帶着帝后的屍體消失了,小殿下正在尋找…”
:“可有消息?”
雲翳搖了搖頭:“現今,沒有魔尊的任何下落。”
澤堯遂起身出去,尋到司悅時,少年剛從外面回來,孤零零坐在一棵樹下。眼神呆滯的望着遠方。整個背影顯得消瘦許多。
澤堯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逝者已矣。”
:“他不配帶走母親!”司悅恨恨道:“我一定要找到他,將母親屍首帶回來。”
他眼中佈滿血紅的仇恨,若是祁越還在眼前,他會毫不猶豫將那一劍送進去。只怪他當時心軟,就這樣饒過了他。
驀然,他的瞳孔瞪得老大,像是看到那個他恨不得千刀萬剮的人,祁越就站在不遠的地方,澤堯看到他出現時,那一頭白髮和微微蒼老的容顏,讓他訝異了一下。
纔多日不見,王兄竟成了這般模樣?
司悅發狂的衝過去,揪住祁越的衣領:“你將我母親帶去了何處,你還我母親。”
:“我已讓她入土爲安。”祁越平靜的說,平靜得不似常人。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
:“你這個殺人犯!”司悅咆哮,抽出劍來正要朝他刺去。
:“住手!”一聲大喝喝住了他,是習霖,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們身後,司悅的劍飛到他手中,司悅怔了一怔。
:“是老夫讓他來的。”習霖將劍交還給司悅,走向祈越,衝他點了點頭,祁越瞭然。走到澤堯身邊,又回頭看了看司悅:“悅兒交給你了,我會爲我的錯誤做出補償。”
:“你想做什麼?”澤堯突然感到一絲不詳。
祁越並不答話。回頭衝習霖道:“我已經準備好了。”
:“隨老夫來吧。”習霖帶着祁越走了,澤堯猜不準習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直覺告訴他,事情絕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