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驚異都寫在了臉上,除了將簪子插在我頭上那隻手的主人。
嚴簡站在對面沒動,他的雙手是空的,我擡頭的時候看不出他的神色,我也不想再去在乎他的看法,就好像現在站在我身前的這個人一樣。
他旁若無人的欣賞着簪子的落點,稍稍落開一些距離再仔細看看,那樣子就跟他一開始說要送我禮物的時候一樣的真誠,毫無芥蒂。
到底是江湖人,禮數這些東西需要的時候就做全面,不想要的時候就率性而爲。
我莞爾一笑,道:“謝公子府上是否也有妹子?”
他啊了一聲,似乎從他自己營造的奇妙氛圍中醒過來,待聽清我的話笑得開朗:“那是,我家那些妹子有好幾個,表姐們也多着,這玉簪她們也都一個人有一隻,全都是我給她們戴在髮髻上的。”說完又左右欣賞自己的成就一番,再點頭道:“我還以爲這髮簪就我家人戴着好看,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還有比她們更加適合的人。”轉頭又對婆婆道:“老夫人好福氣。”
婆婆點頭,眼神在恍惚的燭光下朦朧一片,只叫了我過去,又端詳了片刻:“這簪子好,不愧是‘玉宅門’的巧物。”
謝連成嘿嘿笑了兩聲,直道:“過獎!”頗有自豪的傲氣。
我隱約的有些不安,嚴簡平靜的道:“一說到玉宅門我倒是想起一物了,不知母親還記得否?三年前母親曾給我一件事物,說是讓我親手交給璃兒的。”
謝連成道:“老夫人備下的肯定是好物件了,快拿出來個我瞧瞧。”
嚴簡笑道:“你急什麼?一說起物件你就沒了方寸似的。那物件貴重當時我事出突然必須離家,後來還是寄放在母親這裡,也沒來得及交給璃兒,今兒正好,我那物件可也是頂尖的,絲毫不比你的差。”
哈,我心底冷笑。什麼叫做‘事出突然必須離家’?我什麼時候又叫‘璃兒’了?什麼是‘頂尖的’?
男人,真是好面子的生物。
轉頭看看嚴妍,她眉頭緊皺,欲言又止,惶惶然的,嚴簡也沒注意她,只是一味的詢問婆婆的意思。
“我還當作你不記得了,還放一些時日我還打算自己收回用着了,省得給了你敗家子似的給敗了去。”
這話說得,如果嚴簡不準備提那東西,婆婆也就準備當作三年前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一樣,這樣看來應該算是傳家之物了。古時有婆婆見重要物件留給正室兒媳的傳統。
隨便幾句話透露的東西太多太重要,嚴簡的突然大轉變似乎說明了什麼,婆婆也是話裡有話,謝連成笑得沒心沒肺,嚴妍緊張恍惚,無形中總感覺自己被拉入了一個怪圈,所有的一切太突然太過於詭異,每個人都有一個心思,每個人也都有一份打算。
明明是顯得熱絡的氣氛我只感覺心裡一片冷然。
採梨去了許久才領着兩個丫頭緩慢的走了過來,將一個長方體的雕花檀木盒子放在婆婆身邊的茶几上,茶几上鋪着一層厚棉布,暗色系的牡丹花蕊隱藏在參差不齊的花葉之中,被明黃的燭光映射下透出沉重而又隱晦的信息。
檀木是上好的紅檀,年月久了,一落桌就可以聞到濃重的樹木草皙香,表面的鎖釦是純金的,看樣子是不需要鑰匙開鎖,仔細看去鎖釦上面一排很細小的小支桿,中間一個可以旋轉的環扣。
婆婆將鎖的一面對着她自己,巧妙的揹着燭光,那樣衆人也看不清她是如何操作的,只聽得很小的一聲‘嗑’,那鎖就彈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