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阿爾瓦幾乎是鼻子裡哼出來的這兩個字。
“他們是衝着我來的,你出手,就是說我本人不頂事!”阿爾瓦說完了這句話,解下了外罩的大紅外氅,順手遞給了大雙,露出了一身內罩的銀色鎖子甲。這身鎖子甲和阿爾瓦頭上戴着的虎頭盔,都是阿爾瓦自己設計的,跟卡羅大陸上的通用樣式鎧甲都不一樣。阿爾瓦往城頭上一站,很淡然地說:“我是帝國常青樹公爵阿爾瓦,對面南海軍團艦隊的將官是誰?站出來答話。”
阿爾瓦雖然說話的聲音並沒有提息縱氣,但是在加持了一個擴音的魔法之後,聲音籠罩了城內城外十餘里的距離,就連城裡的老百姓,聽到了這聲音都跑出屋來看新鮮。此時清晨方過,日正三竿,太陽從正東直射過來,阿爾瓦迎風而立,身上亮銀盔甲熠熠生輝,尤其是雙肩上的雄獅吞頭和前胸的護心鏡分外耀眼。艦隊上的南海軍團見了這名銀甲少年,又聽了他就是傳說之中的十六歲封公爵之人,都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鉅艦船艙中走出了一人,正是南海軍團海軍第五師團的師團長,名叫費羅,向城頭上行了個軍禮說:“小將費羅,參見常青樹公爵大人!因軍令在身,防止軍演傷了公爵大人部下軍民,因此小將艦隊封鎖海灣,有不到之處還請公爵大人見諒。”這費羅師團長顯然也是個高級騎士,雖然也是聲雄力厚,但聽起來的效果,比起阿爾瓦那種魔法傳音的無孔不入、攝人心魄就大有不如了。
“兵匪!”從阿爾瓦的牙縫裡很不屑地迸出這兩個字來。
聲音不高,卻是城上城下成千上萬的士兵都聽得清清楚楚。
費羅臉色一變,正要反脣相譏,就看見阿爾瓦已經雙手並用,做了個雙臂前揮的動作。忽然之間,在城下一里到三裡之內的範圍之內,猶如萬道銀蛇亂掣,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道閃電從高空劈落到了海面上。巨響不斷,所有人都感覺眼睛都被這些突如其來的閃電晃花了,還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又是一道極粗的閃電擊打在鉅艦大約一百米之前的距離上。
這是雷系魔法,大面積覆蓋攻擊的雷系魔法!纔有識貨的人剛剛反應過來,就見到艦隊甲板上的士兵一片大亂。費羅的鉅艦上士兵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部隊,雖然驚懼但仍不至於散亂。但周圍小艇上的水手基本上都是發了一聲喊,沒頭蒼蠅一般的躲避,撲通撲通的聲音不斷,竟是不少人因爲攝於阿爾瓦的雷霆之威,倉皇跳水躲避。
“我!帝國魔法公會特聘顧問阿爾瓦在此鄭重宣佈,半小時之後,在獨角城東門海下五里內,做大規模魔法試驗,屆時將對範圍內海域做大規模無差別魔法攻擊!曉事的給我退出海灣,否則後果自負!”阿爾瓦站在城頭之上,右手一翻,手中多了一枚金光閃閃的徽章。
費羅雖是百戰驍將,也被這一大片閃電晃得頭暈眼花,而阿爾瓦最後那一道天雷破的雷擊,更是威嚇得衆人心頭打鼓。費羅定了定神,還要再說什麼,阿爾瓦又說話了:“費羅!我說話向來不肯重說第二遍。我不管你什麼南海軍團的軍演,現在這海灣是我領地內海,魔法公會的規矩,想來你是知道的。”
魔法公會的規矩?費羅當然是知道的。在克萊拉帝國內,有一條法律是:魔法師豁免權。也就是說,魔法師如果觸犯了帝國法律,各級地方官員只能向魔法公會提請申訴制裁,而無權治魔法師的罪。魔法師向來都是些怪物型的人才,魔法公會又歷來護短,至於因爲觸犯帝國法律而因此受到魔法公會制裁的魔法師,在幾百年來,或許有,但是誰也沒聽說過。當初阿爾瓦看到這條法律的時候,就想,幸虧魔法師人數本來就極少,又都是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怪物,也都沒什麼物慾,否則的話,還不天下大亂了麼。這一條規矩,明顯帶有“刑不上大夫”的味道嘛。
費羅此時真的難辦了。他這次奉了軍團的將令,本來任務是先頭部隊封鎖住海面,不讓阿爾瓦的人出海。按照常理,依照他第五師團艦隊的規模,在海灣外三五里的地方一字排開也就是了,而西面的陸軍,目的也只是象徵性的移動,給阿爾瓦造成被合圍的假象按兵不動。
但是......自己跟軍團長的弟弟泰勒一直是死黨,因爲上次越境的事情被打了一百軍棍,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這次藉着軍令的機會,想以大規模的正規軍,好好地整一下阿爾瓦。反正是封鎖海面嘛,海灣外三裡也是封,進入海灣內五里也是封,不能算違令。根據情報,阿爾瓦招徠的那個魔導師,已經不在獨角城裡,至於他手下還有一個高級魔法師......泰勒特意把陸軍裡高價招攬的兩個六級魔法師給費羅也派來幫忙了。一來,起到壯聲勢的作用,二來嘛,阿爾瓦那小猴崽子似乎什麼都敢幹,爲了以防萬一壓不住他,兩個六級也大概足以剋制住他手下那個七級的魔法丫鬟了,如果出什麼亂子,也不至於吃虧。
哪知道,根本就沒用什麼高級魔法師出手,這個公爵本人上來二話不說,就亮了一手驚世駭俗的雷系魔法。更爲可惡的是,身後這兩個六級魔法師,也是出身於魔法公會的,見了阿爾瓦手裡的金質徽章,竟然一言不發,還朝阿爾瓦微微行了個禮?
兩個隨軍魔法師都是一般的心思,如果打起來,跟那個什麼七級魔法師的侍從,大家都是西賓對西賓的身份,打起來還說得過去。至於跟這個“魔法公會特聘顧問”開打?開什麼玩笑,那不是公然跟魔法公會做對麼?這也是魔法公會裡不成文的規矩,魔法師之間只要沒什麼私人恩怨,你爲你的主人效忠,我效忠我的,有衝突時候說不得打一架,各爲其主嘛。不過一般都沒有死磕的,不敵的一方會逃走或者當場認輸,佔優的一方也沒有揪住照死裡打的,大家都是吃這碗飯的。這種關係,更有些像阿爾瓦前世裡那些律師事務所裡的律師,對立面的時候官司照打,私下裡說不定還喝喝茶什麼的,大家都是看錢的面子,求財不求氣。這裡面,彼此之間還有一種默契,那就是大家都得看魔法公會的面子,從這個角度來講,魔法公會纔是自己的家。所以兩個六級魔法師一看阿爾瓦亮名了身份,別說以阿爾瓦的身手動起手來輸贏未知,就算他只是個魔法學徒,只要確認這枚徽章無誤,那麼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了。
費羅這時候騎虎難下,硬撐也不是,厚着臉皮退走也不是,臉上很生硬地擠出一絲賠笑說:“公爵大人,您看,小將是奉了軍令......”
話還沒說完,阿爾瓦手一擺,不耐煩地說:“給我滾!”轉身下城樓去了。末了還說了一句:“墨菲爾,給我看着時間,我下去喝杯茶,到了半小時來通知我!”這命令是下給墨菲爾的,但麾下衆將,一起躬身領命,大聲答道:“奉令!”說完這話,阿爾瓦揚長而去,真的下城去了,把費羅的雄氣糾糾而來的艦隊就晾在了那裡。
城上的一個角落裡。
艾薇兒彷彿又看到了當年魔法學院裡那個淡薄瘦弱的少年身影,那種睥睨一切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