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對阿爾瓦倒算得上着力巴結了,不僅真心實意地給阿爾瓦指點這片領地裡的各方面情況,並且一直送阿爾瓦來到了領地的府邸。這座府邸所在地是一個在帝國大陸上相對比較繁榮的鎮子上,規模比當初艾布納平原領地上的流楓鎮可要大得多了,叫做巨石鎮,距離當初阿爾瓦和沃倫來菲特行省時候經過的黑石鎮並不算遠。巴洛特意用了心思,在把領地交割給阿爾瓦這個常青樹公爵之前,特意地選了這個領地中心最爲繁華的鎮子,甚至於在這段時間裡,也替阿爾瓦修建了一座公爵府。雖然跟帝都裡的豪宅比不了,但在地方上,這公爵府也算得上奢華了,從府邸的裝修到僕婢下人一應俱全,看來巴洛本人的總督大人府,跟這座公爵府比起來,也是要遜色一籌的。
剛到達領地,阿爾瓦還沒去仔細地點查賬本庫存和財務收支情況,正在陪着巴洛總督喝茶,墨菲爾已經進來報告了——阿爾瓦抵達常青樹領地之前,已經派人快馬通知了墨菲爾,讓他先來巨石鎮打點一切。
“少爺,外面有南海軍團的人求見。”墨菲爾壓低了聲音說。
巴洛正端起了茶碗在喝茶,聽到了墨菲爾這句話,手上一抖,竟然潑了些茶水出來。
阿爾瓦見狀一笑,問道:“怎麼,巴洛大人,南海軍團的人真就那麼可怕麼?”
巴洛自知失態,放下了茶碗定了定神說:“公爵大人,不瞞您說,我在菲特行省做了十幾年的總督,行省南端的這片地,也不是沒有被陛下分封出去過。前面來過幾個貴族做領主,這南海軍團也就是用這種手段,剛來的時候說是拜會,其實就是以收取軍費的理由來勒索錢財。更何況,這次您的領地不僅僅有菲特行省的一片區域,更有南海軍團的臨時戰區在裡面,更是挖掉了泰倫的一塊肉。我倒是真的爲公爵大人您擔心,南海軍團號稱帝國一霸,名下無虛,你一定要小心爲妙。”
“哦?”阿爾瓦有點來了興趣:“這片領地的南端是南海軍團的轄區我知道,難道不也歸菲特行省管麼?臨時戰區是什麼意思?”
巴洛還沒有回答,旁邊軍人出身的墨菲爾已經代他答道:“小少爺,理論上那片土地原來也是菲特行省的版圖之內。但是,帝國軍部歷來有傳統,爲軍隊輜重調度方便,在緊急戰事期間,劃分臨時戰區。臨時戰區在作戰期間,一切聽從轄地軍方指揮,可以不聽從地方官員的調遣。巴洛大人既然這麼說,看來這片地方當年在打仗的時候就是這種情況,估計後來沒有戰事了,南海軍團就是強佔着不還。”
巴洛感激地看了墨菲爾一眼,點頭對阿爾瓦說:“墨菲爾將軍所說的一點也不錯,南海戰事之後,泰倫以春秋兩季陸軍配合戰艦演練爲名,將這塊地方據爲己有。說是菲特行省的地盤,但實際上,我這個行省總督和帝國軍方,都是不聞不問很長時間了。”
阿爾瓦點了點頭,自己的領地足足有半個行省大小,照此說來,那麼南邊近一半的地方,都是原來南海軍團的地盤。這個泰倫既然在帝國如此驕橫,那麼平白無故地被自己划走了這麼大一塊地方,一定是不肯善罷甘休的了。怪不得,在帝都選領地畫圈圈的時候,從九皇子以下,在自己選了東南這塊領地之後,都用極爲驚詫的眼神看着自己。
看着巴洛有些驚恐的眼神,阿爾瓦心中輕輕地嘆了口氣,地方軟弱往往是軍閥坐大的先兆。他轉向阿爾瓦問:“南海軍團來訪的是什麼人?”墨菲爾趕緊呈上一張帖子,阿爾瓦眼睛一掃,上面寫的是:南海軍團軍需長官穆特爾少將。阿爾瓦嗯了一聲:“來了個管軍需的少將,南海軍團看來後勤輜重都是他的職責,南海軍團夠看得起我啊。”墨菲爾和巴洛見阿爾瓦神色不善,都沒有接口。
這個軍需少將是個極胖的大胖子,一張肥臉幾乎把眼睛鼻子嘴都擠到了臉部的中央,一眼看過去倒有些笑嘻嘻地,說起話來也極爲和善:“您就是新到任的常青樹大公吧?南海軍團的軍團長泰倫將軍託我來向您問好!”說到這裡,倒是恭恭敬敬地給阿爾瓦敬了個捶胸的軍禮。
阿爾瓦見他雖然笑眯眯地一臉笑面老虎的神情,這一敬禮,身上的肥肉一抖,但隱隱地有些嶽峙淵停的感覺,心中一驚,這個穆特爾,銜至少將,還真是不那麼好對付。想到這裡,阿爾瓦急忙站起來輕輕地還了個禮,說:“泰倫將軍實在是太客氣了,阿爾瓦雖然封了公爵,但畢竟年輕。東南一線,貴軍爲帝國海防的一道屏障,並且泰倫將軍在帝國軍方,與我父親齊名,倒是我這個做晚輩的,該去拜會他纔是。”
穆特爾的小眼睛笑得幾乎被擠成了一條線,說:“公爵大人年少有爲,在帝都和北線都有大功於國,這真稱得上是虎父無犬子了。我們南海軍團以後跟大公做了鄰居,我掌管整個軍團的軍需,以後少不了麻煩大公您,以後還要多仰仗您的照顧纔是。”
阿爾瓦一笑,說:“我自幼出生在軍方家庭,說話喜歡直來直去,泰倫將軍這次派少將您來,除了問好致意之外,可還有什麼別的事情麼?”
穆特爾此時本已坐下,聽阿爾瓦這麼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說:“痛快!我就說公爵大人是安格將軍的少公子,一定是乾脆利落的!這樣我也就不繞彎子了。公爵南面領地,原爲我南海軍團的臨時戰區,地方上的軍務糧餉,我來跟公爵大人交割清楚,清單在這裡。”
阿爾瓦接過清單,看也不看,轉手就遞給了身後站着的墨菲爾。穆特爾哈哈一笑:“公爵大人,您不看看清楚麼?”
阿爾瓦笑着說:“貴軍是堂堂帝國主戰軍團,聲威赫赫,我自然信得過貴軍的治軍,想來必然是賬目清楚的。”說完這話,心裡想,這不是廢話麼,你這麼交清單給我,不颳着地皮走就是好的了,還用看什麼看。
穆特爾把吹捧的功夫發揮到極致,又是一挑大拇指:“有擔當!我南海軍團有艦隊在外,又有配合作戰的陸軍配合剿殺登岸海賊,軍需消耗極爲巨大。公爵大人有這份氣度,足見有令尊大人的風範,以後我們軍團有什麼軍需需要地方上提供的,看來公爵大人一定會鼎力支持的了。”
阿爾瓦接口道:“這個是自然的了。南海軍團有功於國,外海戰事一定要仰仗貴軍的神威了。內陸上的海賊,一點點小事情,阿爾瓦應該能應付得來,一定在北面後方,爲貴軍後援,竭盡所能減少南海軍團的防區負擔。有阿爾瓦在這裡,貴軍的第七、八、九陸軍師團,指日就可南下了。我聽說南面形勢,一直吃緊,北面這裡,我常青樹的私軍,就區區代勞了。”
巴洛也坐在廳裡作陪,一聽阿爾瓦這話,心裡咯噔一下:“這個年紀輕輕的阿爾瓦,好厲害的言辭!”別人不知道,巴洛卻是跟南海軍團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事情擺在這裡,這軍需官少將明着是來替這三個原來駐防北面的師團要軍餉的,哪知道阿爾瓦先下口爲強,還沒等穆特爾說出來,就先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