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最重要的事,其實只是楊帆一人的觀點,在別人看來,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今天是星期六!
在普通人眼中,星期六實在沒什麼特別之處,不過是星期五的後一天,星期天的前一天,一週過一次,一年五十二次再普通不過的一天。
讓楊帆在意的是,星期六,就意味着馬上要放假了,那麼今天晚上,沐嫀便要過來了。
這可是他來山都後的第一個週末,也是自落戶香格里拉以來與沐嫀的第二次見面,就彷彿……就彷彿情人間的約會一樣,又怎能不讓他在緊張心怯之餘還帶着幾分難掩的激動。
不過話說回來,緊張歸緊張,激動歸激動,對這事楊帆還真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因爲沐嫀回來,壓根也不是專門爲看他來的。
山都本部的獵者訓練營管理非常嚴格,雖然像沐嫀這樣的,在香格里拉都分到了一套房子,但平常時日,他們還是必須要住在訓練營的統一宿舍裡面,只有週末才能夠自由行動。
當然,沐嫀回來也並非只爲了住上一日,享受一下香格里拉的舒適生活,她回來最主要是爲了跟沐惘——自己那唯一的妹妹見見面。
現在兩個人現在都成了獵者,但既不同年也不同院系,在訓練營裡幾乎沒有什麼機會能夠見面,就算偶然見到了,也大都是匆匆一瞥打個招呼,就要繼續投入到繁重的訓練中去,很難有機會獨處。
週末來此一聚,是沐嫀一早就做好的打算。
除灰、吸塵、打掃房間、歸置東西……這些日常的家務活,生化機器人就能做,楊帆自不必管,他要準備的,是一份禮物,一份讓沐嫀能明白自己心意的,一份能時時刻刻把自己掛在心上的大禮,起碼,他自己是這樣想的。
爲了這件事,光是道具他都已經準備了好幾天了。
終於,時間走到了晚上五點四十五,“叮咚”一聲,門鈴響了起來。
來了嗎?楊帆不禁心中一緊,急三火四完成了最後的佈置,又花了半秒鐘飛跨過兩個房間,其間還沒忘記順手帶上中間的那一道門。
來到門前,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下心神,然後毅然伸出手去,充滿期待的一拉……
靠,怎麼會是?
門口,沒有期待中的動人身影,卻是彌勒佛一般的胖子岳飛正在那裡笑意盈盈:“哎呀,你在就太好了,打從你住這以後,我還沒來拜訪過你那,真的太失禮了,今天算是補上。”
“你……你怎麼能進來這裡?”楊帆問的自然是胖子怎樣得到的香格里拉進出權限的。
“這是什麼話嘛,我怎麼就不能進來了?說起來,咱現在好歹也是零界的三級代理商了,進到這裡和客戶談生意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了……”胖子一邊說一邊放眼打量起房間裡的佈置來,口中不住的絮叨着,“唉,這高級地方就是好呀,真不知道咱什麼時候也能弄到一套像這樣的房子。”
自顧自的嘆息着,嶽胖子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這一下,柔軟的沙發幾乎被壓迫到極限,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讓人牙磣……
什麼沒來拜訪,今天補上?明明是天天都能看得到嘛,沒事瞎拜訪個什麼勁兒啊!楊帆心中充滿了怨念。
這還真是實情,現在楊帆每天都得去兔女郎的農場轉上一圈,路上就會經過胖子的店鋪,事關賺錢大計,哪能不順便拜訪一下?
怨念歸怨念,遠來總算是客,楊帆也不好意思把人家直接趕出去,只好把嶽胖子留在了房間裡,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天,言辭敷衍的談着生意經,心底裡巴不得他能知情識趣快快離開。
不過,胖子顯然是擦着飯點有備而來的,又怎麼可能會輕易離開?大喇喇的坐在那裡自是巋然不動,完全無視了楊帆神情語氣裡的焦急和不耐。
好不容易捱過了十幾分鍾,“叮咚”一聲,門鈴又響了。
這次總應該是了吧?楊帆歡天喜地去應了門,然後,是再一次的失望!
這回門口還真的俏生生立着一個美麗的女人,不過不是楊帆心中所盼,卻是最不想看見的冰女敖丹。
“今天週六,明天星期天,你應該沒事吧?正好讓我多請教一段時間。”敖丹很認真的請求道,不過根據以往的經驗,這種所謂的請求,往往在對方發言的那一瞬間,就變成了一件板上釘釘的鐵案。
於是,聽了這話,楊帆欲哭無淚,大姐,我又不是學生,星不星期天跟我有什麼關係啊?
可說這時候什麼都已經晚了,如同所料,早在說話的同時,敖丹就已經旁若無人繞過楊帆走進屋裡,乍看見沙發上的嶽胖子,不由一愣:“咦,你有客人?是你的朋友嗎?我來不妨礙你們吧?”胖子只不過是個小人物,以前雖然和敖丹見過面,但她顯然已經不記得了。
楊帆還沒答話呢,那邊胖子早就搭上了茬:“沒事,沒事,我就是來坐坐,看看朋友。”
“坐坐?哦,那就好。”敖丹點點頭,徑自掏出一本書來,“忙你自己的罷。楊枵,這道題目是怎麼回事?你幫我看看。”
“好,好,我來幫你看看……”楊帆滿心屈辱的接過了書本,那眼淚花花的,卻只能往肚子裡咽呀。
雖然說,楊帆對今天的結果並沒有抱上太大的期望,可也架不住什麼都還沒開始,就已經是幾百瓦的燈泡一個接一個的往家裡塞呀!
用說曹操曹操到來形容可能有些不夠恰當,不過的確有些事,真的是越怕就越來的……
又是十五分鐘之後,門鈴再度按響,楊帆也再一次充滿期待的應聲去開門,這一次……進來的是沐草和巒猛。
這來的都是什麼人啊?沒有住戶邀請卡,眼前這兩位原本是根本沒資格進到香格里拉來的,不過,念在大家從小一塊長大的份上,這裡的請帖,沐嫀可是一直無限量供應着呢。
半陰着臉,把沐草和巒猛放進屋,楊帆已經接近瘋魔了,心中有一個念頭不住的往上飄:還能有誰?還能有誰?
這個世界上的事,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楊帆突然很痛恨曾經說過這句話的人。
殺千刀的電燈泡的確還有,而且還不止一個呢。
當楊帆心力交瘁的第四次開門,終於見到了正主沐嫀,只不過,沐嫀的懷裡躺着小丫頭沐惘,而她的身後,跟着河沅沅,還有五月……
“救命啊!”楊帆發自肺腑的聲音沒有人聽見,所有人都正在熱火朝天的互相打着招呼呢。
“咦?岳飛,你怎麼會在這兒?”“我爲什麼不能在,倒是你倆,怎麼忽然跑來了?”
“姐,原來你在這兒啊,怪不得我剛纔敲隔壁的門,一直沒有反應呢。”
“噢,五月啊,你也來了?楊枵,你快過來看看這個地方,我怎麼就不明白呢,好好的算式,爲什麼非要化成非線性呢?這有什麼現實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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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雖然嘈雜,但所有人當中,卻還要數年紀最小的那個嗓門最大呀,而且,她選擇的聊天對象也有那麼幾分特殊——
“服務員麼,我要三條烤羊腿,十個漢堡包,八杯冰鎮可樂外加兩大杯扎啤!哦,不,我還沒點完呢,這些只是我一個人的晚餐,我這裡還有好多人。喂、喂,你們都打算吃些什麼呀?”
楊帆聞言登時一拍腦門,小丫頭這個問題問的可真好啊,要知道現在房間中的九個人裡面,可是有五個是純種的山族飯桶呢……
其實,這一羣人當中,除了敖丹和沐嫀兩位擁有這裡的居住權,沐惘也不能算是外人,另外的那幾位,說的好聽點那是來探親訪友的,說的難聽一點,那根本就是爲了蹭這一頓免費晚餐的。
故而等衆人一同點過的這頓“大餐”開始送上來之後,那動靜真是如風捲殘雲、似長江流水,直吃的天地爲之變色,日月爲之無光!
一頓飯下來,究竟都吃了些什麼喝了些什麼,那是根本無法統計了,反正只看到房門不斷開了又關、關了又開,服務員一趟趟的進出,都是滿盤子進,空盤子出。
如果香格里拉只是個普通的飯館,估計單是這一頓飯就得被吃的倒閉了。
上帝啊,請可憐可憐這些食物吧!
楊帆不禁在心中大叫。
第四章 楊帆的禮物
吃完了正餐吃小點,吃完小點又叫了十幾盤甜點、雪糕、水果拼盤,這些不請自來的傢伙也壓根不知道什麼叫客氣。
最可氣的是,酒足飯飽之後,這些人叼着牙籤,打嗝、喘氣連帶着揉肚子,偏偏就是沒有要走的意思,看那情形,多半是打算着等胃裡的食物消化了一些,再來頓夜宵才準備走人……
吃飯的時候,大家圍坐一起風捲殘雲,倒還沒覺出些什麼來,等到吃飽喝足,一羣人或坐或躺,東倒西歪、四仰八叉的分佈在客廳和第一間臥房之中,漸漸就覺得休息的地方有些不夠了。
於是便有人起身邁步,想要去開另一間臥室的門。
“不要開!”楊帆心中一驚,想要出言阻止時卻已經晚了,巒猛隨手一拉便將臥室門打開,舉步剛欲邁入,卻忽然停了下來,看着房間裡面,露出既疑惑且猶豫的神情。
“喂,怎麼了?”正在附近的敖丹見狀立時滿懷好奇的湊了過去,“剛纔我嫌客廳裡吵,想要進這屋子,這傢伙就磨磨蹭蹭的不讓我進去,難道這裡面真的藏着什麼秘密不成?”
這般說着,敖丹已經走到了門前,從巒猛邊上空隙往房間裡打眼一瞧,嘴裡就是狠狠一個飽嗝,不過看她臉上的神情,顯然不是因爲吃得太飽,而是被眼前的情景所驚呆了。
兩個人,一個木,一個呆,都堵在臥室門口一動不動,那些個吃飽了撐得沒事做的閒人們,哪還能不生出興趣來,紛紛連骨碌帶爬的從地上、牀上、沙發上爬將起來,一擁而上。
這是怎樣的一個房間啊?!
嫩粉、柔黃、翠綠、天藍、水青……這些輕鬆明快又不失柔美的色調,構成了整個房間的主色調,從地板上鋪的地毯,到牆壁上刷的粉漿,窗前掛的帷幔,再到牀上鋪的牀單枕頭,以及點綴在各處的細小裝飾,盡皆如此。
屋裡有櫃子有沙發有牀鋪,不過所有的這些傢俱物器上面,都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絨布玩偶,有一人多高的抱抱熊,有和嬰兒彷彿的芭比娃娃,有拳頭大小的卡通布偶……總計起來,怕是有幾十上百件之多,琳琅滿目、蔚爲大觀,只若一個童話般的幻想世界。
這自然便是楊帆花了很多心思和時間,給沐嫀精心準備的禮物了——一間屬於沐嫀自己的房間,用她最喜歡的色調風格裝飾,再擺滿最讓她賞心悅目的布偶玩具。
沐嫀並沒有和楊帆提過自己對家居的喜好,但是她的趣味和審美觀念,對楊帆來說卻一點也不難琢磨,只要把她當成一個二十五世紀中最普通的十七八歲女孩子就好。想要討好,把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喜歡的,欣賞的,會覺得可愛的,儘量往房間裡擺放就是。
雖然,這樣的房間放到二十五世紀去,只能稱得上普通,甚至隨便一個人家的女孩子閨房都可能是這樣子,但是對於眼下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卻似乎有些“超前”意識了。
“這是誰的房間啊?這……這也太誇張了吧?”看清了房間裡的構造,圍觀的一羣觀衆發出異口同聲的感慨。
誰的房間?只看同一圈人的詫異神情,楊帆便知道這個答案決計是不能說的。
雖然楊帆確信,這樣的佈置沐嫀一定會喜歡——事實也正是如此,他看得很清楚,見到房間的第一眼,沐嫀就恍若被雷劈中,整個人呆立在那裡,只有眼裡滿布着柔情的憧憬。
可是,喜歡歸喜歡,沐嫀這個女孩一向不習慣把自己私下的這一面暴露在別人面前,如果自己直接把答案說出來,豈不是會令她爲難羞慚。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一說便是錯!
這般想着,楊帆眼珠一轉,竟然立刻想到了個完美無暇的搪塞理由,至少在他看來如此:“這個,這個房間是我給沐惘準備的,怎麼地,不行啊?不行啊?”
在看到房間的瞬間,沐嫀就已經猜出了楊帆的本意,此時,看到他爲了維護自己,頂着衆人的強大火力信口胡謅着,不由得抿嘴輕笑了起來。
不過,對於楊帆的辯解,一羣目標之外的觀衆卻並未輕信,當下就有人向沐惘招手:“惘惘,你過來看看,這個房間你喜歡嗎?”
此時此刻,沐惘還在那吃着呢,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正忙的不亦樂乎,聞言連看頭都不往那邊看上一眼,只是接連問出了兩個問題。
“那個房間,能跟我打架嗎?”小丫頭咬了一口肥肥的雞屁股,語焉不詳的問出第一個問題。
“這個這個,貌似不能,房間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打架的。”楊帆額頭見汗。
“那,那個房間,它很好吃嗎?”再咬了一口鴨脖子,小丫頭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那個……房間也是不能用來吃的!”楊帆回答着,就連後背上也滲出汗來。
聽到楊帆這樣回答,小丫頭瞪大眼睛放下了手中的雞鴨,再說了一句話,直接把剛纔的兩個問題上升到了哲學的高度:“房間既不能跟我打架,又不好吃,我爲什麼要喜歡?”
於她來說,打架、吃飯,似乎就是生命的全部意義了,正是應了那句俗語,打架就跟吃飯一樣,倒似爲她量身訂做的。
“說實話吧?這到底是誰的房間?”一羣觀衆再度看向楊帆,口吻中充滿了一種揭發謊言的優越感。
“就是……就是給沐惘準備的啊?我又不知道她會不喜歡。”楊帆硬着頭皮繼續強撐,不過誰都能看出來,他已經底氣不足。
“說實話,你能得到我們寬恕你的機會。”衆人充分調動起宜將剩勇追窮寇的精神,繼續加大盤問的力度。
“我說的就是實話嘛。”某人陷入到強大的人民戰爭的海洋之中,變得越來越心虛。
“好,那我問你?既然是給沐惘準備的,爲什麼還要換成加長的牀?”敖丹不愧是一衆人中間最有知識的人,這個問題一下子問到了點子上,沐惘十二、三歲的模樣,八、九歲的身材,如果是她要住在這裡,顯然是不用換牀鋪的。
“那是……那是……”楊帆眼睛不由自主向沐嫀的方向瞟去。
“也不要說是沐姐姐,沐姐姐纔不會喜歡這些娘娘腔的東西呢!”河沅沅看見楊帆目光,忙一把抓住沐嫀胳膊,斬釘截鐵的說,眼睛更是狠狠的瞪向楊帆。
沐嫀本來還想說點什麼,被這句話一噎,張張嘴什麼也沒說出來。
好,這回連正確答案都被你們給否了,我還說什麼啊我?楊帆哭笑不得。
“我說,你就老老實實的招了罷,這個女的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沒想到啊,竟然還敢金屋藏嬌了你?”敖丹的話,說出了一直以來衆人懷疑的重點。
“就是!”沐草連連點頭,拿眼不屑的掃量着在他眼中花裡胡哨的臥室,“你吃着阿姐的,住着阿姐的,還金屋藏嬌,這些我們也就不說你了,追求愛情畢竟是人類的天性嘛,可是……可是你怎麼也不該去找一個這樣的花癡吧?”
沐草的話,讓沐嫀心下暗汗,一時竟有了些無地自容的感覺,只是可惜自己個頭太高,目標太大,就算真想藏起來,也找不到個地方可藏。
竟然是這樣?敖、沐兩個人的話,倒是讓楊帆一下子恍然,如果不以沐嫀做爲懷疑對象的話,這倒的確是一個最合理的推測。
不過,明白之後他又是一陣爲難,根本就沒有“嬌”,自己又要從哪裡去尋出一個來,把這件事搪塞過去呢?
楊帆正在猶疑爲難着呢,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胖子岳飛卻突然提出了一種全新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