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崇安三人冒着槍林彈雨退進五百又一層。突然之間, 所有的塔警都停了火,站在樓梯上望着他們。
餘年剛剛摔了一跤,蹭破點皮。他翻看着自己的手關節, 齜牙咧嘴瞥了一眼那些塔警, 疑惑問道:“他們怎麼不追了?”
“這一層估計貓膩大着。”元平四處探查, 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但強烈的直覺告訴他, 這裡絕對不簡單。
“萬事小心。”他語調稀鬆平常, 卻始終警惕的防備着四周。
“走了。搞不好楚河正在某處悄悄看着我們。”說着,姜崇安擡頭望向右側上方。他盯着那一處天花板看了許久,忽然咧嘴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餘年留意着他的舉動, 皺着眉頭問道:“崇安,你沒事吧?怎麼感覺昏迷那麼一次, 你整個人都傻了?”
“他沒傻。那裡有監控。”元平拍了餘年後腦勺一下, 也望了一眼那個角落。餘年嘶的一聲, 伸手捂住了頭。
元平知道監控位置,是因爲他曾經當過塔警。可姜崇安呢?在四百層之前, 還一團和善的孩子氣,突然間就成長成這幅模樣……
說實在的,元平心中有隱約的擔心。或許,姜崇安自行穩定下來的基因,還是被改變了某些地方。
監控屏幕後方, 楚河看到姜崇安挑釁的微笑, 眼睛微微眯起, 兇狠的光芒正從中流轉。他調轉方向, 對着湯菀稍稍揚起了下巴, 說:“看!來了吧!”
湯菀掃了他一眼,心思跟着轉動起來。楚河的心情一放鬆, 或許她能套出更多的信息來。
“你認識姜崇安的爸媽?”湯菀雙手抱膝,已經放鬆了下來。楚河要用她來威脅人,暫時不會要了她的命。
“怎麼你們每個人都對姜塔那個叛徒感興趣?”楚河眉頭糾結成一團,問出的話帶着狠意。
湯菀聳聳肩,狀似不經意地說:“沒事聊聊唄!總聽到有人提起他。”
“哼!那是因爲他是個叛徒!”
“背叛了誰?屠塔的人?”湯菀趕緊追問,表面上卻雲淡風輕得彷彿對這個問題毫不在意。
“呵!”楚河沒有多說,但一聲輕蔑的笑聲,已經說明了很多。
湯菀心思急轉,眉頭迅速皺了下又很快鋪平開來。難道,姜塔纔是最初那個內應?可如果是內應,他怎麼敢光明正大把兒子留在這裡?
還是姜崇安也是內應?
湯菀被這個猜測嚇了一跳,忽然有些後悔,沒趁他理智全失的時候幹掉他。
“他到底做了什麼事惹得這麼多人……呃,憎惡他?”湯菀斟酌了下,用了個強烈一點的詞語。
果然,原本還一副不想多談的楚河,突然又哼笑了聲,說:“憎惡?那是恨不得抽筋扒皮,千刀萬剮!”
“看來他犯的事很大。”
“豈止是大!他竟然敢娶那個女的!”楚河憤憤不平地嚷嚷了聲,突然又安靜了下來。他警惕地打量了湯菀一眼,忽然笑了笑,說:“小姑娘,你也被想着替你老公套話了。我是不會告訴他真相的。”
“我要親手把他送去食肆船,親眼看着他被送入後廚!”咬牙切齒將話說完,楚河狠狠哼了聲,又兇狠地盯着屏幕。
屏幕上,姜崇安三人沿着直街一路往前。剛剛在元平帶領下,他們直接到了一處房間。但裡頭空蕩蕩的。
面對餘年鄙視的目光,元平也很無奈。建築的格局不能改,但用途可以改啊!不知道五百層的監控室到底在哪,又不是他的錯。
吵吵嚷嚷了好一會,三個人才從那房間裡退了出來。姜崇安打頭陣,一路憑着直覺往前走。
餘年打趣了他一句“野獸的直覺”,忽然又想起湯菀來。一想到湯菀生死不明,他開玩笑的心情都沒了。
直街上空蕩蕩的,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姜崇安一步一步走的仔細極了。在這完全安靜的空間裡,姜崇安的神經前所未有的緊繃。
砰砰跳動的心臟幾乎竄出胸膛,緊張中帶着不可忽視的興奮。
又走了好一會,餘年被這安靜的環境折磨得有些想不開。他乾脆自暴自棄地大聲喊住姜崇安:“崇安!這還要走多久?那傢伙不是知道我們來了麼?怎麼就這麼龜縮着不出來?”
姜崇安擡頭望着天花板,四層樓高度的層距不算矮了,模擬日光都看上去有幾分真實了。他鬆了口氣,頭也沒回地說:“我哪知道?要不直接到那棟最高的樓去好了。”
餘年順着他的手望過去,果然望見了一棟四層高的小樓。小樓立在一羣兩三層高的樓房中,頗有些鶴立雞羣的味道。
拿不定主意,餘年習慣性地尋求支援。他將目光投向元平,換來了元平使勁扇來的一巴掌。後腦勺一陣鈍痛,餘年捂住頭嘶了聲,拿眼睛狠狠瞪向元平。
“元大叔,你怎麼變得那麼喜歡打人了?”餘年憤憤不平。
“哈!看你這呆樣,忍不住手癢。別介意,別介意!”元平樂呵呵笑着,右手又揚了起來。
餘年下意識往一側一躲,惹得元平笑得更開心了。
“你們對我也太放心了吧?”姜崇安突然停住腳步,無奈地轉身看向兩個鬧着的人。
“你最近幾次預感都挺正確的。”元平彎着一雙桃花眼,半真半假說道,“我琢磨着你可能覺醒了啥預知的能力。挺放心的了!”
“我一直很放心!”餘年見姜崇安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趕緊表明立場。
姜崇安鬆了口氣,伸手指向了那棟四層小樓,說:“剛剛還只是猜測,現在有六分把握了。湯菀在那裡。”
隔着個屏幕,湯菀的心很不爭氣地跳了跳。她將半張臉埋入臂彎中,撇過目光不去看屏幕,可臉皮卻止不住地發燙起來。
不該是這樣的……
湯菀有些無奈地想着。
四層小樓就在那條直街的盡頭。姜崇安三人走得小心翼翼的,可直到走到那小樓的大門外,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
沒有埋伏,沒有機關。什麼都沒有。就好像只是楚河下了個命令,讓那些塔警不準踏進這裡而已。
“這是沒埋伏了?楚河想要我們快點到?”餘年伸手去推那扇門,一邊回頭和姜崇安他們說話。
“這就難說了。楚河還真幹得出這種事來。”姜崇安這話說得一點也不違心。畢竟打過一架的人,就算不記得打架經過,但對一個人的印象還是有的。
元平沉默着跟在最後。他對楚河沒有太深入的瞭解,但也知道他會不擇手段。就楚河現在的狀況,根本不可能打贏他們三個。
難不成他還天真地以爲,抓了湯菀他們就一定會乖乖聽話?
別說笑話了!
元平心思還沒想完,前邊餘年一腳踩到個圓柱體,硌到腳疼。他哎喲一聲抱着右腳,單腳跳着。
姜崇安上前的一步還沒邁出,四面八方突然射來整齊的激光!
姜崇安和元平眉頭一皺,眼明手快地拉上餘年,瞅着沒有激光的空地滾了過去。纔在原地單膝跪地立了起來,一個由激光組成的籠子已經將他們緊緊罩住。
“哈!你老公也聰明不到哪裡去嘛!”屏幕後頭,楚河開懷大笑。他雙手靠坐在椅背上,整個人往後壓了下去,心情美好地和湯菀聊起天。
“那不是我老公。也不聰明。”湯菀擡起頭和他對視,面無表情地再次強調。
也不知道楚河發什麼瘋,非要說姜崇安是她的老公。她莫名其妙啊!
“你們結婚就這麼隨意?什麼儀式都沒有就結婚了?”湯菀微皺着眉頭,一臉不可思議,語氣中隱含着試探。
楚河心情好,自信滿滿,也不怎麼防備籠子裡的湯菀。他調轉了椅子,雙腿交疊在一起,笑眯着眼睛看向湯菀,說:“小姑娘,我們的儀式纔是最鄭重的。”
“那是很不得將對方吞吃下肚的洶涌愛意,是真愛的保證。你這小娃娃,還沒懂其中的真諦啊!”楚河感嘆,撐着膝蓋站了起來。
“好了,我現在得去找姜崇安了。你一個人乖乖呆在這裡。”
說完,他慢條斯理地朝着樓梯樓梯走去。
姜崇安臉色微微一沉丹鳳眼中映着激光湛藍的光芒,有些危險的光芒一閃而過。餘年抱着頭,蹲在地上,狂躁地撓着自己的頭髮。
“啊啊啊!爲什麼?爲什麼又是我踩中機關!爲什麼!”餘年的狀態有些癲狂。爲什麼每次出問題的都是他?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別喊了。不是這個陷阱,也會是另一個。你躲不掉的。”元平心態很好地說着,似乎是一早就算準了餘年會坑隊友。
元平的安慰起不到一點作用。餘年更加沮喪了。
“有人來了。”姜崇安站在激光組成地欄杆邊,擡頭看着不遠處的樓梯。
楚河快步走到一層,忽然就將速度慢了下來。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突然又皺起眉頭來。剛剛傷口崩裂,衣服上染了不少血。現在,他渾身上下都是血腥味。
雖然他對這個味道很喜愛,但一想到是自己的,心裡頭還是有些膈應。
掙扎了會,楚河還是放棄了回去換衣服的決定。他的生死還未定,現在不是講究這些細節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