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攥緊的拳頭忽然感覺到了一層冰涼的包裹,讓腦門見汗的杜和心頭微微一清,向着一旁看去,只見高橋海羽藉着袖子的遮擋,大着膽子拉住了杜和的手。
杜和反手拉住了高橋海羽,將那隻纖弱的手握在手心。
“我會成功的。”
高橋海羽點了點頭,“我相信你,阿和君。”
“表演完了,我們去看電影吧,”杜和看着高橋海羽有些憔悴,有些期待的面龐,忽然開口提出了邀約,見高橋海羽愣神,杜和輕輕的說,“聽說附近的公園也不錯,看過了電影,還可以去公園走走。”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高橋海羽的眼睛亮了亮,鼻尖發紅,“嗯”了一聲。
果然,杜和君纔不是什麼不良人,他可是有志氣有擔當的華夏男子漢!
鈴聲響起,高橋海羽鬆開了杜和的手,微笑着說,“祝願阿和君表演大獲成功!”
杜和也笑了,點了點頭,右手一動,戴上了一張面具,便登上了舞臺。
燈光、目光,炙熱的空氣,海潮一般的人羣,紛紛如同走馬燈一樣的朝着杜和涌過來,杜和有些窒息,不過腳步依舊穩健。
“下一個節目,請大家觀賞,最爲驚險刺激,命懸一線的大型魔術——腰斬活人!看官們別眨眼,有請我們從大洋彼岸請回來的魔術師朱和爲大家帶來精彩表演!”
報幕人聲嘶力竭的喊叫,成功營造出了懸疑驚悚的氣氛,衆人看着臺上那明晃晃高懸的斷頭刀,紛紛止住了呼吸。
斷頭臺來自於法蘭西,對於注重身體髮膚的華夏人來說,讓人身首異處,不啻於一種酷刑,更何況這個斷頭臺,是杜和特意讓人做舊做真的,架子高約四米,刀片就有兩米高,巨大的刀片帶着讓人牙酸的斜角,刃開一半,光亮中帶着斑斑血跡,像是剛剛纔處理掉幾顆大好頭顱。
光是遠看,衆人心中就篤定了這件東西的殺傷力。
更何況,杜和還帶上臺了一隻活羊。
貴婦們紛紛側目,紳士們則大多身體前傾,等待着那刺激的一刻的到來。
杜和先是開口說了兩句半生不熟的法語,緊接着就將羊按在了行刑臺上,一擡手,打扮的性感雍容的楊美雪便走到了繩索前,摸了摸那羊的腦袋。
羊感覺到了什麼,咩咩叫個沒完,楊美雪叫衆人都聽見了羊的叫聲後,才鬆開了斷頭臺的繩索,瞬間,寒光一閃,“咔嚓”一聲脆響,一隻羊頭便咕嚕嚕的滾到了地上。
場中靜默了一瞬,又猛然喧譁開來。
“各位請看,漂洋過海來的斷頭臺,貨真價實。”楊美雪早已經排練多次,即使這次用的是真羊,她也靈巧的閃開了飛出來的血跡,沉着的高聲叫道。
活羊驗道具,是楊美雪在排練的時候提出來的,杜和一開始感覺到血腥了些,不過這個提議意外的得到了南風的支持,杜和一向知道南風有些聰明頭腦,也就答應了。
這節骨眼上,人都顧不上,哪還能顧得上羊了,節目自然是要多成功就有多成功的好,左右羊也是屠宰場買來的,南風還很講究道義的給羊吃了好幾天的乾料。
幾個人被高橋海羽指揮着上臺,迅速的搬走了死羊,血跡也清理了一下,不過濃重的血腥味依舊讓在場的“肉食者”過度清醒,甚至有些亢奮的叫着讓腰斬活人。
南風此時已經躲在了箱子裡,杜和便順着喊聲,將那個道具箱子推了上來。
箱子底下安了輪子,六面都是鏡子,看起來十分超前,杜和就將箱子按照特定的順序,把一扇扇的鏡子打開,讓衆人看箱子裡的情況。
這些都是表演之前的應有之意,不過放到今天,則更加讓人確信杜和有讓那斷頭臺腰斬的可能。
“快!”
“腰斬!我們要看腰斬!”
衆人叫嚷着,一些人的眼睛都發紅了,如同瘋牛一樣呼喊着,還以爲自己是在地下角鬥場上,欣賞一場血性表演。
杜和有些詫異,不知道爲什麼之前讓杜和躊躇的場面爲什麼反而引起了觀衆的注意力,不過他依舊沉着,按着步驟,跨入了箱子裡,只露個頭出來,在楊美雪蓋上箱蓋的瞬間,與南風交接,一雙鞋子伸出了箱子,支在另一頭。
“大家有膽子小的,就捂好了眼睛,且聽個聲響吧!下面,就是最關鍵的時刻!”
楊美雪推着箱子到了閘刀下面,將杜和的頭放到了正對着觀衆的方向,整個箱子,正正好好的卡在斷頭臺之中。
衆人都屏住了呼吸。
杜和卻突然動了起來。
他瘋狂的喊着法蘭西語裡的救命,腦袋亂動,想從閘刀下掙脫出來,但是楊美雪似乎沒有看到,站在另一邊,笑容滿面的拉開了繩索。
“啊!”
“真的斬下來了!”
“快住手!”
幾個觀衆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只見閘刀一落,杜和瞬間繃直了頭顱,接着從面具下邊就冒出了一股血來。
“咔嚓”聲帶着一點悶響,整好切在了杜和腰腹的位置,如同石頭擊穿了泉眼,紅色的血液滿天潑灑開來。
楊美雪似乎愣住了,抹了抹臉頰上的血滴,接着尖叫了一聲,撲到了箱子上。
觀衆們議論聲此起彼伏,有叫着要去叫急救的,有說不信的,還有呆愣當場,不知作何反應的,一時間亂象紛呈,直讓臺下的高橋海羽不知所措。
這難道就是父親說的‘浮世繪’麼?
隨着楊美雪的叫聲,她奮力的將閘刀抽了上去,又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箱子,顫抖着手,去撫摸箱子裡杜和的身體。
在大部分觀衆的想象裡,那裡面的場景一定慘不忍睹,惹人流淚了。
幾個心軟的貴婦沒想到魔術師第一次表演就見了血送了命,都偷偷地抹起了眼淚來。
不過就在這時,一個觀衆眼尖的注意到,楊美雪的手被另一隻有力的手握住了。
“看!”
大家下意識的隨着叫聲看過去。
只見另一隻手扶住了箱子的邊沿,杜和本來直挺挺的頭一動,就在箱子裡坐了起來。
只輕輕一借力,杜和就翻出了箱子,完好無損的站在了舞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