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意思是說,這位許公子乃是安平侯府的少爺?”胡嬤嬤嚇了一大跳,驚愕道:“安平侯府的夫人可是瑞華長公主,那瑞華長公主乃是當今皇上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啊!”這身份,可是無比尊貴了。
說着,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低聲道:“這樣矜貴的人,怎麼隱姓埋名住到咱們宋府來呢?而且,這馬上要過年了,許公子一副不趕着回京城的樣子……”連她都察覺起不對勁來了。
宋涼月輕聲道:“我也還沒有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不曉得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才讓爹爹留他在了府中,所以我才叫嬤嬤派人守着客房那邊的動靜,吩咐下去,不要鬆懈,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第一時間來告訴我!”
只是她的話音剛落下,就見着珠兒跌跌撞撞跑過來了,“姑娘,姑娘,不好了,花婆子要尋死!”
這位花婆子,正是宋安安插在聽雨軒小廚房中的人。
宋涼月看向胡嬤嬤,胡嬤嬤低聲說道:“方纔奴婢已經按照姑娘的意思去做了,將奴婢平日戴的一塊玉丟在了花婆子的櫃子裡,後來說是奴婢的玉佩丟了,命人搜查一番,這花婆子自然逃不掉了。”
她可是記得姑娘吩咐的,只要將花婆子趕出去就行了,事情不要鬧得太大。
宋涼月點點頭,帶着胡嬤嬤等人來到聽雨軒耳房,隔得老遠,就聽到花婆子那哭天搶地的嚷嚷,“……我要見二姑娘,我要見二姑娘,我在聽雨軒中當差十多年,一直盡心盡力伺候姑娘,將聽雨軒當成自己家似的,怎麼會做這樣不要臉的事情!一定是有害我,我要見二姑娘啊!”
等着宋涼月進屋的時候,被人羣圍着的花婆子,手裡捏着一把剪刀,一個勁兒哭着喊着,手上卻是什麼動作都沒有。
衆人見到她來了,紛紛退到了一旁,那花婆子更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似的,跪了下來,嚷嚷道:“姑娘,胡嬤嬤這玉佩不是奴婢偷的,奴婢曉得這玉佩是胡嬤嬤隨身帶着的,是蔣老夫人賞的,奴婢,奴婢就算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啊!”
要知道,胡嬤嬤在有些事情上雖有些拎不清,但卻是整治下人的一把好手,也得虧了她,這些年聽雨軒纔沒能鬧出什麼事情來!
宋涼月含笑看着跪在地下的花婆子,說道:“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冤枉的,可現在東西擺在這兒,你有什麼想說的?難道說是有人冤枉了你不成?”
“對!就是有人冤枉奴婢,奴婢這幾日可都沒有靠近胡嬤嬤,就算是想偷東西,也沒機會下手啊!”花婆子說起這話來不免有些心虛,她一直都曉得胡嬤嬤不大待見自己,但也不用下這樣的狠手啊!
至於說要她當着姑娘的面說是胡嬤嬤誣陷她的,給她十個膽子,她都不敢說這樣的話!
宋涼月眼睛都沒有擡一下,毫不客氣地說道:“好,這件事暫且就當做是有人冤枉了你,那我倒是想要問問你,你在宋府當差,一個月的例錢連一錢銀子都沒有,可幾個月前你閨女出嫁,你可是給她置辦了不少嫁妝啊,居然還有一隻金鐲子,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嗎?你倒是告訴我,這些錢你都是從哪兒來的?”
“奴婢……”花婆子萬萬沒想到她連這些事都曉得,不由得有些慌了,“那,那都是奴婢男人掙下的銀子……”
宋涼月終於肯看了她一眼,不過眼神中卻是滿滿的不屑,“是嗎?可是我怎麼聽說你丈夫常年抱病在牀,也就只能做一些輕鬆的活計,原先你丈夫出攤在外頭賣肉,你說這金鐲子是你們夫妻二人幫着你女兒置辦的,這話我也就信了,可如今……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子嗎?”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她纔不忍心對花婆子下狠手!
衆人看向花婆子的目光中不由得多了幾分鄙夷,那花婆子可真是有苦說不出,明明自己手腳乾淨得很,如今卻背了這個不好聽的名聲,“那……那是奴婢之前存下來的銀子,奴婢就這麼一個女兒,想着她出嫁能夠風風光光的,所以這纔去銀樓打了只金鐲子,姑娘,奴婢真的沒有做那種事啊……”
宋涼月轉身就要走,臨走,還不忘說了一句,“花婆子,我不想把事情鬧大,我給你三個月的例錢,你收拾東西走人罷!”
話畢,她也不聽花婆子說什麼,毫不猶豫就回到了自己屋子裡。
沒過一會兒,今扇就進來了,輕聲說道:“姑娘,花婆子說有要緊的事情找您,說是非常非常要緊的事!”
就算不聽,宋涼月也曉得她要對自己說什麼,搖搖頭,說道:“不見。”
就算是見了又如何?就僅憑着花婆子三言兩語,難道就能指控宋安在聽雨軒中安插了人嗎?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宋安在聽雨軒中安插了人,那又能怎麼樣?到時候鬧開來,誰臉上都不好看!
等着今扇下去了,宋涼月只覺得很累,上一世,她什麼事都不管,到底也是過了幾年輕鬆的日子,可如今,事事都防着,事事要小心,還真的是各有各的好與壞啊!
也實在是因爲這幾日實在沒有睡好,她喊着胡嬤嬤進來點了薰香,脫了外衣就睡下了。
她這一覺睡得倒是黑甜,睜開眼的時候,竟然到了天黑,她慵懶喚道:“胡嬤嬤,胡嬤嬤……”
外頭的風聲呼嘯,將她的聲音給淹沒了。
只是外頭還沒有動靜,屋子裡就亮起一盞燈來,宋涼月扭頭一看,那人,不是許慕原嗎?
她眨了眨惺忪的睡眼,發現坐在貴妃榻上的那個人的的確確就是許慕原,當即臉色就不大好看,“你怎麼進來的?這是我的閨房,你怎麼敢……”
許慕原擺擺手,說道:“我不是成心的,只是方纔我來聽雨軒好幾趟,胡嬤嬤都說你在睡覺,原本我以爲你是在騙我,等我進來一看,你果然是在睡覺……”
當時他是趁着衆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從窗戶溜進來的,可誰曾想到後來外頭就有丫鬟在掃雪了,他也就出不去了。
想他堂堂安平候府府世子爺,何曾做過這樣的事情?
宋涼月臉色愈發不好看了,“你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有什麼話,就快說罷!”
在昏暗的燭光下,許慕原那眸子有些發亮,更有些認真,“我有些不明白,二姑娘爲什麼這麼討厭我!原先我以爲你是欲擒故縱,爲了引起我的注意,可下午的時候你卻說,不想要你們宋家人和我扯上關係,我想了想,你的態度的確是證明了這一點,如今我處在難處,你們宋家收留了我,不管是皇上,還有我爹孃都會念及着你們宋家的好。”
“可二姑娘卻一直說害怕我的行蹤被人發現,連累了你們宋家,二姑娘曉得,宋大人乃是揚州知府,就算那些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堂而皇之來宋府搜查的,所以我想了想,覺得二姑娘說的討厭我是真的,從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二姑娘看向我的眼神之中滿是不善,可明明之前我們從未見過面,我也從未的罪過二姑娘……”
是啊!自己對許慕原的厭惡好像是從未掩飾過,說是厭惡,實際上更多的是害怕罷!害怕上一世的事情重蹈覆轍,害怕自己的重生一點意義都沒有!
宋涼月覺得很害怕,這是她重生之後,還是第一次覺得這麼害怕,“沒有什麼原因,還請許公子想一下,要是你去寺廟上香,有個人突然挾持了你,你會不討厭那個人嗎?更何況,如今我好端端在房間裡睡覺,許公子這樣不管不顧的闖進來,好像也並非是君子所爲,如今許公子居然還好意思問我爲什麼討厭你,呵,真是有意思,我看這個問題許公子問問自己更加合適吧!”
好在許慕原鬧出了這些事情來,要不然,她找藉口都找不出來了。
“真的只有這些嗎?”許慕原還是覺得有些不敢相信,他總覺得宋涼月看向他的眼神之中,不僅僅只有厭惡!
宋涼月緊緊抱着身上的被子,不以爲意地說道:“那許公子覺得還有別的什麼原因嗎?就算是我在揚州,也聽說過安平候剛正不阿,清廉恭順,只是沒想到教出來的兒子卻是這般不曉得分寸!”
直到現在,許慕原都還沒有與她開口道歉!其實對於許慕原的性子,宋涼月是很瞭解的,她算準了許慕原不會與她道歉的,畢竟許慕原性子要強,就連當初與郡王打了一架,皇上都不曾開口責罵過,想要許慕原與她道歉,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不過這樣也好,曉得許慕原的性子,也就曉得了他的弱點,自己就能繼續將事情鬧大,繼而對許慕原使絆子,趁着他的身份沒被衆人知曉之前,早日將他趕出宋家去!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下一刻,許慕原卻是低聲說道:“二姑娘,先前的事情,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