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宋涼月只覺得自己聽錯了,“你……方纔說什麼?”
在她的印象中,就算是上一世安平候死後,安平侯府再怎麼艱難,許慕原也從未低聲下氣過,如今,許慕原這是與她道歉?
“若是你沒聽到,那就算了!”頓時,許慕原又恢復成了往常那副傲慢的模樣,擡眉說道:“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了,那還請二姑娘大人有大量罷,要不然,每次看到你,我都覺得自己欠你一大筆銀子沒還似的!”
言語間,完全沒有迴旋的餘地!
宋涼月這會兒子裹着被子,若是有個人進來,她的名聲就不保了!
所以,此時的她明顯是處於劣勢的,自然巴不得想要快些將許慕原給打發走了,點頭道:“好,好,我答應你,你都道歉了,我也不是那種不識擡舉之人,世子爺,你快些走罷!”
“你答應呢?”許慕原還是有些不放心。
此時的宋涼月連吃了許慕原的心都有了,可臉上卻含着笑,“我雖不是君子,但說出去的話,自然是也是駟馬難追的,世子爺放心,以後我不會在宋家爲難你的,你了,願意在宋家住多久那就住多久,只是有一點,若是巡撫大人的人真的找上門來了……”
許慕原打斷她的話,義正言辭道:“二姑娘請放心,就算是有人找上門來,我也不會將宋家置於險地的,更何況,在我說了自己的難處之後,宋大人依舊肯收留我,說明宋大人是一個胸懷大周的人,而我,也並非是個恩將仇報的人,若是真的到了二姑娘所說的那個地步,我一定會將宋家摘的乾乾淨淨的,定不會讓宋家和宋大人置身於險境!”要不然,他成了什麼人呢?
許慕原雖陰險,但說出去的話,一向都是能夠做到的!
宋涼月這才覺得放心了些,點點頭,道:“既然這樣,許公子能安心走了吧!”許慕原在這兒,她覺得瘮的慌!
許慕原像是個小孩子似的,笑了笑,轉身就從窗子翻出去了。
那動作,可叫一個行雲流水,不曉得的見了,只怕還以爲他常做這種事呢!
宋涼月雖說不情不願答應了許慕原,但好歹這話也是從她嘴裡說出去的,接下來的日子,她看到許慕原的時候臉色倒也沒有那麼差,偶爾兩人見面了,也能寒暄兩句,可若是叫她笑,她是怎麼都笑不出來的。
許慕原在宋家小住了幾日,關於他的身份,在宋家卻是傳的沸沸揚揚。
不過許慕原的身份,也不難猜,身份尊貴,又姓許,這京城中也只有安平侯府這一家呢!
不過關於許慕原身份的事,素來和聲細語好說話的宋元嘉卻是下了死命令,若是誰人敢將許慕原在宋府的事泄露出去半句,直接將人打死!
這凌厲的手段,對宋元嘉來說,可是前所未有的!
宋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驚的嘴巴都合不攏了,“……安平侯府?難道,這位許公子是瑞華長公主的兒子?”
梅氏點點頭,輕聲說道:“我問過老爺了,說是這位許公子就是安平侯府的世子爺!不過也不曉得這位世子爺到底是來揚州做什麼,連老爺都說這府中上下人都要小心些,只能稱呼他爲許公子!”
“安平侯府的世子爺!”宋安眼裡直髮光,這安平侯府的庶出子身份都不一般,更不要說嫡出的了,“原先我聽說,說是瑞華長公主子嗣艱難,膝下只有一個孩子,就連皇上都對安平侯府的世子爺頗爲疼愛,甚至越過了不少不受寵的皇子去,只是,他怎麼會孤身一人來揚州?”
對於許慕原的身份,她倒是沒懷疑,畢竟一個人的身份可以作假,可那通身貴氣卻是掩蓋不了的。
梅氏搖搖頭,緩緩說道:“我問了老爺,可老爺沒說,想必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罷……對了,安兒,我聽說前幾日你給給許公子送湯水的時候不小心傷了手,可要緊?要不要我再請大夫來給你瞧瞧!”
她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那就是不反對宋安與許慕原來往密切。
宋安面上一喜,道:“沒事兒,如今我的手已經不疼了……”
說着,她將屋子裡所有的丫鬟都遣了下去,方問道:“娘,你是怎麼曉得許公子是安平侯府府世子的?可是爹爹與你說的,這樣說來,這位許公子倒也算得上是我的表哥了,對了,爹爹可有說這位安平侯府世子爺定了親沒有?”
這宋安是從梅氏肚子裡出來的,梅氏哪裡不曉得她在想些什麼,“既然許公子是安平侯府府的世子爺,斷然是沒有這麼早定親事的道理,他的親事不僅要安平侯和瑞華長公主點頭,就連太后娘娘和皇上那邊點頭了,才能作數的!”
這樣的親事,別說宋安了,就算是宋涼月,也只怕是攀不上的!關於這一點,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宋安面色一紅,緊抿薄脣,繼而低頭說道:“娘,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我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
“安兒!”梅氏輕輕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你是從娘肚子裡爬出來的,你一句話,一個動作,娘都能想到你心裡面在想些什麼,你在娘面前,是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呢?娘曉得,如今你雖是宋家的大姑娘,但心底對自己的身份還是有些介懷的,事事都想要壓上涼月一頭,好來證明你不比她涼月差,這麼多年,你也做到了,不管是誰看到你,不誇上幾句?”
說着,她頓了頓,緩緩道:“可是親事這種事,不是光靠着你一個人的努力就行的,還講究的是孃家的勢力,雖說京城中有你大伯和你姑母,可因爲蔣氏自盡的事,他們對我多有誤會,不大瞧得上我們母女,若不是因爲有你爹爹護着,我生下了你弟弟,只怕這宋家早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了,所以日後他們就算是要幫,也是幫着涼月,怕是不會顧上你,而安平侯府府門第太高,不是咱們能夠攀的上的!”
宋安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她雖不喜歡聽這些話,但不可否認,這都是實話,“娘,可如今您纔是宋太太,那蔣氏不過是個死人,我就不知道,爲什麼大伯和姑母會這樣對您?當初是您和爹爹定下的親事,是那蔣氏橫插一腳,憑什麼,憑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您!”
她恨,恨她祖父違背了當初太祖父的諾言,恨她大伯和姑母貪慕權貴,要不然,如今她可就是宋家堂堂正正的嫡出大姑娘了!
梅氏嚇得忙捂住了她的嘴,哽咽說道:“安兒,你這麼大聲做什麼?當心叫人聽了去,這種話可是不能亂說的,其實你大伯父和你大伯母還好,每年都會派人送不少東西到揚州來,但凡是涼月有的,也從未少過你的,你可不能怨恨你大伯和你姑母,這樣對你來說,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不管怎麼樣,你大伯父和你姑母都是你長輩,就算是你心裡苦,也不能說出忤逆長輩的話來!若是,若是你真的要怪,就怪娘,怪娘出生及不上蔣氏,怪娘讓你受了委屈……其實這都是命,咱們命該如此,要不是當年梅家家道中落,要不是蔣氏喜歡上了你爹爹,如今怎麼會是這幅局面……”
說着,她也跟着紅了眼眶,哽咽道:“有些事情是可以靠努力改變的,但有些事情卻是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改變,若是可以選擇的話,娘一定不會在當初蔣氏進門之後,選擇給你爹爹做妾……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那就不要去想,就算是你搶贏了,爭贏了,可付出的卻是太多太多了,安兒,聽娘一句勸,與那安平侯府世子交好可以,畢竟多認識一個貴人,以後也能多謝門道,但若是你還有別的心思,趁早死了這條心罷!”
“不,我不!”宋安很是激動,一把就甩開了梅氏的手,大聲說道:“什麼命數,我從來都不相信,我就不相信,難道我這輩子身上都要掛着一個庶出女兒的名頭嗎?我就不相信,我處處不比別人差,難道就真的要在出身上矮別人一頭嗎?我偏要試一試!”
她的性子向來都是這樣,不服輸,巴不得處處都比別人強!
梅氏的眼淚一下子落下來了,微微揚聲道:“安兒……”
宋安卻是別過頭去,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淚水,一字一頓道:“娘,很多事情,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就好像您當初,要不是您執意嫁給爹爹,只怕如今也和舅母一樣,日日操心着家裡的吃穿住行,愁的眉頭都舒展不開……所以說,人定勝天!”
話畢,她衝着梅氏福了福身子,絲毫不理會梅氏那滿腔話語,轉身就走了。
她決定了的事情,是從來都沒有轉寰的餘地的,更何況,她對自己的樣貌德行還是很有自信的,若說她真的對自己有哪兒不滿意的話,那就是自己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