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平靜卻卻並沒有維持多久,這一日夫妻二人正用着早飯的時候,外頭的長安卻是不管不顧闖了進來,像是一陣風似的。
這長安雖的確是不如田七和青茗有規矩,但這樣的事兒,卻還是頭一次做的。
許慕原皺了皺眉頭,正欲說話的時候,那長安就已經率先說道:“侯爺,不好了,五皇子抓了七皇子,如今正帶着一羣人闖到御書房去了……”
“什麼?”許慕原只覺得自己聽錯了,揚聲問道:“你在說什麼?這是從哪兒聽到的消息?”
長安是一路疾馳而來,如今跑的是上氣不接下氣,可如今卻是急得連口氣都顧不上喘,只說道:“這乃是千真萬確了,如今五皇子帶着孫家的人已經在城門口都封住了,說是沒五皇子的吩咐,誰都不能進去了……當時小的也以爲這件事弄錯了,還專程出去打聽了一番,這件事乃是千真萬確了,說是五皇子買通了七皇子身邊的隨從,將迷藥下到了七皇子的飲食之中,逼得七皇子就範……”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就推開了碗,道:“不成,我要進宮去看看。”
“不成,子衍,你不能進宮去!”宋涼月只是個女子,也是有自己私心的,這許慕原在這個時候進宮,十有八九是有去無回的,“五皇子都已經派了孫家的人將宮門給封住了,你該如何進去?更何況,如今五皇子既然敢挾持七皇子闖到御書房去,還有什麼事兒是他做不出來的?子衍,不如咱們再等等罷!”
許慕原哪裡不知道她的心思,當即抓着她的手說道:“放心,我會平安無事回來的。”
說着,他更是深深看了宋涼月一眼,正色道:“我哪裡放心的下你,放心的下咱們的孩子?”
這男兒當以國家爲重,可這一刻,宋涼月多麼只希望只是個平凡人,但她到底太瞭解許慕原了些,如今只緩緩鬆開抓着許慕原胳膊的手,緩緩說道:“那你早些回來。”
許慕原點了點頭,轉身疾步而走。
可說着會早些回來,可直到天黑了,卻還是沒有見到許慕原的身影。
宋涼月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裡,一顆心也好像懸浮在半空中,沒個停歇的地兒,不知道胭芳進來問過多少次要不要擺飯,更催促着宋涼月去歇着,可她還是坐在雕花酸木門正對面的太師椅上,以便許慕原一回來就能夠看到。
終於,等着天兒矇矇亮的時候,許慕原終於見到了許慕原神色嚴峻地走了進來,她眼裡也浮現了一抹憂色。
果然,許慕原一進門,還未等她開口詢問,就已經搖了搖頭,無力道:“如今五皇子像是瘋了似的,不僅將自己和中了迷藥的七皇子關在屋子裡,更是將皇上也關在裡頭,這皇上身子已經不如從前了,每個兩個時辰是要用藥的,可不管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怎麼在外頭勸,五皇子都沒有作罷的意思。”
“原本我是打算陪着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一併在那兒等着的,但怕你擔心,所以就先回來了。
聽了這話,宋涼月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些,爲許慕原倒了一盞茶水,遞了過去,輕聲道:“你不必這般憂慮,去歇歇吧,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會有法子的!”
“法子?”許慕原手中握着茶蠱,卻是苦苦一笑,略帶沙啞的笑聲在灰濛濛的天兒裡格外駭人,“這會兒子還能有什麼法子?五皇子已經瘋了,徹徹底底瘋了,就連孫家的那些人都一頭栽進去他的皇上夢裡頭去了,更是派了人在御書房門口守着,生怕有人生出什麼心思來,卻沒有想到,如今有五皇子在裡頭,御書房外候着的也就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一些女眷,這五皇子的心思也實在太重了些!”
“不過如今我已經派了田七他們在那邊守着了,想必短時間內是出不了什麼亂子的,五皇子若是真的冒冒然殺了皇上和七皇子,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的,我猜,依照五皇子的性子,只怕是想逼得皇上寫下退位的詔書!”
其實這些話他原本是派田七回來說的,畢竟說來說去就是這麼幾句話,都是一樣的,可他心底卻怎麼都放心不下宋涼月,總覺得回來看一看才踏實。
宋涼月只擔心道:“那你待會兒可還是要進宮去嗎?”
許慕原點了點頭。
“你……小心些罷,我和孩子等你!”宋涼月心裡卻是有些沒譜。
說實在的,許慕原並不怕死,只是一想到若是自己要是真的被五皇子害死了,依照五皇子那狠毒的性子,只怕宋涼月和他們的孩子也活不了了。
想及此,他心中更是多了幾分堅決,可到底也還是要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放心,咱們一家人一定會在一起的……只是涼月,如今五皇子謀反的事兒來的突然,誰也不知道這朝堂之上還有誰是五皇子的內應,也不知道五皇子接下來又會做出什麼事兒來,如今我馬上就要進宮去了,若是留你們在家裡頭,我實在的放心不下,這樣罷,待會兒我叫田七回來,將你們送出城,有多遠走多遠,等事情安定了之後,我會親自接你們回來的。”
很多事情,也該做好最壞的打算纔是。
“你倒是想的妥帖,可是你覺得依照我的性子,我會走嗎?”宋涼月莞爾,原本方纔還覺得怕的厲害,可如今好像覺得並沒有多大的感覺了,興許是有許慕原在身邊,好像就什麼都不怕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既然嫁給了你,自然會與你一起,這個時候,我雖幫不上你什麼忙,但卻不會在這個關頭走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說着,她更是輕輕還着許慕原的腰,柔聲道:“我知道,作爲一個妻子,我有的時候的確是不大稱職,每日丈夫起來的時候我還在呼呼大睡,也不曉得在丈夫跟前撒嬌,可作爲一個妻子,我只想在這個時候陪着自己的丈夫,這個要求你覺得過分嗎?”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是怕五皇子萬一真的奪得了皇位,牽連了我們,我一點都不怕!若是你這個時候非要趕我離去,就算我僥倖活下來了,只怕下輩子也是惴惴不安的,整日以淚洗面,若是這般,倒不如死了乾淨!”
許慕原是知道宋涼月脾氣的,如今只覺得眼睛酸澀的厲害,哽咽道:“我這輩子能夠娶到你,到底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能夠嫁給你,也是我的福氣!”宋涼月莞爾一笑,目光中多了幾分寬慰,如今生死還未定了,更何況如今明明是他們的勝算更大一些。
許慕原也是想到了這一茬,站起身來,決絕道:“那好,我現在就帶着二舅舅和程閣老他們進宮,我就不相信五皇子都到了這個地步還敢亂來不成。”
宋涼月替他攏了攏衣裳,像是往常一般,輕聲道:“子衍,早些回來!”
只是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就已經被許慕原緊緊將她摟在懷中,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面,輕聲道:“涼月,等我回來,若是我沒有回來,那你……”
“子衍,我會等你的,一直等!”宋涼月的眼淚終於掉下來,落在許慕原那寶藍色的袍子上,暈溼了一大片,可她仍舊是強忍着,不想叫許慕原能夠聽出端倪來。
許慕原又何嘗不知道,他亦是強忍着眼中的酸意,頭也不回的朝着外頭奔去。
直到許慕原的身影消失在宋涼月眼前的時候,她這才癱倒在地,哭出聲來,只是到了這個時候,她卻依舊不敢放聲大哭,用帕子緊緊捂着自己的嘴,眼淚一滴滴落下來。
她不是不知道,許慕原此次一去乃是爲危險重重,且不說皇上向來惜命,就算是皇上不要自己的命了,可到底也是在乎自己和榮妃娘娘所生的七皇子的,若是到時候皇上真的動搖了,寫了退位的摺子給了五皇子,五皇子繼承大統豈不就是名正言順呢?
只怕等着五皇子一繼位,這七皇子,許慕原,甚至連帶着蔣國公府都會沒有活路的啊……
想及此,宋涼月心裡怕的厲害,空落落的一片,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纔好,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腿肚子軟的厲害,只好扶着太師椅又緩緩坐了下去。
她一個人呆呆坐在太師椅上,想着到底該怎麼辦,她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自然是不怕死的,更不怕陪着許慕原一起死。
只是一想着這安平侯府上下一大院子人都逃不了一死,心中就難受的厲害,他們可都是些無辜的人,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都不知道,怎麼能夠陪着他們一起下黃泉?
正當她思忖着的時候,胭芳正端着銅盆走進來,瞧着她這樣子,也是嚇了一大跳,忙將銅盆擱在一旁的案几上,湊過來,扶着她的肩,着急問道:“夫人,夫人,您這是怎麼呢?是不是侯爺那邊出了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