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月心中暗道不好,這該來的還是來了!
隨着鏗鏘有力的腳步聲漸漸逼近,其中還摻雜着丫鬟們的尖叫聲與交談聲,宋涼月知道,饒是來人陣仗再大,來到了安平侯府也該守幾分規矩的,總該與管事們通報一聲纔是,所以她還有些時間。
想及此,宋涼月只知道如今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對着胭芳和一禾說道:“我不管你們倆兒心裡到底怎麼想的,既然你們將我是主子,是你們的夫人,那現在什麼都不要管,快點從後門走,現在來來得及。”
胭芳和一禾微微一愣,對視了一眼,繼而齊刷刷看向宋涼月,齊聲說道:“夫人,奴婢不走。”
宋涼月這會兒子心裡急得厲害,狠心推搡了一禾一把,“快走,若是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可誰知道一禾竟緊緊抓着她的腕子,哭着說道:“奴婢要和夫人在一起,死都不走,夫人,他們要抓的一定是你,奴婢出去,出去攔着他們。”
說着,她更不管不顧要朝着外頭跑去。
宋涼月卻是下意識抓住她,厲聲說道:“你不要命了,抓了我,興許你們還能保住一條命,但若是你這般不管不顧跑出去,只有死路一條。”
話畢,她的眼淚也跟着一齊落了下來,直到現在,她心裡還是擔心着許慕原,不知道許慕原這會兒子有事兒沒。
正當大家夥兒默默流淚的時候,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胭芳卻是倏地走過來,抓着胭芳的手,輕聲道:“夫人,奴婢有辦法。”
宋涼月看着她那堅決的目光,微微一愣,瞬爾便明白了她想的到底是什麼法子,想也不想,一口回絕道:“不成。”
胭芳卻是輕輕抓住若秋的手,還未說話,眼淚又流了下來,但她卻是強撐着笑說道:夫人,奴婢知道夫人待奴婢好,奴婢雖說是您身邊的丫鬟,但每日過得卻像是個正經姑娘似的,整日除了吃就是睡,什麼都不用操心,夫人,叫奴婢爲您做最後一件事兒吧!”
宋涼月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掉了下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一個勁兒的搖頭,道:“不成,不成,我不能爲了我自己,拿你的性命去冒險,若是這般,我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胭芳,不成啊……”
胭芳卻是笑了笑,輕輕摩挲着宋涼月的手,道:“可夫人有沒有想過,若是夫人沒了,奴婢們也會傷心的,還有侯爺和老夫人,二爺和二奶奶都會傷心的,再說了,等一會兒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也許奴婢什麼事兒都沒有,夫人,就叫奴婢換上您的衣服,替您擋一擋罷!”
一禾聽到這話也是嚇了一跳,剛準備說話的時候,轉而一想,只怕如今這是最好的法子了,便自告奮勇,上前說道:“夫人,叫奴婢裝成您吧,奴婢身量小,到時候真的發生了什麼事兒,也溜得快一些。”
說着,她更是看向胭芳,道:“胭芳姐姐,事到如今你也不必與我爭什麼了,你馬上就要與田七大哥定親了,也不是一個人了,若是你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田七大哥也會難過的,不像我,死了也就死了,除了你們,壓根就沒有別人爲我難過的……胭芳姐姐,先前不管碰到什麼事,你總是讓着我,將我當成了親生妹妹一般,到了這個時候讓我也爲你做一件事罷……”
嘴上雖說着這樣的話,但她心裡還是怕的厲害,當即這眼淚也落了下來。
宋涼月一手抓一個,拼命搖頭,一個勁兒說道:“不成,真的不成啊,若是你們有個三長兩短……”
胭芳卻是堅決得很,“夫人,待會兒到底是個什麼境地還不一定了,若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就讓奴婢替您受着罷,如今你懷着身孕,好不容易纔將肚子裡的孩子保住了,若是動了胎氣怎麼辦?當時老夫人將奴婢送到揚州的時候,奴婢就曾當着老夫人的面說過,一定會好好護着您的,難道夫人要讓奴婢食言不成?”
“事到如今,就算是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難道連您肚子裡孩子的性命都不在乎了嗎?如今老夫人年紀大了,若是您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叫老夫人如何是好?老夫人已經遭遇了一次喪子之痛,難道還要老夫人再次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說着,她可不管宋涼月哭的眼淚漣漣,還未等宋涼月說話,就徑直對一禾說:“快跟我一起進來,幫我換上夫人的衣裳。”
說着,她也不等一禾開口說話,急忙說道:“你都說了,你身量小,旁人見了,自然不會相信你是夫人的。”
就這般,胭芳換上了宋涼月平日穿的衣裳,更是將宋涼月頭上的釵子都插到了自個兒頭上。
此時,外頭已經傳來了“砰砰砰”的敲門上,宋涼月也沒了辦法,只好換上了胭芳穿的衣裳,好在她們倆兒身形差不多,倒也看不出什麼。
宋涼月深吸一口氣,朝着院子外頭走去,這會兒子長思院中的丫鬟已經聽到了些風聲,一個個都傻站在院子裡,聽見敲門聲居然沒一個人敢上前,瞧見宋涼月穿成這個樣子,也無人敢說什麼。
門開了,領頭的是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他連看都沒有看宋涼月一眼,徑直帶着人闖了進來,厲聲問道:“你們家夫人呢?快叫她出來見我!”
宋涼月垂下頭,低聲說道:“我們家夫人這會兒子正在屋子裡,不知道這位大爺找我們家夫人有什麼事兒?”
那胖子乃是孫家的人,這孫家乃是五皇子妃娘娘的孃家,一榮俱榮一辱俱辱,今兒若不是有孫家相助,這五皇子哪裡能夠逃出五皇子府?又哪裡能夠闖進宮去?
這胖子也不知道到安平侯府是坐什麼的,反正五皇子與他說了,一見到宋涼月就將她帶到御書房去,若是宋涼月膽敢反抗,殺無赦!
如今情況緊急,他自然不會將一個小丫鬟放在眼裡,在院子裡掃視了一圈,目光直直落在碧桃身上,徑直走了過去,揚聲道:“安平候夫人,請隨我走一趟吧!”
饒是胭芳再怎麼鎮定,這會兒子手心裡都是汗,怕的不行,但瞥眼間瞧見了宋涼月那張擔心的臉,有樣學樣,學着宋涼月平日裡的口氣說道:“隨你走一趟?到哪兒去?又是誰叫你來的?我憑什麼隨你去?”
那胖子的手已經搭在腰間的長刀上了,犀利的目光直直落在了胭芳臉上,冷聲說道:“我是奉五皇子之命來的,五皇子說安平侯擅自闖入御書房,意圖對皇上不軌,所以捉拿安平候夫人您進宮。”
這簡直是賊喊捉賊!
胭芳這下子可是慌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只是看着在一旁的宋涼月。
那胖子可是有重任在身的,一刻鐘都不敢耽擱,手朝着院子門口指了指,聲音中透着一股子狠戾來,“安平候夫人,請吧!”
宋涼月心中一動,想着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縱然是不爲自己着想,也該爲胭芳着想,若是胭芳去了宮裡頭,五皇子一見,便什麼都明白了,這胭芳哪還有命,“方纔我們家夫人都已經問了,不知道這好端端的爲什麼要進宮?這位大爺,您說您是五皇子派來的,可有什麼證據嗎?叫我們家夫人這樣不管不顧的跟你走了,叫我們家夫人的名聲放在哪兒?”
“還有,您口口聲聲說侯爺意圖對皇上不敬,可是有證據?就算是侯爺真的對皇上不敬,聖旨呢?拿來咱們瞧瞧?雖說如今這皇上身子是不大好,也不大管政事了,但這宮裡頭,應該還輪不到五皇子當家做主罷?”
胖子微微一愣,方纔他來的匆匆忙忙,五皇子根本就沒有交給他任何東西,如今大手一揮,沒好氣說道:“既然你們這麼多問題,那就跟我一起進宮去問五皇子罷!見了皇上和五皇子,什麼都明白了!”
宋涼月自然知道不能去見五皇子的,若是一進去宮裡,且不說五皇子會用她去挾持許慕原,只怕一進去宮裡,胭芳就是頭一個沒命的人!
可她也不敢當面頂撞胖子,要知道,如今她不過是個“丫鬟”,若是說多了,指不定胖子拔刀把她給殺了,她還指望着能夠平平安安見到許慕原了……
一想到這事兒,她只覺得鼻子酸得厲害,可偏偏還要裝出什麼事兒都麼沒有的樣子,含笑說道:“奴婢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去面見五皇子事關重大,還容奴婢給我們家夫人梳妝打扮一下,請這位大爺稍等片刻。”
那胖子也是惱了,方纔他就看出了五皇子的面色有些不大對勁,怕這篡位的事兒也沒他們想象中這麼簡單,可如今他卻是一點退路都沒有,更是片刻都不敢耽擱,“不用梳妝打扮了!”
說着,他更是不管不顧抓着胭芳的手,如今都已經這個光景了,再也顧不上什麼了。
胭芳自然是不肯,再加上她心中害怕的厲害,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自己此時此刻扮演的身份,下意識想要從那胖子手上掙脫開來,“你放開我,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