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保證不會泄密,徐銳讓許多工匠一起參與到小作坊的建設,每人只負責一到兩個零件,最後再由他自己組裝完成。
當然,純手工製造的零件,因爲工匠們的手藝參差不齊,標準化很難保證,往往零件與零件之間存在不小的差異,對最後的總裝造成了極大的障礙。
好在徐銳早已考慮到這種情況,除了提供完善的圖紙之外,每樣零件都向最少兩個工匠重複訂購,然後再從幾份零件當中挑選最合用的。
忙活了整整兩天,一個專門提取“枸櫞酸西地那非”的作坊纔算是勉強完成。
可即便有了這個作坊,製藥的過程仍就十分艱難。
缺少了完整工業體系的支持,提取工作的失敗率極高,而且成品質量十分低下。
徐銳在醫聖館整整泡了十五天,才做出了第一批勉強可用的“偉哥”。
看着藥盒裡那三枚拇指大小的黑色藥丸,頂着兩個熊貓眼的徐銳一陣苦笑,這便是他這段日子以來的全部成果,怎麼看都和記憶中的藍色小藥片差距甚大。
嘆了口氣,徐銳提筆在藥盒上寫下了“回春丹”三個小字,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藥盒揣進懷裡,走出了小作坊。
今天是回家的日子,不是因爲大功告成,而是不能不回去了,因爲明日便是除夕,一年一度的春節就快到了。
由於有朱震這個穿越者的存在,他規定的節令與另一個世界完全一致,所以一年中最重要的春節自然避不開,徐銳也只得暫時放下手中的活。
回到劉府的時候,劉異正巧送兩個前來拜年的舊部出門,一見幾人迎面走來,徐銳連忙掉頭就跑。
畢竟十五天沒有回家,怎麼也得給老劉一個交代,還不知道以他那牛脾氣,對自己這個跳家十五天的傢伙會有什麼反應,徐銳有些心虛,便想先矇混過關再說。
可老劉的目光何其敏銳,才見徐銳露頭立刻就是一聲歷喝。
“給我站住!”
徐銳聞聲,渾身就是一哆嗦,眼看逃無可逃,只得苦笑一聲停下腳步,訕訕地朝劉異招招手,笑道:“怎麼,您老人家還要去衙門吶?”
劉異冷笑一聲,道:“衙門一早就封印了,還去什麼去?小子你可以啊,一跑就是十五天,到底幹什麼去了?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看老夫不打斷你的狗腿?!”
見劉異竟拿出了家長的做派,他身後的兩位客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兩人一個是新任兵部尚書肖進武,另一個則是一身匪氣的大鬍子,大概也是軍中將領,徐銳之前沒有見過。
徐銳聽老劉數落自己,撇撇嘴道:“近日偶得靈感,配製了一味新藥,剛剛纔有了點眉目。”
“新藥?我看你……”
劉異對徐銳的話嗤之以鼻,但還不等他把斥責的話說出口,身後的肖進武頓時來了興趣,接口問道:“不知徐佐領又配了何種新藥?可否拿出來給我開開眼?”
按理說老劉教育晚輩,乃是他的家務事,外人突然插嘴十分失禮,大鬍子沒想到一向謹慎的肖進武竟會這般衝動,而且還把話說得如此客氣,不禁詫異地望向了他。
肖進武似是看出了大鬍子的心思,笑道:“李兄有所不知,別看徐佐領小小年紀,卻有天大的本事,大夫子口中的聖人之像,便是說他。
不瞞李兄,涇陽一戰小弟身負重傷,就連長坡先生都斷言無藥可救,但徐佐領卻是自制仙藥,硬生生把小弟從鬼門關裡撈了回來,此時又有新藥問世,小弟如何還坐得住啊?”
“真有此事?!”
聽肖進武一說,那大鬍子頓時震驚不已。
他原本在外佈防,昨日纔剛剛奉調進京,對近來在長興城聲名鵲起的徐銳不大熟悉。
但醫聖弟子長坡先生這等天下名醫他還是知道的,沒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竟比那個怪老頭還要厲害,豈有不驚之理?
劉異對徐銳儼然已是家長心態,但凡家長,當着外人對自家孩子自然是能貶則貶,但要是聽別人誇讚幾句,心裡便會樂開花。
肖進武這般誇讚徐銳,劉異鼻孔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哪裡還會計較那些禮數?只是自持身份,才強忍着驕傲,沒有放聲狂笑。
他先是裝模作樣地衝肖進武拱手道:“肖大人謬讚,這小子就是渾身鬼機靈,頭疼死老夫了。”
說着又望着徐銳,臉色一板,道:“聽到沒有,制了什麼藥,還不快點拿出來給二位長輩品鑑品鑑?”
沒想到老劉如此淡薄之人,竟也會爲了自己生出幾分炫耀之心。
徐銳在心裡苦笑一聲,掏出那個小藥盒道:“此藥名爲回春丹,無論多大歲數,只要吃上一顆,四個時辰之內包管雄風大震,金槍不倒,夜御數女不在話下。”
“什麼?!”
此言一出,劉異三人齊齊變色。
他們都是權貴之人,身邊自然少不了女色,可是奈何年華漸去,牀笫之事早已力不從心,不復當年之勇。
對男人來說,最可悲的莫過於年少時無權無勢,美人佳麗求之不得,而功成名就之後卻又年華漸去,就算再有權勢也無法挽回逝去的青春。
而那方面的能力對男人來說就和女人在意容貌一樣,幾乎就等同於青春的全部。
此藥要是有徐銳說的一半功效,便等於是讓這些中老年權貴們重拾青春,享受當下,意義非凡,當真無愧“回春”二字。
三人之中,劉異不好女色,家中只有一個老妻,反應還算正常。
肖進武權貴出身,少年得志,沒有經歷過得了地位丟了青春的苦悶,不過他深諳官場,對此藥的意義看得通透,已然十分震撼。
而反應最激烈的還數那位大鬍子,一聽徐銳的回春丹竟有這等奇效,頓時渾身一震,如遭雷殛,呆立當場。
然而,震驚之後,肖進武第一個回過神來,立刻意識到一個最關鍵的問題,皺着眉頭搖了搖頭。
“徐佐領醫術通玄,既說此藥具有這等神效,在下絕不懷疑,可但凡這等虎狼之藥,無不是激發潛力,寅吃卯糧,服用太多必會對身體造成巨大傷害,甚至夭折……”
被他這麼一說,劉異和大鬍子也醒悟過來,望向徐銳,眼巴巴等着他的回答。
徐銳輕笑一聲,不屑地說道:“若是那等虎狼之藥何必讓我挖空心思閉門鑽研十五日之久?
這麼說吧,此藥純天然,無添加,只要一日服食不超過一顆,除了概率極低的不良反應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毒副作用,完全可以長期用藥。
最關鍵的是,此藥服食一顆便可管四個時辰,這四個時辰之中無論來多少次,都一樣有效!”
“真的?!”
這次不等肖進武開口,那大鬍子已經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竟從劉異身後一躍而出,跳到徐銳面前,雙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大聲問到。
徐銳嚇了一跳,右手下意識往後腰模去,卻見肖進武苦笑着走了過來。
“徐佐領莫怪,這位李兄名叫李光祖,乃是新任龍驤左衛指揮使,他年輕時在戰場上受了創傷,此後便一直飽受折磨,你的藥恰好對了他的症,所以纔會如此失態。”
聽肖進武一說,李光祖這才發現自己失態,老臉一紅,放開了徐銳,搖頭苦笑。
“尚書大人不必爲末將文過飾非,末將便是年輕時不懂愛惜身體,旦旦而伐,縱慾太甚以至如此,現在是悔之晚矣。”
說着,李光祖重新望向徐銳,眼裡射出奪人的目光,星星點點盡是希望。
“徐公子,不瞞你說,方纔一聽你的回春丹有此奇效,李某人便已是動了心,現在又知此藥可長期服用,真是了卻了在下的多年隱疾,不知徐公子可否將此藥賣與在下,以愈這刻骨之痛?”
徐銳算是聽明白了,李光祖年輕時放浪形骸,以至年華不再之後留下了諸多後遺症,回春丹正好合用。
藥當然是要賣的,可問題是自己忙了十五天,怎麼能就便宜了這個大鬍子?
徐銳心中一動,連忙露出一副爲難的模樣,猶豫道:“原本製藥當然是拿來賣的,可此藥還在草創階段,小子忙活了整整十五日,費盡了無數珍貴藥材,也只製出區區三顆……”
“在下明白……”
李光祖也是個老兵油子,徐銳纔開了個頭他便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此藥既有如此功效,自然耗費頗多,在下絕不會讓徐公子白忙,你開個價,只要在下出得起,絕不二話。”
徐銳一愣,沒想到這大鬍子竟還是個外粗內細的聰明人。
他最喜歡可聰明人打交道,一點就透,少了不少麻煩。
既然對方上道,徐銳也不再裝模作樣,伸出一根手指道:“我便開這個價,先賣給李大人一顆試試效果,要是藥效不好,也省得別人說我誆騙錢財。”
“徐公子的要價是一千兩一顆?”
見他豎起一根手指,李光祖雙目一瞪,試探着問到。
“一千兩?!”
徐銳微微一愣,雖說又是打造作坊,又是大量失敗,回春丹的成本的確居高不下,但那也是相對的。
由於主料“矮穗”幾乎就是豬草價,成本再高又能高到哪去?
就算把所有成本都攤到這三顆藥裡,每顆的成本也不會超過三十兩,若是能改進工藝,實現大規模生產,徐銳有把握把每顆回春丹的成本降到二百文以下。
方纔他豎起一個指頭,是想叫價一百兩,就是這個價他都已經覺得自己心黑,沒想到李光祖財大氣粗,開口就給了一千兩。
見徐銳不說話,三人都以爲李光祖說中了價。
劉異頓時板臉道:“混賬小子,一石大米不過半兩銀子,農戶之家三十兩便能蓋一棟大宅,你這破藥就算真是仙藥,又怎敢要價一千兩一枚?”
話已出口,徐銳自然不好說自己要的是一百兩,只好唯唯諾諾道:“小子有言在先,此藥還在草創階段,靡費甚多,要是實在覺得太貴那便算了。”
“別別別,不就是一千兩嗎?這等仙藥自然當得這個價!”
一千兩雖不是小數目,可對一位正三品的京衛指揮使來說卻也算不得傷筋動骨,何況能一了多年夙願,又有誰會在乎多花幾兩銀子?
李光祖深怕徐銳改變主意,連忙掏出一沓銀票,硬生生塞進徐銳手裡,然後搓着手,眼巴巴地望着他。
徐銳收了錢,頓時眉開眼笑,從藥盒之中抖出一顆回春丹,單獨裝進一個精美的盒子裡,然後又掏出一張服藥說明,一起遞給了他。
李光祖如同捧着祖宗牌位一般,連忙將這顆價值千兩的回春丹貼身收好。
不等劉異和肖進武再說什麼,搶先朝三人拱手道:“在下得償心願,喜不自勝,這就不多叨擾了,明日再來拜會,告辭!”
說完,他一轉身衝出門廊,一躍跳上戰馬,竟就這般揚長而去,遠遠還能聽到爽朗的笑聲斷斷續續,正應了那句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意境。
三人傻傻楞在劉府門前,驚愕地望着他的背影漸漸遠去,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他們自然不會知道,不舉之症已經摺磨了李光祖多年,無論戰場上如何英勇雄壯,只要一談到女人,這個七尺硬漢永遠都擡不起頭來,那滋味沒有親身經歷絕對無法理解其中萬一。
而今晚剛好有一場爲他接風洗塵的飯局,來的都是軍中老粗,吃飯喝酒之後怎能少了佳人相伴?
原本這又是他的一塊心病,一想起來就不是滋味。
可現在仙丹到手,他瞬間重拾信心,迫不及待想要向世人宣告展現雄風,自然一秒都不願多待,恨不得立刻飛到衆人面前揚眉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