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徐銳已經收服了那個幫會小子,秘密接觸他的事不會泄露吧?”
長興城的某間密室之中,一個沙啞的聲音低沉地問到。
昏暗的燈光下,另一個渾身裹着黑斗篷的男人跪在地上,身子伏得很低,看上去就好像五體投地。
“主上放心,屬下很小心,轉了三道手才讓一個不相干的人去和那小子接觸,現在那人已經被處理掉了,絕不會惹出什麼亂子。”
黑斗篷誠惶誠恐地說。
“嗯……這事還是辦得太急,以徐銳的心智,就算找不到蛛絲馬跡,也足以讓他警惕起來,短時間之內想要除掉他,怕是又沒什麼機會了。”
沙啞的聲音遺憾地說。
“屬下辦事不利,還請主上責罰。”
“這次便算了,記住了,徐銳不同於其他人,關於他的一切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說着,那沙啞的聲音突然長長地嘆了口氣,頗爲遺憾地感嘆道:“可惜啊,多好的人才,卻不能爲我所用,那只有將他徹底除掉,免得日後成了絆腳石。”
“是,屬下一定謹慎,等找到機會再一舉將他剷除!”
黑斗篷咬着牙,惡狠狠地說。
原本徐銳以爲有了昨日的火炮測試,他近期應該會清閒一些,可以把心思都花在火炮的改良,以及天啓衛的訓練上,然而意想不到的麻煩事還是以驚人的速度找上了門。
原因很簡單,仍舊是利益二字而已。
爲了應對南朝以攻打北齊爲名,對大魏發起突襲,徐銳在昨日的作戰會議上提出派一位大將南下,整合整個南線的邊軍,作爲抵抗和預警的第一道防線。
別看邊軍戰力孱弱,但南線邊軍加在一起,人數多達二十餘萬,而且橫跨九省之地,誰掌握了這個位置,便相當於掌握了二十餘萬大軍,和將近三分之一個大魏。
如此重大的權柄,如此關鍵的位置,各方勢力又豈有不爭之理?
今日一早,太子黨和文官集團便在朝堂上各自發起了攻勢。
太子黨舉薦南武衛指揮使,勝武伯萬河山南下整肅邊軍。
萬河山出身行伍世家,乃是先帝朝五軍都督府都督同知萬振東之子,今年已經五十八歲,是目前京師十二衛中年級最大,資歷最老的將領,一生用兵謹慎,沒有大敗,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選。
而文官集團自然只能舉薦他們的獨苗,中軍左衛指揮使王懿。
王懿是少壯派的代表,在南線邊境上與南朝周旋數年,屢有建樹,雖然最近被徐銳搞得灰頭土臉,但不可否認,無論是對於邊軍的瞭解,還是南朝的熟悉,他都是不二人選。
兩邊在朝堂上進行了激烈的爭奪,但宏威皇帝卻遲遲不肯鬆口,此事一直懸而未決。
感受到皇帝的遲疑,兩方勢力都認爲希望很大,更是變本加厲,不斷投入資源,準備將這個位置奪到手中。
原本這與剛剛當上五品官的徐銳八竿子打不着,可誰讓這個主意是他向宏威皇帝提的?
再加上昨日一場作戰會議,一場火炮試驗,無不技驚四座,已經讓諸位將領都認可了他的軍事才能,也看出了至少在軍事方面,他對宏威皇帝擁有的驚人影響力。
於是太子、遼王甚至躲了他幾個月的裕王都遞了帖子,或是想要找個酒樓茶館,和徐銳聯絡聯絡感情,或是乾脆家裡哪個親戚生了孩子,請他一同到場恭賀。
說白了,都是想找個機會讓徐銳幫自己說幾句話,就算不說話,幫着支個招也是極好的。
這一下便苦了徐銳,換了其他人還好,偏偏是三位面子比天還要大的王爺,他一個也不能撕破臉。
太子便不用說了,雖說兩邊一直沒有交情,但畢竟是儲君,人家主動釋放善意,即使視而不見,也不能投入別人的懷抱吧?
遼王就更無法拒絕,徐銳剛剛纔打了他的狗,眼下正需要修補裂痕,若是處理不好,說不定會埋下禍根。
而最讓徐銳頭疼的還是裕王,這傢伙爲了青女的事已經躲了他好幾個月,這次又正正經經地發了帖子,說穿了還是抹不開面子,眼下正是重歸於好的絕佳時機,若是錯過,兩人之間的隔閡怕就真的難以消除了。
何況徐銳清楚,裕王的主張是讓徐銳自己南下領兵,組建抵抗南朝的第一條防線。
雖說徐銳自己並不樂意接手這個差事,宏威皇帝多半也不會放他走,可伸手不打笑臉人,別人捧着你,你自己總不能端着架子擺個臭臉吧?
望着桌上的三張燙金帖子,就好像三張可怕的催命符,徐銳長長地嘆了口氣,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其實頭疼的事遠不止那麼多,現在最讓徐銳警惕的還是昨天曹思源說的那個消息,有人準備對自己不利,而且還是不死不休的那種。
徐銳自問並沒有和誰結下死仇,除了王懿,但王懿即使有那麼大的膽子,也沒有那麼大的能耐,究竟是哪個大佬準備在背後使壞?
“會不會是遼王,或者太子?”
袁子雄不太確定地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自打徐銳將星河研究院交給袁老爺子,這個老人便似乎從徐銳身上聞到了復興袁家的希望,煥發了第二次青春,已經撲在元初基地幾個月沒有回家,包括硝酸炸藥在內的好幾個項目都是他親手在抓,成績斐然。
這一次,徐銳特意將他叫到了府中,因爲袁家乃是世家,根深蒂固,論起朝堂上或明或暗的勢力,以及那些不爲人知的內幕和錯綜複雜的關係網,自己身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就連劉異和李鄺都不如他。
可是徐銳把這個消息一說,袁子雄也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究竟誰有這麼大能耐,還有如此的通天手段。
徐銳聽到袁子雄的推測,無奈地搖了搖頭:“應該不太可能是他們。
其一,我並未和他們撕破臉皮,他們不至於下如此毒手;
其二,他們若是想動我,有太多方法,不會如此遮遮掩掩;
其三,眼下正是兩邊各自拉攏人心的時候,我自問還有些利用價值,就算他們真的想要殺我,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否則一旦事敗,就連聖上都饒不了他們,奪嫡之事自然也就再也別想。”
“那還有誰?總不可能是寶親王,或者洪大都督吧?一來你與他們並無交集,二來他們和太子及遼王一樣,不應該這般遮掩纔對。”
袁子雄狐疑地摩挲着下巴,想破了腦袋也沒有一個答案。
徐銳嘆了口氣:“我現在能想得到的只有唐久光案的那隻幕後黑手,可那案子我也只是奉命辦差,而且並未窮追猛打,即便是那隻黑手也沒理由把事做絕。”
袁子雄搖了搖頭:“也不能這麼說,萬一唐久光案正好壞了那些人的好事,從此記恨於心呢?”
徐銳苦笑一聲:“若真是那隻黑手,事情恐怕就麻煩了,看聖上的態度,他應該大致知道幕後黑手的身份,只不過還不清楚具體是誰而已,否則以他的性格,絕不會點到爲止。
除此之外,那些人一定很有勢力,能讓一向強勢的宏威皇帝都不得不暫時妥協,我這種小蝦米要真被盯上可就有些頭疼咯。”
袁子雄越聽越是不安,凝重道:“最近這段時期您恐怕得收斂一些,朝堂上的事能少碰便少碰,尤其是此次人選之爭,更是要敬而遠之,決不能給他們發難的機會。”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我這人還沒有被打了不還手的習慣,只不過眼下敵暗我明,是得先避其鋒芒,然後再從長計議。”
徐銳搖了搖頭,感慨地說。
就在這時,安歌突然風風火火地走進書房,驚喜道:“找到了,少爺,找到了!”
徐銳一愣:“什麼找到了?”
安歌道:“您要的橡膠樹啊,橡膠樹找到了!”
“真的?!”
徐銳雙眼一瞪,袁子雄渾身一震,一老一少不約而同地豁然起身,驚呼一句。
“真的,真的找到了。”
安歌喜形於色,連連點頭。
“東西在哪?”
徐銳最先回過神來,沉聲問到。
安歌道:“在西川省,剛剛收到上官不達的消息,他們在西川省發現了大片橡膠林!”
自從上次上官不達領着人把徐銳從魯康的地下密室救了出來,徐銳便對這個渾身都是秘密的傢伙上了心。
經過幾次接觸,他發現這個上官不達不僅背後的故事很多,而且隱藏極深,就連錦衣衛都挖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
不過這傢伙的優點着實不少,不但處事圓滑,精於算計,對官場上迎來送往那一套十分熟絡,而且對如何摟錢更是稱得上精通。
這樣的人才徐銳如何肯放手,立刻將他收進星河集團,只是爲了避免被魯康那夥人盯上,才讓他以尋找橡膠樹的名義,出去躲躲,打算等風頭過了再委以重任。
沒想到上官不達竟給了徐銳一個驚喜,若真是大片橡膠林,那麼一直無法攻克的許多項目便都有了迅速突破的希望。
“西川省!”
徐銳展開地圖仔細一看,西川省位於大魏、南朝和西樑的三國交界,但地處西部,與東邊的北齊戰線相隔千里,即使武陵王真的繞過流青山進攻大魏復地,也絕不會竄到這個地方來。
“真是天助我也!”
想到這裡,徐銳頓時大笑。
“主公想到對策了?”
袁子雄一見徐銳的模樣,便知他心裡已經有底,不禁問到。
徐銳點了點頭:“嗯,看來我得親自走一趟西川,順便出門避避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