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芒一閃,長刀直直朝鄭逸晨後頸劈下,鄭逸晨往後一閃,堪堪避了過去,但已是險之又險。
鄭逸楠似是早知他能避過,絲毫沒有停留,手中長刀接連砍下一十三次,攻勢猶如潮水一般狂猛,又似海浪一樣生生不息,而且每一刀都直指要害,根本不會給對手任何喘息的機會。
這便是鄭逸楠最爲拿手的絕招,潮汐十三連斬。
二人自小一起習武,鄭逸晨自然知道這一招的厲害,除非用重兵器以力降巧,打亂其進攻節奏,否則便要被一直壓制,直到露出破綻,丟掉性命。
可是眼下鄭逸晨別說重兵器,就是原本的腰刀都已被收走,哪裡還能與之相抗?
鄭逸晨險之又險地避過頭三刀,第四刀卻再也無法跟上節奏,鋒利的刀光在鄭逸晨手臂上留下一條兩寸多長的血口子,還不等他吃痛,第五刀便又朝他胸口砍來。
鄭逸晨渾身一震,自知再這樣打下去不出三招他便要被斃於此招之下。
心中一急,他也發了狠,先是合身一轉,任由後背中刀,從而拉開一絲空間,然後在第七刀刺出之前合身朝鄭逸楠撞去。
鄭逸楠冷笑一身,後退半步,手中長刀絲毫不停,直奔兄長咽喉。
然而便是這半步的距離,卻讓鄭逸晨再度找到了一絲空隙,立刻提起渾身氣機縱身一躍,向後翻騰兩週,穩穩落在地上,拉開了與對手的距離。
鄭逸楠見此先是一愣,隨即冷笑道:“哥哥應該知道,這一招光靠逃是逃不掉的,你拉開距離,給我喘息的機會只會越來越被動。”
鄭逸晨不理會他的話,死死盯着他道:“是崔家讓你來殺我的?”
鄭逸楠搖了搖頭:“我是投靠了崔家,可殺你卻是我自己的主意!”
說着,鄭逸楠目光一凝,再度提刀而上。
鄭逸晨左突右支險象環生,好不容易捉住鄭逸楠的手腕,厲聲喝道:“爲了殺我,你寧願投靠崔家,就不想想家族嗎?”
“別跟我提家族!”
鄭逸楠彷彿被戳到了痛處,一肘頂開鄭逸晨,一邊連下殺招,一邊怒喝:“你這個背叛宗族,親手弒爺,豬狗不如的東西根本不配,從你殺了爺爺的那天起,鄭家早就不存在了!”
長刀挑開鄭逸晨手臂,又在他的胸口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鄭逸晨又一次憑藉輕功拉開距離,捂着傷口半跪下來。
鄭逸楠望着他的悽慘模樣,目中閃過一絲狠辣的快意,笑道:“我早就跟你說過,想要逃只會死得更快!”
鄭逸晨擡起頭來,冷冷道:“我是有錯,但鄭家還在,你這樣做和當初的我有什麼區別?”
“別拿你這等小人和我相提並論,鄭家不在了,被你親手毀了,只有殺了你,才能爲爺爺,爲那些死去的冤魂報仇!”
鄭逸楠怒喝一聲,一刀朝鄭逸晨咽喉劈來,這一刀比先前更快更狠,顯然是被鄭逸晨激怒之後,打算直接取了他的姓名。
眼看長刀就要碰到鄭逸晨的咽喉,鄭逸楠目露瘋狂,脣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容。
然而就在此時,鄭逸晨突然雙眼微眯,從後腰上掏出一把精緻的手弩,手弩與其他的弩很不一樣,不僅造型古怪,而且上面的弩弦似乎太多了些。
“當”的一聲,弓弦一響,一隻弩箭飛射而出,鄭逸楠雖然沒想到兄長到了這個時候竟還留了一手,但這個距離足夠他錯身一讓,輕輕鬆鬆地躲過弩箭。
“現在你最後的手段也沒了,安心受死吧!”
鄭逸楠冷笑一聲,再度撲向鄭逸晨,這一次他有進無退,誓要將這個叛徒斬於眼前。
可就在這個時候,鄭逸晨手裡的那支手弩卻又一次響了起來,這次射出來的不是一支弩箭,而是整整九支。
鄭逸晨十分清楚胞弟的武功路數,九支弩箭完全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何況鄭逸楠根本沒想到手弩還能射出第二支箭,也根本沒給自己留下退路。
“怎麼可能?”
幾聲勁弩入肉的聲音響起,氣勢洶洶的鄭逸楠頓時被射倒在地,一瞬間從獵人變成了獵物。
“你的弩?”
鄭逸楠不顧插在胸口上的三支弩箭,掙扎着想要爬起,目光死死盯着鄭逸晨手中的連弩。
鄭逸晨也看了看連弩,嘆息道:“沒想到吧,這便是徐銳的青鸞弩,據說他曾憑藉此弩殺過一個武聖弟子,你一直勸我和徐銳合作,怎麼會連這也不知?”
“什麼?”
鄭逸楠驚愕地望向鄭逸晨,不是驚訝於連弩的威力,而是驚訝於連弩的出處。
鄭逸晨搖了搖頭道:“其實我早就與徐銳的人搭上了線,當你找來那些冒牌貨的時候,我還以爲你是遭人矇騙。
可你從小就不會撒謊,只要看見你耳朵一紅,我就知道這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之中,你是想引誘我與那些冒牌貨合作,然後再向崔家告發,借崔家的手將我除掉。
又或者這一切都是崔家早就設好的圈套,你不過是被崔家利用的一顆棋子。”
聞言,鄭逸楠噴出一口鮮血,不僅是因爲胸口上的致命箭傷,更是被鄭逸晨的話氣得急火攻心。
鄭逸晨漸漸站起身來,遺憾道:“逸楠,你不是那種有城府的人,待在我的身後,隨我一起復興鄭家不好麼?這一路上我給過你多少機會,爲什麼非逼着我殺你?”
“呸!”
鄭逸楠已經來到了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漲紅了臉,吐出一口血沫,仍舊對他怒目而視,憤然道:“我鄭逸楠生是鄭家的人,死是鄭家的鬼,絕不……絕不會……與你這等奸佞小人同流合污……”
說完這句話,鄭逸楠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胸口不停地起伏,眼神漸漸開始渙散,靜靜望着天空。
“到底,你還是理解不了我啊,我原本以爲在這個世界上唯獨你可以做到的……”
鄭逸晨悲哀地自言自語了一句,說不出的落寞,可此時鄭逸楠已經無法開口回答他了。
鄭逸晨咬了咬牙,撿起鄭逸楠的長刀插入了他的心窩,就此結束了他最後的痛苦。
“啪啪啪”的掌聲忽然從鄭逸晨身後響起,接着是一句玩味的話。
“鄭公子果然殺伐果斷,若換做是我,恐怕無論如何都無法對胞弟下手。”
那個曾出現在鄭逸晨帥帳之中的兜帽人再度出現,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戴兜帽,正是離開天啓衛不知去向的安歌。
鄭逸晨一見是他,便再也沒去看鄭逸楠一眼,淡淡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爲了鄭家,我什麼事都願意做。”
安歌瞟了鄭逸楠一眼,心中突然升起一絲悲哀,面上卻笑道:“恭喜你,現在鄭家已經不用擔心被崔家滅門了。”
鄭逸晨點了點頭道:“多謝徐大人,今後我還會向徐大人證明,我們鄭家對他還有更大的作用!”
“爲了攫取更多的利益麼?”
安歌淡淡一笑,卻沒有着急回覆,而是指着鄭逸晨手裡的青鸞弩道:“這件寶貝是不是該還我了?”
鄭逸晨一愣,戀戀不捨地將青鸞弩遞給安歌道:“這的確是一件了不得的大殺器,可惜了。”
安歌搖了搖頭:“這東西是少爺防身用的,鄭公子要是喜歡,等此事結束之後向少爺請個賞,少爺自然不會吝惜一把青鸞弩。”
“果真?”
鄭逸晨雙目一亮,顯然真的非常喜歡這把救了它性命的青鸞弩。
安歌卻沒再接這個話題,而是說道:“開始計劃吧,別讓少爺等急了。”
鄭逸晨點了點頭:“我已將最忠心的隨從秘密埋伏在帥臺附近,但崔家也在那裡囤積了重兵,靠這幾十個人根本什麼也幹不了,徐大人究竟有什麼打算?”
安歌搖頭笑道:“少爺的神機妙算我怎麼會知道?鄭公子還是同在下一樣,安心看少爺表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