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有妙計?”
宏威皇帝饒有興致地問。
徐銳點了點頭:“妙不妙不知道,但卻是一條歹毒之策。”
宏威皇帝雙目一亮道:“還不快快說來!”
徐銳道:“很簡單,我大魏正在進行改革變法,聖上的新政將大大促進工業發展,而隨着工業發展,整個世界都會改變,包括戰爭的形態。
可以預見,大魏即將步入發展的快車道,正所謂量變引起質變,當發展的力量達到一定高度,便再也不是單純依靠良馬和悍勇能彌補的了。
對於實力薄弱,但戰力極強的草原來說,他們一開始或許能仿製,或重金買到火炮,可是隨着大魏的飛速發展,以他們薄弱的基礎只會被大魏越甩越遠。
到那時,就算他們費盡心機,弄來百十門火炮,但我軍至少有數十萬門火炮,射程和威力都是他們火炮的數十倍,這樣的仗他們還有勝算嗎?
還有,草原一直以騎兵稱雄天下,可騎兵並非無敵,這次南朝黑旗軍折戟沉沙就是最好的例證。
聖上還記得臣上次跟您描述過的重機槍麼?就是那種呼吸之間便能射出上百發箭頭的火器,只要這種東西問世,大規模的騎兵作戰便將徹底退出歷史舞臺!
全新的戰爭形態會將草原人能依仗的所有優勢全都將化爲烏有,他們會變成一頭頭待宰的肥羊,任由咱們予取予求。
此外,別人和草原作戰或許虧得一塌糊塗,可聖上還不知道臣麼,即便是最貧瘠的土地上臣也能強行扣出幾個銅板,草原在臣眼裡可是遍地黃金,富得流油啊!”
聽到徐銳的話,宏威皇帝立刻便動了心,可是他不願意讓徐銳覺得自己和他一樣貪財,故意露出一抹鄙夷之色道:“什麼事到了你嘴裡便離不開一個錢字,好端端的沒了格局。”
徐銳壓根沒把宏威皇帝那酸溜溜的話放在心上,豎起三個手指道:“五年之內,戶部每年可以從草原上多收這個數。”
宏威皇帝一驚:“三百萬兩?”
徐銳搖了搖頭:“三千萬兩!”
“什麼!”
宏威皇帝瞳孔一縮,驚訝道:“三千萬兩?你是想把草原都榨成人幹不成?”
徐銳搖了搖頭:“殺雞取卵之事臣從不屑做,但將整個草原納入星河集團的工業體系和原料產地臣還是很有興趣的。
到那時臣保管這羣禍害會像羔羊一樣溫順,任咱們如何剝削也不會說半個不字,從此西北草原也將從禍亂之源,變成我大魏的後花園,錢袋子!”
“此話當真?”
宏威皇帝沉聲問到。
徐銳點了點頭:“臣願立下軍令狀,五年之後若不能一一兌現諾言,臣甘願受罰!”
宏威皇帝眉頭一皺:“你打算怎麼做?”
徐銳搖了搖頭:“聖上別管臣怎麼做,您只要給臣一個賜婚使,其他的交給臣便是!”
宏威皇帝背起手,在一片狼藉之中來回踱了幾圈,顯然心中大爲意動,可是漸漸的,他臉上的紅光慢慢消散,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不成,眼下南朝大軍壓境,京師十二衛和天啓衛都在重建,你是朕手中唯一的王牌,若是讓你現在遠赴草原,朕實在沒把握打贏同南朝的這場大戰。”
徐銳聞言鬆了口氣,嘴角掛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有件事臣也是在詔獄之中才想明白的。”
徐銳悠然地說。
宏威皇帝雙眼微眯:“什麼事?”
徐銳道:“此前臣一直想不通,武陵王爲何會在冬季向咱們發動大戰。
一來,南朝大軍冬季來犯北國,嚴寒的天氣和漫長的補給線將是一場噩夢,任何一個有理智的統帥都不會以身犯險。
二來,我們與南朝剛剛纔打了一場惡戰,十幾萬武陵親軍損失慘重,其餘數十萬精銳雖然沒有真的與我軍交手,但他們先是和北齊打了數月,後來又回國平亂,早已疲憊不堪。
臣以爲南朝精銳最快也要到明年開春才能恢復些許元氣,而受創最爲嚴重的黑旗軍則還需數年,缺了黑旗軍這張王牌,南朝憑什麼和咱們拼命?
三來,武陵王用兵向來虛實結合,天馬行空,讓人捉摸不定,可這一次卻是擺開陣勢,好像要與咱們決一死戰,似乎是以己之短攻我之長。
以上的每一個點都是致命的,實在讓臣想不通,直到臣發現了一個細節!”
“你發現了什麼細節?”
宏威皇帝問到。
徐銳道:“一年前武陵親軍突襲西川,原本應該建立前進補給基地,然後由國內源源不斷地運送物資支援前線纔對。
可是從始至終,南朝連一粒米都沒有運到西川,武陵親軍則採用了風險極大的以戰養戰之法。
當時臣以爲是武陵親軍爲求速戰,沒有時間在西川慢慢建立前進基地,可是最近臣纔想明白,不是武陵親軍等不及,而是南朝根本沒有那麼多物資可以運!”
“什麼?”
宏威皇帝聞言頓時一驚。
徐銳解釋道:“當時數十萬南朝主力停留在北齊戰場,蟄伏不動,以南朝的國力,要供養那麼龐大的軍隊在外征戰基本已是極限,又怎麼可能開闢另外一條補給線?
要知道若從海路開闢第二條補給線給十餘萬武陵親軍運送給養,途中耗錢糧甚至是所運送補給的數倍,相當於南朝要支撐百萬大軍出國作戰。
當時兵部和戶部做過測算,認爲南朝有實力支撐,但時間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超過一月南朝的財政便將徹底崩潰。
可是咱們都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武陵王征戰在外,朝中坐鎮的可是隆祐皇帝,他會把國家逼到極限來支持武陵王對外開戰嗎?
答案自然是不會,而從事後看來,武陵王並沒有真正信任隆祐皇帝,所以他也不會冒險將國家財政逼到安全線之下。
那麼僅僅供應北齊戰線的物資應該便是南朝國力所能承受的安全極限,這條線可比咱們兵部和戶部的預估小得多啊,也就是說,南朝的國力比咱們的預計還要薄弱將近三分之一!”
宏威皇帝渾身一震,一拳砸在地板上,懊悔道:“可惜你現在纔想通此事,否則當初多拖延數月,說不定就能將十餘萬武陵親軍全部留下!”
徐銳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南朝在那場大戰之中的耗費比咱們想象得還要巨大,短時間內絕對無法支撐另一場大戰,所以南朝大軍自現身之後一直在與我軍對峙,而未有任何實質性的動作,不是他們不想打,而是他們根本打不了!”
宏威皇帝眉頭一皺:“既然如此,那他們此時發兵的原因又是什麼?”
徐銳搖了搖頭:“南朝派出大軍與我軍對峙,無非就是爲了用最小的代價牽制我軍。
而即便咱們知道南朝短時間內已經無力發動大戰,可只要他們陳兵邊境一天,咱們的主力就不敢妄動,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滅國之危誰也承受不起。
具體武陵王究竟想幹什麼臣也無從得知。
臣以爲最有可能的推論是派出小股部隊奇襲北齊,可北齊土地貧瘠,易守難攻,一年前他們剛剛打過一遍,按說沒有理由再打,也不知道北齊究竟有什麼東西如此吸引武陵王。”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咱們之前認爲的南北決戰根本不存在?”
宏威皇帝狐疑地問。
徐銳點了點頭:“的確如此,眼下京師十二衛還在重建之中,也還不具備出戰的能力,南北兩朝各有顧忌,只能乾瞪眼而已。
聖上只要堅守國門,擺出一副堅壁清野,與他們打持久戰的姿態,臣敢保證至少明年秋天之前,武陵王絕不會貿然展開大戰。”
“這麼說來,你來做這個賜婚使倒也不是全無可能……”
宏威皇帝聞言露出一抹沉吟之色。
徐銳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想起棲霞公主淚眼婆娑的臉,以及草原上那個貪婪的烏力吉,眼睛裡綻放出不易察覺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