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夜色之中,徐銳匍匐在荒涼的灌木叢邊目送着一小隊黑衣人遠去,這是他們今晚躲過的第六波搜尋隊伍。
這一夜徐銳以星空指引方向,帶着衆人一路向北逃竄,整整三個時辰,有驚無險地逃出新界城的地界。
“他們剛剛搜索過附近,一時半刻不會回來,最多還有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大家就在這裡休息片刻吧。”
徐銳看了看風塵僕僕的衆人,決定在一座沙丘圍城的小盆地裡歇息片刻。
此言一出,衆人頓時鬆了口氣。
徐銳的身體經過基因改造,雖然先前受了些傷,但這種強度的逃亡還算吃得消。
要離現在的武功深不可測,無論速度快慢,他總是臉不紅,心不跳,好似在後花園散步一般輕鬆。
殷震南和夜叉則是早已習慣了沙漠上的生活,相比影婢的倦怠,他們逃了一夜只是有些疲憊。
可是對於棲霞公主和海倫來說,這一夜的旅程就有些難熬了,雖然兩人多半是躺在徐銳和要離的背上趕路,可是一路的顛簸還是讓兩人好似丟了半條命。
尤其是海倫,病痛的折磨和逃亡的艱辛讓她的臉色差得可怕,要離從背上把她放下來的時候,她幾乎已經陷入了昏迷。
“她好像快不行了!”
棲霞公主聽到不必再走,原本心中一鬆,躺在地上就不想再起來,可是一見海倫的模樣,她又強迫自己立刻湊近海倫,觀察她的情況。
徐銳來到海倫身邊,伸手在她頸部動脈上摸了摸,臉色變得十分凝重。
“她的心跳很微弱,呼吸也不通暢,恐怕體內的器官已經開始衰竭了。”
棲霞公主聞言臉色微微一變:“還有救嗎?”
徐銳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的情況實在太複雜,眼下又缺醫少藥,只能看她自己了……”
棲霞公主嘆了口氣:“那咱們現在就只能看着她死麼……”
徐銳略一沉吟,正猶豫要不要採取一些激烈的措施,卻見海倫竟然幽幽地睜開了眼。
“啊,她醒了!”
棲霞公主驚呼一聲,徐銳的臉色卻沒有好看多少,因爲她雖然醒了但器官並沒有好轉,相反脈搏更加微弱,說明她一直是在透支生命的潛力,時間真的不多了。
海倫睜開眼睛,一看到徐銳的表情便知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苦笑一聲:“在爲我遺憾嗎?”
徐銳搖了搖頭:“沒有,只是單純的不喜歡離別。”
海倫艱難地坐了起來,望着徐銳道:“有相聚自然就有離別,離別不見得是壞事,但前提是有價值。”
徐銳想起海倫的這一生,又想起了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該如何評價,不禁問道:“什麼纔算有價值?”
海倫平靜地說:“爲了理想和信念奮鬥,竭盡全力,這便是有價值。”
徐銳眉頭一皺:“這麼說你的一生該是有價值的。”
海倫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但我堅信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不會兩手空空。”
徐銳狐疑地望着她問:“你還在等待什麼,或者還有什麼未完成的事?”
海倫笑了笑:“是有些事沒有辦完,但你不用擔心,那並不影響你和你同伴的安危,至於今後需要你去做的,我會在臨走之前告訴你。”
徐銳深深地看了海倫一眼,然後默然不語。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雖然本能告訴徐銳這個非凡的女人或許在生命的最後仍舊謀劃着什麼,但他本能地願意相信那是善意的。
另外一邊,影婢強忍着疲憊,喘着粗氣從灌木叢中撿回幾根木柴,想要生一堆火來驅散凌晨的寒冷。
“在盆地裡生火,外面看不見火光,夜色又會把騰起的煙霧掩蓋,你很聰明!”
要離站在不遠處,對影婢淡淡地說。
影婢孤僻慣了,很不習慣有人時時刻刻盯着自己,皺着眉頭瞟了他一眼道:“謝謝謬讚,我只是心疼少主走了一夜,身上都是汗,怕他忽然停下來會着涼。”
要離眉頭一皺:“以你的本事,大可不必做別人的下人。”
影婢翻了個白眼:“我願意。”
要離愣了愣,見影婢臉色十分疲憊,連忙走到她的身邊伸手去接柴火:“我來幫你。”
影婢下意識把柴火挪到一邊,稍稍往後退了一步,冷冷道:“這是我的活。”
要離舔了舔嘴脣,忽然有些促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見影婢自顧自準備點火,他連忙蹲下來,順手抄起兩根柴火激發氣機用力一搓,柴火頓時燃了起來。
影婢一驚,皺着眉頭朝他望去。
要離沒來由地心中一慌,訕訕地笑了起來,鬼使神差地說:“我知道是你的活,但我們可以一起幹。”
影婢愣了愣,看了看不遠處的徐銳,又回過頭好奇地問:“先前你氣機大成,像是快要進階武聖,但最後卻因爲那羣馬匪的打擾提前醒來,不知你現在究竟到了什麼境界?”
要離聞言臉色一暗:“是往前邁了一大步,氣機暴漲了十數倍,可是距離武聖仍舊存在一道門檻。”
影婢嘆了口氣,心中也頗爲遺憾,畢竟這世上沒幾個人能親眼見證一個武聖的誕生,而自己差點就有這樣的機會,只是最後功虧一簣。
“看來倒是那些馬匪妨礙了你,不過你也殺了他們那麼多人,算是扯平了吧。”
影婢淡淡地安慰了他一句。
“你是怕我去找那些馬匪泄憤?”
要離問到。
影婢不置可否,只是不停地往小火堆裡添柴,好讓火苗燒得旺一些。
要離想了想,實話實說道:“原本我也以爲心境圓滿之後便會水到渠成,順利進階武聖,誰想到沒有那麼簡單。
那些馬匪的確提前干擾了我,可充其量也不過是讓我的氣機少了一兩分,就算他們不來,我今晚也無法成就武聖。”
影婢聞言點了點頭:“你還這麼年輕,以後機會多得是,不用心急。”
“也許師尊說的對,進階武聖這種事還需要些機緣,現在我也有些不確定,自己究竟能否達到那樣的高度……”
要離淡淡地感慨一聲,情緒瞬間低落下來。
影婢眉頭微微一週,忽然擡起頭朝要離望去。
要離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朝她望去,二人四目相對,要離心裡忽然沒來由地有些慌亂,下意識想挪開目光。
就在這時,影婢忽然問道:“喂,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啊?”
要離聞言頓時愣在當場。
角落裡殷震南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愣愣地望着天空,滿臉都是內疚和不安,他終究沒有接應到鬼面魔神,代表着八百里瀚海馬匪黃金時代的終結。
正暗自神傷之時,他忽然聽到身邊有些動靜,回過神來,見是夜叉起身向外走去,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你去哪?”
夜叉頓住腳步,回頭笑道:“有些內急,去方便一下。”
殷震南點了點頭,又陷入了悔恨之中,沒有注意夜叉在回頭的一瞬間,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