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聖人之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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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籬先生一口氣把說話完,端起茶杯大口大口地喝着茶水,完全看不出他已是一位快要百歲的老人。

張宗年愁眉苦臉地坐在一邊,其實他和徐銳一樣,也覺得是學術上的瓶頸牽扯了東籬先生太多的精力。

這幾年隨着被瓶頸限制的時間越來越長,他的精力已經大不如前,再這樣下去,大家都很擔心東籬先生究竟能不能撐過三年後的百歲大關。

“徐小友對道家的批駁別出心裁,着實令老朽眼前一亮,不知徐小友對老朽的理論有何見解?”

喝完茶水,東籬先生竟主動問了徐銳一句。

在場之人都有些詫異,徐銳出身軍旅,自然是兵家一脈,雖然剛剛與田聰辯了一場,但更多的還是通過四個實驗強行打臉田聰的大道之說,細細想來,他並沒有提出任何見解。

從之前的交流之中,衆人也都明白他對儒家學說的研究並不如何深入,不然也不會第一個插不上嘴,不知道東籬先生爲何會問道於盲。

徐銳倒是有些理解東籬先生的心思,他是陷入自我的思維怪圈太久,想要通過自己這個異數打破固有的思維枷鎖,所以纔會一聽到自己大鬧龍臺,便迫不及待地邀請自己。

說到儒家理論,徐銳雖沒有研究,但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抄,現成的程朱理學他還是略知一二的。

老實說這套理論應該很適合東籬先生現在的訴求,可問題是徐銳也有私心,他實在不願意看到大魏走上中國近代的老路。

沉吟片刻,徐銳突然問東籬先生。

“先生,請問何爲聖人?”

東籬先生笑道:“三百年前,我大魏先賢龔友德曾言‘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立人極焉’。”

聽到此話,徐銳呼吸一窒,“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立人極焉”,這應該是宋朝理學家周敦頤在《太極圖說》裡提出來的。

看來這個所謂三百年前的大魏先賢龔友德十有八九也是個穿越過來的文抄公……

不過徐銳現在沒工夫去管這些,因爲這句話前面的部分都好理解,關鍵在“主靜”二字。

所謂“主靜”的意思就是,在沒有天地以前的世界是“靜”的,所以人的天性本來也是“靜”的,只是後天染上了“欲”,必須通過“無慾”的工夫,以求達到“靜”的境界。

這已經是“存天理,滅人慾”的雛形。

再看東籬先生身爲一代大家,竟深居簡出,衣着極其樸素,這便是已經是在滅自己的欲了。

還有,徐銳注意到房間裡有盆小苗,作爲這間屋子裡唯一的裝飾,顯得十分突兀,說不定那便是他用來“格物”的試驗品。

看來東籬先生應該是漸漸傾向於理學之說,即使沒有任何外在影響,他應該也會很快突破瓶頸,走上理學之路,到時候魏國的前途可就不好說了。

想到這裡,徐銳在心裡暗歎一聲道:“先生可聽說過心即理?”

“心即理?”

東籬先生一愣,心即理這三個字他覺得有些熟悉,但仔細一想卻又有些似是而非,不禁問道:“何謂心即理?”

徐銳道:“心即理,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

東籬先生聞言眉頭一皺,似是陷入了沉思。

徐銳卻繼續道:“道家說道,儒家說理,在晚輩看來其實都是一回事,那就是宇宙中的真理。

晚輩看先生已經吸收了道家精華,認爲理在萬物之中,要明理便要格物而至理。

然而不論格物不格物,理都客觀存在,卻只有印刻在人心裡才能起到作用。

是故心即理也,心外無理,心外無物,心外無事。

先生遭遇瓶頸,不問本心,卻要格物,豈非南轅北轍,捨本逐末,又怎能不被受困其中作繭自縛?”

“徐兄,不可胡言亂語!”

見徐銳竟然教訓起東籬先生來,黃正元頓時大驚,連忙開口阻攔。

張宗年一把按在他的肩頭,朝東籬先生努了努嘴,只見東籬先生眉頭緊鎖,神情凝重,似是已經抓到了什麼關鍵。

難道師祖竟真的受了徐銳的啓發?

黃正元愕然望向張宗年。

張宗年朝他點了點頭,小聲說道:“不要打斷徐小友,興許是個契機!”

什麼?連張師也認爲徐銳能助師祖成聖不成?

黃正元渾身一震,望着徐銳心中一片駭然。

徐銳沒有理會黃正元,盯着東籬先生繼續說道:“吾之靈,便是天地鬼神之主宰。

天若無我之靈,誰去仰他之高?地若無我之靈,誰去俯他之深?鬼神若無我之靈,誰去辯他吉凶災祥?

天地鬼神萬物離卻我之靈,便再無天地鬼神萬物。我之靈離卻天地鬼神萬物,亦無我之靈。

是故吾心即道,吾心即理!

聖人之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世人借眼、耳、鼻、舌、身識萬物、辨善惡,此爲本心,人人皆有本心,便人人皆可成聖!”

“轟!”

東籬先生只覺腦海中有天雷轟然炸響,那層始終未能捅破的窗戶紙好似春融之冰瞬間破碎,一個嶄新的世界驟然出現在他眼前。

徐銳的解釋雖然不一定正確,但東籬先生一身積累何等厚重,同樣的話聽在他的耳中又是另一番天地。

大道至簡,道理說開的時候往往十分簡單,但思考的過程卻是極難。

此時徐銳以王陽明的心學輕輕一捅,所有積累融會貫通,那些一直想不通的關節豁然開朗,深厚的學術理論頓時猶如洪水決堤,水到渠成,東籬先生距離悟道成聖只差最後一步!

見東籬先生瞳孔一縮,臉色大變,張宗年知道他已經到了突破瓶頸的關鍵時刻,頓時渾身繃直,雙拳緊握,緊張到了極點。

東籬先生豁然望向徐銳,沉重地喘着粗氣,用沙啞的聲音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徐小友說人人皆有本心,是故人人皆可成聖,可知易行難,若知而不行,又要如何成聖?”

聞言,徐銳沒有絲毫停頓,張嘴便道:“知行合一!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是故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便是未知!”

шшш Tтkan ¢ o “知而不行便是未知?!知行合一……好一個知行合一!哈哈哈哈……”

東籬先生突然仰天大笑,擡手一掃,將桌上的茶杯茶壺全都掃到地上,“叮鈴桄榔”幾聲脆響,茶杯茶壺碎了一地,茶水濺得到處都是,甚至沾溼了好幾卷寶貴的古書。

裕王三人大驚失色,東籬先生卻是毫不在意。

他一把抓過一疊大紙,又提起搭在墨盒上的筆,當即在紙上奮筆疾書起來,一邊寫,還一邊唸唸有詞,情緒激動,神情誇張,好似中邪一般。

“成了,成了,終於成了!”

張宗年喜極而泣,老淚縱橫,對四個少年拱手道:“家師悟道,家師悟道矣!”

東籬先生耽擱十年,卻不是荒廢十年,這十年的積累好似一汪深海聚於天靈,一朝悟道立刻進入忘我之境,一日千里。

幾人有幸得見一代宗師悟道成聖,自都興奮不已,但此時不敢打擾東籬先生,便跟着張宗年悄悄退出小屋。

才一出來,白髮蒼蒼的張宗年馬上“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四位少年頓時大驚,連忙上前攙扶,張宗年卻十分固執,無論如何就是不肯起身。

趁徐銳來扶他的時候,他一把抓住徐銳的手腕道:“徐小友學貫諸子,當真無雙大才,此次不吝點撥,助家師悟道成聖,大恩大德,我儒家上下沒齒難忘!

張宗年身爲家師之徒,能有幸見證他老人家得償所願,亦爲其喜,爲國喜,爲我儒家一脈喜,請徐小友受老夫大禮!”

說着,張宗年竟是朝着徐銳深深拜下,裕王三人,特別是真正的儒家門徒黃正元頓時一臉愕然地望向徐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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