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立!”
“就座!”
“開庭!”
隨着法官的到位,庭審開始了。
“姓名。”
“櫻小路要一。”
“職業。”
“無業。”
“……”
在一系列流程之後,作爲檢方的鳥田檢察官開始發言:
“發現遺體的是被害人的經紀人,由於有采訪,經紀人早上八點去接她,結果看到被害人躺在客廳中,已經死亡。”
“接到報警後趕來的警察在家中搜查時,發現在二樓睡覺的被告人,在告知他的妻子死在了客廳之後,他說了一句‘原來不是做夢啊’,由於涉及作案情況,在自願調查時,供認不諱,隨後被逮捕。”
“我方請求第一個發現受害者的證人,正木先生出庭作證。”
法官允許了。
很快,作爲證人的死者經紀人正木登場了。
“正木先生,當你看到死者屍體的時候,心裡是怎麼想的?”鳥田檢查官問道。
在石原里美準備從檢方證人,變爲辯方證人的時候,她有向檢方解釋過,他們弄錯了真正的殺人兇手。
可是檢方卻不可能像石原里美想的那樣,知錯就改,而是準備繼續推動案件進行下去,想盡辦法,給櫻小路要一定罪。
因爲檢方爲了櫻小路要一的案子,忙碌了幾個月,怎麼可能就因爲石原里美輕飄飄的一句話,就算了,將一切推翻重做?
而且檢方也有“偶像包袱”,怎麼可能願意承認,自己差點就製造了一起冤假錯案?
這讓民衆如何看待他們?
然後,就是檢方的傲慢了,你說我錯了,我就錯了,你算老幾?
檢察官令人討厭,是因爲他們做的都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那些事必須有人做,就像打籃球,必然有個人要去搶籃板、防守、製造犯規這類髒活,這種髒活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後,自然會特別得罪人,讓人當成瘟神。
石原里美理解檢察官們的辛苦,但她更不允許檢察官任意妄爲,踐踏真正的正義。
因爲檢察官的權力太大了,辦案獨立,完全不受干擾,可以指揮司法警察職員偵查案件,有很大的起訴裁量權,也叫起訴便宜主義。
如果檢察官隨意污衊一個人是殺人兇手,爲了自身的顏面,哪怕明知是錯,也不改變,這將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啊!
在觀衆席上,石原里美看着證人正木面色忐忑的說道:“我在想,要一先生,終於忍不住下手了。”
“聽說他們夫妻過着相當奢侈的生活,是因爲雫女士的收入高嗎?”鳥田檢查官繼續發問。
“不是,是因爲要一先生繼承了他父母的遺產。”正木道。
“被告人經常因爲沒有工作被罵,但財產卻是他的?”鳥田檢查官。
“是的,即便是這樣,雫夫人也沒有半點感激之情,反而看不起要一先生。”正木道。
“……”
在一系列問題之後,鳥田檢察官問完了問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坐在被告席上的律師古美門研介卻是不屑一笑,站了起來,問道:“正木先生,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你,我聽說雫女士在名氣大了之後,有過更換經濟公司、經紀人的心思,因爲你是由櫻小路要一先生的父親櫻小路會社的合作經紀公司爲雫女士安排的經紀人,對不對?”
“這個……我也不知道雫夫人會有這樣的心思。”正木遲疑着說道。
“下一個問題,由於你和雫女士的工作安排,所以你擁有進出小櫻小路要一先生他們小區的住戶卡,可以自由進出櫻小路先生他們的家門對不對?”
“那個……是。”
“那麼我想問,你是否有機會殺了雫女士之後,獨自回到家的作案時機呢?”
“當天晚上,我一直在家,準備雫女士第二天的行程。”
“誰能證明?”
“……”
第一個證人正木,就這樣被古美門研介三言兩句打成了犯罪嫌疑人之一,也讓他的證詞,失去了可信度,而且因爲他是第一個看見案發現場的人,嫌疑可不小……事實上,很多案子的兇手,就是第一目擊者。
古美門研介號稱欺詐師,百分之百的訴訟獲勝率,可不是白來的,他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足以將檢方所掌握的證人證詞,慢慢的一個個推翻,然後等着迎來翻盤的時刻。
鳥田檢察官對古美門研介恨得牙癢癢,可惜不能上去捶古美門研介的狗頭,他只能呼叫另外的證人。
第二名證人上場了,那就是櫻小路雫的弟弟,櫻小路要一的小舅子——刈谷。
“要一哥,哪怕對我這個小舅子,他也出錢讓我在東京開了一家料理店,對我很好,所以,真希望他和我姐鬧成這樣之前,能找我商量一下,或許也不會成爲現在這個樣子。”
刈谷一臉沉重的說道,言語之間,似乎並沒有多少對櫻小路要一殺害姐姐的憎恨,更多的是惋惜之情。
“被告人的性格是怎麼樣的?”鳥田檢察官問道。
“他平時是爲人敦厚。”
“意思是說,也有反常的時候嗎?”
“我們一起打遊戲的時候,只要他輸掉,就會很上火,就想過他可能容易暴怒。”
“……”
“哈哈哈!”又輪到挑刺小王子古美門研介上場了,他一臉玩味的看着刈谷,問道:
“刈谷先生,你玩遊戲嗎?”
刈谷一怔,他剛剛不都是說了,他和櫻小路要一一起玩遊戲的嘛……
但這裡是法庭,既然古美門研介問了,他也只有老老實實的回答:“空閒時候,也玩……”
“那我請問,你玩遊戲輸掉了,有生氣的時候嗎?”
刈谷猶豫了一下,道:“有。”
“既然你玩遊戲輸掉了,會有生氣的時候,櫻小路要一先生輸掉了遊戲,也有生氣的時候,大家玩遊戲的時候,輸掉了,誰能夠一直保持心平氣和?爲什麼你就能以此推斷出,櫻小路要一先生,有暴力傾向呢?難道說輸掉了遊戲,罵幾句髒話,就有可能殺人,那麼你就不是一個潛在殺人犯了嗎?”
“我……”看着古美門研介銳利的眼神,刈谷明顯有些慌亂起來。
“反對!”鳥田檢察官連忙站了起來,對法官道:“對方律師誘導證人。”
“反對有效。”
“好吧,那我換一個問題。”古美門研介攤了攤手,轉而問道:“櫻小路要一先生輸掉了遊戲之後,每一次都會生氣嗎?”
“有時候會。”
“大概頻率呢?”
“啊這……”
“回答不了嗎?那我再換一個問題,他生氣都是什麼表現呢?只是說些髒話,還是打砸東西,或者說乾脆武器亂揮,甚至出手打傷了你?”
“我……”
刈谷吞吞吐吐的,說不清楚。
“這樣好了,我暫時不問櫻小路要一先生的問題了,我想問問刈谷你先生,我聽說櫻小路雫女士直播的菜譜,都是由你製作的對嗎?”
“這個……對。”
“但是櫻小路雫女士沒有付你任何費用,對嗎?”
“姐弟之間的感情,並不是能用金錢來衡量的。”刈谷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你說姐弟之間,金錢不重要?哈哈哈……原諒我,一時沒忍住。”
古美門研介拿出了幾分資料:“刈谷,這是你的借款記錄,有銀行的,也有私人債主的,並且經過了大量調查後,也大概可以得知,你的料理店,因爲經營不善,而陷入了困境,已經進入了破產倒計時對吧?”
“這只是一時困境,給我點時間,我就能逆轉的。”刈谷急忙道。
古美門研介卻並未理會刈谷這句話,而是咄咄逼人的說道:“所以只要你姐姐死了,還是被有錢人櫻小路要一先生殺死的,你很快就能拿到大筆賠償款和遺產了,對吧?”
“你血口噴人,姐姐明明就是姐夫他殺死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刈谷慌亂的辯解道。
“是嗎?呵呵,法官大人,請允許提交一份證據。”古美門研介。
法庭上出現了一段視頻,是櫻小路雫被殺當晚,刈谷回家被拍下的視頻。
“刈谷先生一直有爲櫻小路雫女士製造菜譜的工作,由於要冒充才女,所以兩人之間的交流,一定會是私密的空間和隱蔽的時間,刈谷先生,你能解釋一下,當天晚上,你這麼晚纔回家,是去做了什麼事?”
“我……我、我因爲料理店經營不善,所以晚上去散了散心。”
“散心?有證據嗎?”
“我不知道。”
“哈哈哈,可是我怎麼覺得,只要案發當時,刈谷先生就在櫻小路雫女士的家裡,然後回到家中,時間剛剛好呢?”古美門研介一臉納悶的看着刈谷,說道:“剛好,刈谷先生,也有櫻小路要一先生家的住戶卡,能夠隨意進出社區和櫻小路要一先生他們家,還有上門商議菜譜的時機……”
“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我怎麼可能殺害我自己的姐姐呢,她可是我的親姐姐啊!”刈谷情緒激動,額頭上條條青筋綻開,對着古美門研介咆哮道:“你這個只爲了錢,就替別人打官司的無恥律師,真的明白失去自己的姐姐,是什麼樣的感受嗎?”
“檢方證人情緒過於激動,暫且退庭吧。”法官道。
古美門研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一撇自己的偏分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對於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他來說,像刈谷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嫩了。
接下來,鳥田檢察官所找到的每一個證人,對櫻小路要一不利的所有問題,都被古美門研介重新換了一個角度,全部推翻。
那叭叭不停的小嘴,簡直讓沒怎麼看過庭審的唐仁和秦風都愣住了,這古美門研介簡直比菜市場的大媽還能說啊。
要是論嘴遁的話,我們唐人街神探,願稱你爲最強。
鳥田檢察官氣得臉都青了。
但是。
事情沒有到最後一刻,就不知道結果,所以他要戰鬥到最後一刻。
鳥田檢察官要拿出殺手鐗來了。
草野教授上場了。
“草野教授,可以介紹一下自己的經歷嗎?”
“我在東都大學法醫學任教四十多年了,並且一直在從事法醫學工作,至今爲止,已經解刨過一萬五千多人的遺體。”
草野教授,一臉清高的仰着腦袋,說道。
感覺他鼻孔都是朝天的。
“一萬五千?”
聽到這話,現場明顯有些小轟動。
甚至連作爲資深法醫的石原里美,也很震驚的看着草野教授。
她至今爲止的解刨數量,也才一千五百人呢……
鳥田檢察官拿出了被檢方認爲是兇器的陶瓷刀具,問道:“關於這把菜刀,您有什麼見解嗎?”
“從尺寸和形狀來看,可以判定爲本案的兇器。”草野教授道。
“有位女法醫堅持認爲,這個兇器與死者致命傷的傷口並不一致,您是怎麼認爲的?”
“那位法醫的解刨功績有多少呢?”
“聽說是草野教授您的十分之一,也就是一千五百人。”
“哈!”草野教授發出了輕蔑的語氣,說道:“因爲是女性,所以被人寵着的緣故吧,最近,不成熟,卻口無遮攔的女性研究者在不斷增加!”
在東瀛,哪怕進入了現代社會,女性的地位也是比較低的,在許多領域,所有人都普遍認爲,男性更具有專業性。
性別歧視,甚至是可以公開進行的……
“反對,對方侮辱女性。”
“反對有效。”
“換一個問題,草野教授,你認爲那位女法醫的判斷不可信嗎?”鳥田檢察官道。
“是的。”草野教授道:“我有着大量的解刨經驗,從刀具的形狀來看,就能判斷爲兇器。”
“我的問題問完了。”
鳥田檢察官鞠了一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又輪到古美門研介上場了,他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頭髮,才道:“草野教授,請允許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老人家從事法醫工作四十多年,從來沒有犯過錯誤嗎?”
“唔……應該是沒有的……”
“可是我怎麼調查得知,草野教授你至少有七次謬誤上庭證詞都被推翻,十三次編寫教材錯誤被糾正、三十二篇學術論文被技術革新證僞了呢?”古美門研介又拿出了一疊調查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