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殺敵的本事不怎麼樣,但個個長得周正,熟捻宮中禮儀,可以拿來充充門面,在地方官民之前顯示一番皇家氣派。
周秦川所帶的三百瓦剌軍馬,還有杭後自行招募的護衛,在這方面遠遠不如,不得不臨時換下。
要不是小濟再三堅持,周秦川都不會混在這羣京軍之中,天氣既熱,還得全身披甲,這份兒罪實在難捱。
要是護衛杭後的是瓦剌人馬,縱然單人與這憨大相較不敵,但絕不會像京軍這般狼狽。
幸好有了小濟的堅持,把周秦川留了下來,否則的話,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
眼見事態緊急,周秦川哪裡還能藏拙,不得不親自出手。
只是他不願拿開山刀對敵,剛纔好幾個護衛的腰刀都被憨大用鐵錘打碎打折,在兵器上吃了大虧。
開山刀雖然來自後世,可也禁不起這般敲打,真要壞了,想修都沒有地方。
周秦川身邊的這個侍衛,應該是錦衣衛中的大漢將軍,乃殿廷衛士,手中武器被稱作金瓜,是用來充作儀仗的,也是錘形兵器,比憨大手中的還要長一些,周秦川拈了一拈,份量正好,以硬對硬,不會在兵器上吃虧。
至於被奪去兵刃的侍衛,雖說看上去高大雄壯,但作爲天子衛率,常年值守紫禁城,哪裡見過眼前這等爭鬥場面,早嚇傻了。
自己手中武器被奪,不但不怒,反而長舒口氣,大步後退,衝周秦川點點頭,示意拿去無妨。
周秦川顧不上此人反應,也不打招呼,掄起金瓜朝着憨大就砸。
憨大雖被圍攻,反應卻絲毫不慢,就在金瓜即將及頂之時,擡起他的短錘向上格擋。
“咣!”
一聲巨響,震得周圍人等耳中‘嗡嗡’亂叫,好不難受。
還別說,這柄金瓜雖是儀仗武器,但質地不錯,兩錘相擊之下,並未出現什麼紕漏,可堪一用。
憨大格擋得終究倉促了些,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不過他借勢一揮錘,又打得一個護衛吐血而倒。
“都讓開,我來會他。”
周秦川一聲大喝,此人氣力同他相差無幾,兵刃雖短,卻勝在靈活,圍攻並不是上佳選擇,反而會被他利用自己金瓜稍長,人一多就出招不便的弱點,傷及他人。
要想解決此人,其實也很簡單,只需將人散開,亂箭齊下,定能取其性命。
不過周秦川自忖氣力身手都不弱於對方,起了同其一較長短的心思,想要好好會一會這個壯漢。
且以他的身份,也無法指使得了這些丘八,只能上前親身對敵。
侍衛們見周秦川一金瓜砸下去,明顯佔了上風,而此時周圍除了這個壯漢,並無他人行刺,看來沒有什麼同夥,當下都放了心,紛紛退開。
隨後,如同開了一個鐵匠鋪,“咣咣”之聲不絕於耳,金瓜與鐵錘,每一下都是實打實地撞在一起,周秦川和憨大勢均力敵,雙雙大呼痛快。
“濟兒,周小弟沒事兒罷?”
透過人羣縫隙,杭允賢自也看到了拼鬥場面,眼見火花四濺,忍不住開口問小濟。
“我兄……周大哥怎會有事,他可是比得上打虎武松的大英雄。”小濟拍着胸膛,保證沒事兒,“不過來人短時間內能同周大哥不相上下,也算了得了。”
誇完周秦川,小濟還跑到圍着他們的侍衛身後,扒拉了幾下,“勞駕讓開些空當,讓我好好看看。”
侍衛們一見是太子,哪裡當得起他口中的‘勞駕’,慌不迭地行禮,卻又不敢讓開,直到見杭後微微點了點頭,這才讓開半個身子。
“二兄,想不到周小弟身手居然如此了得。”杭後小聲地同已然來到她身邊的杭敏說話。
“不瞞你說,我也是初次得見,不過這小子當初既然能救下……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
杭敏捻着短鬚,吭吭哧哧地隱去了一些難以啓齒的東西答道。
“那倒也是。”杭後贊同,“他要沒有這般身手,在塞北那種苦寒之地,豈能輕易活下來,還在瓦剌衛中有一席之地。”
“沒錯,虧得有他,小妹,你真該好好感謝人家纔是。”
“還用你說,等回了京師,陛下那裡我自會去分說,周小弟想做什麼,只要不過份,我都可應下。”
兄妹倆就這樣邊觀戰,邊聊着閒話,誰都沒有注意到,有一道人影從外圍濟寧州所屬的民壯隊伍中偷偷摸了進來。
圍在杭允賢周圍的侍衛此時都被周秦川與憨大的爭鬥所吸引,同樣沒有發現此人的異常。
只有唐丹不同,還在板升城的時候,她就見慣了周秦川靠悠長的體力完虐他人的場景,因此儘管此時旁邊打得不相上下,但唐丹篤定周秦川能贏到最後。
她與小濟不同,並不好武,對打打殺殺本就興趣不大,這種知道最後結局的場面就更吸引不了她,無聊間四下打量,自然看到了這個鬼祟的人影,遂輕輕拐了一下看打鬥正看得入迷的小濟。
“別鬧,”小濟頭也不回地說道,“沒見兄……周大哥打得正來勁麼?”
“切!”唐丹撇撇嘴,“周大哥虐人你見的還少了?你快看一看,我覺得這個人……”
不等她把話說完,驀地刀光一閃,帶起一篷血花,慘叫聲中,緊臨杭後的一個侍衛倒地不起。
正在圍觀打鬥的侍衛們,被慘叫聲驚動,這才發現有人已經持刀欺近到了杭皇后一側,個個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地衝向持刀之人。
只是如此反應,終究有些慢了。
行刺之人狡猾異常,看準了時機和位置,他選取的出手之處,正是包圍圈最薄弱的地方,在被他殺了一人之後,就僅剩下一個侍衛。
該侍衛出身京軍,生平恐怕連血都沒有見過,被此人威勢所懾,連手中刀都沒能擡起來招架一下,就被一刀了賬。
就這樣,儘管趕來救駕的衆侍衛,包括侍劍和硯書在內的諸人大呼小叫,氣勢洶洶,但此刻杭氏兄妹,還有小濟和唐丹的身邊,並沒有任何可以倚仗之人。
兩大兩小,幾無戰力的四個人,就這麼直面一個已經輕易奪去了兩個侍衛性命的兇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