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想讓交易不斷擴大,就必須保障絲綢之路的安全,而這離不開各衛、各部、各國的支持,除了不能搗亂,還得出兵維持沿途秩序,因此利益均沾纔是穩妥之策。
眼見這夥人爭執不下,周秦川乾脆定了個調子,那就是根據各部能出動的兵馬和支援稅關可用之人的多寡,來確定各自在稅關的份額。
利益面前,誰甘落後,當下人人拍着胸脯地保證出兵,還承諾要剿滅境內盜匪,以利絲綢之路的通達。
又是一番吵鬧之後,總算根據各自實力確定了份額,其中瓦剌衛佔了一半,是絕對的大頭,這一點沒什麼人反對。
瓦剌衛實力超卓,所在的沙洲位置緊要,且這一半的份額中,還包括了沙洲衛和嶺北阿失帖木兒所部的利益。
雖然如今沙洲衛半推半就地併入了瓦剌衛之中,但畢竟沙洲是人家的故地,不能一點都不表示。
而烏蘇克所在位置對絲綢之路亦有威脅,他們沒有來人,但周秦川不能不爲之爭取。
其餘一半份額,自然是按着實力順序,由帖木兒帝國、東察合臺汗國、哈密衛和其餘關西五衛分了大頭,剩下一點蠅頭小利,則由幾個小部落和小汗國瓜分。
周秦川他們這邊的事兒解決的還算順利,但與朝廷的交涉卻進展不大。
那邊獅子大開口,要開支費用前整個稅關的六成收益,也就是說,朝廷什麼事兒都不幹,就要拿走六成收來的銀錢,剩下的四成在支付完各種費用後,才由周秦川他們按照各自的份額瓜分。
這就過份了,別說其他人不樂意,就是周秦川也接受不了,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朝廷讓到了五成就再也不肯鬆口了。
就這還是景泰帝做的讓步,原來朝廷索要的六成收益中,有四成歸戶部,其餘兩成則歸內庫,讓出來的這一成,是景泰帝放棄的屬於他的那一成。
談判一時陷入了僵局。
周秦川閒着沒事,又去找了幾趟徐永寧和張懋等人,可憐張懋,才守完其祖母的孝,又得守孫太后的孝。
國喪期間,不敢尋樂,只能出城打獵,即便如此,進出城門之際也得藏好弓箭兵刃。
與這些小公爺小侯爺們來往,周秦川長了不少見識,吃喝玩樂就不說了,這些人樣樣精通,穿越而來的周秦川反而成了土鱉。
除此之外,還各有所長,也不全是些飯桶草包。
就比如說張懋和徐永寧罷,二人雖然身手不如周秦川,也沒有見識過真正的戰場搏殺,但對軍事還算熟悉,至少能紙上談兵。
多虧他二人不經意透露出來的相關訊息,周秦川才明白了戶部爲何要死咬着沙洲稅關的那四成收益不放,一點都不讓步。
問題出在軍制上,大明開國以來,一直施行的是衛所制,父子世襲,世代爲軍,戰時打仗,閒時除了訓練,更多的是種地。
這種非職業化的軍隊,在王朝初期尚能仗着建國餘威保持一定的戰鬥力,一旦戰事減少,父子之間再傳上幾代,戰鬥力就會直線下降。
加上衛所土地逐漸集中到將領手中,士兵淪爲佃農僱農,軍制就更加糜爛了。
正統年間的土木之變即是最好的例子,其後的京師保衛戰能取得勝利,不是明軍戰鬥力勝過瓦剌,而是策略、計謀、勇氣,加上使用火器的結果。
有鑑於此,一代人傑于謙從景泰初年就開始嘗試改革軍制,將以衛所爲代表的世兵制,逐步改爲募兵制,京師十團營即是初步嘗試的結果。
這比後世大多數人認爲的,明代募兵制始於戚繼光的改革要早得多。
只是將半兵半農的衛所兵,替換成職業化的募兵,錢糧上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僅京師十團營就讓戶部有些承受不起,遑論于謙下一步還想試水的九邊重鎮了。
沙洲椎場的賦稅收益一開始或許不會太起眼,但後續的發展空間卻是不可想像,相信朝廷諸公,尤其是于謙不會看不到,因此這四成份額怎麼也不肯讓步就說得通了。
想來於謙是打算拿着這筆飛來橫財,繼續進行募兵制的改革。
知道了其中因果的周秦川,雖說十分佩服於謙的高瞻遠矚,但卻無意用整個關西乃至西域的利益去幫忙,畢竟這不是他們瓦剌衛一家的事,瓦剌衛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
沙洲椎場和稅關設置的談判雖然不順利,不過雙方沒有撕破臉,反正有四十九天的孝期,時間還長,就這麼僵持起來。
儘管開椎場,設衙門,徵賦稅等談判事宜沒有公開,雙方都是私底下接觸,但還是在京師上層人士中有了傳聞。
只不過關西被視爲化外之地,給人的印象甚至比九邊還要偏僻些,周秦川以爲不會掀起什麼浪花。
一開始也的確如此,以徐永寧、張懋爲首的這些小公侯們,雖然知道此事,卻也只有幾個好奇心重一點的人稍稍打探一二,剩下的,連問一下都欠奉。
只是沒過多久,周秦川就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很離譜。
時日不長,就有商人找上門來,想要搭上瓦剌衛的線,以便從中牟利,畢竟商人是逐利的。
這些人前來拜訪,初次見面也不多說什麼,都是各種宴請。
一開始周秦川還興致勃勃地赴宴,幾頓席面下來就厭煩了,頓頓喝大酒,酒量再好也受不了,全都推給蘇幼蓉和秦琪去料理。
秦琪以瓦剌衛公主的身份,接待這些人也不算辱沒對方,而蘇幼蓉則扮作大丫鬟,在一旁幫忙。
二女也不赴宴,都是客客氣氣地接待一番,再分門別類地記下這些人的名姓和從事的行當,以待後用。
只是沒想到有來頭之人越來越大,到了蘇幼蓉和秦琪也不敢怠慢的地步。
這日午後,周秦川正在後院打熬身體,李漆摸了過來,探頭探腦的也不說話。
“行了,李子,有事就說,有屁快放。”周秦川做完一組單腿深蹲,擦着身上的汗水發話。